“小放，隔壁的張阿姨你還記得吧，她女兒剛回國，年紀和你差不多大，長得特別好看，還是國外名牌大學畢業，她也愛看動漫，興趣跟你一樣.......”
沈母長篇大論的催婚套路，沈放習慣性默不作聲把電話開擴音扔在辦公桌上，等沈母訓話完畢，才慢慢悠悠關掉擴音拿起電話放在嘴邊。
“媽，我在私企上班，工作和收入都不穩定，張阿姨閨女多優秀啊，肯定看不上我，您就不要白費功夫了，我也不想跟著丟人。”
沈放大學畢業剛進公司做的是銷售員的工作，性格木訥，又不討領導喜歡，閒的時候還會淪為領導的跑腿，端茶倒水那是常有的事，平日有好的專案，領導都只會想到關係好的那幾個人。
拼命幹了幾年也才混出個主管的位置，每月部門業績不達標依然愁容滿面。
每次按照老母親的話去相親，他明確跟女方坦白，身價三無，無車，無房，無存款，還不是本地戶口，礙於雙方長輩都是認識的朋友，不好甩下他提包走人，象徵性走完流程，至此倆人再無聯絡。
他已經26歲，即將奔三十的中年男人，他也渴望老婆孩子熱炕頭。
就他這收入條件別說娶媳婦，連個戀愛都不敢談。
哎，悲催的社畜。
沈放半個身子慵懶靠在牆上，吞雲吐霧吸完手中的半支菸，安靜聽著沈母絮絮叨叨，嘴上不斷出發敷衍，嗯，好，知道了。
“兒子啊，你也不差啊，怎麼就找不到媳婦啊？如果擔心買房子的問題，我和你爸手裡還有點存款，在海州市付個首付也夠........”
“你大哥去年結婚那些錢沒用上，剛好留給你，老三成績好每年都有獎學金，不用我們操心，前幾年家裡遭了難，你是為家裡吃盡苦，這錢留給你，也是應該的。”
“媽，買房子的錢我自己能掙，您和爸就別管了，媽，我還在上班就不跟您說了。”沈母一聽擔心影響兒子工作，匆匆囑咐幾句就掛掉電話。
沈放忍不住鼻酸，父母都是老實巴交的退休工人，就那點存款都是父母牙縫裡擠出來的養老錢，他怎麼忍心用。
旁邊的林鋒瞧著沈放愁容，手指一搭沒一搭敲著鍵盤，眉峰一眺，“又被催婚了？”
沈放沒心情說話，點了點頭。
“害，父母都那樣，高中之前嚴令禁止和女同學處物件，嘿，剛上大學一年級父母就著急 讓你找女朋友，更別提像我們出了社會好幾年沒混出名堂，被父母嘮叨也是應該的，只是當今社會物質瘋漲，工資不漲，想娶到合適的老婆，難咯。”
林峰眼跟他是同所大學畢業，又是同宿舍的，說話也是隨心所欲，看他心情不好，也就沒煩他，便轉身和客戶聊微信，眼看月底到了業績還沒達標，他也愁啊。
做業務不單單是坐在辦公室，六點還不能準時下班，還要跑外勤給客戶送禮品，刷個好感，送完禮品回去都晚上十一點半。
林鋒回去路上罵罵咧咧，“他媽的，辦公室那些人就他媽針對我們嚯嚯，這麼個苦差事怎麼就不叫那幾個人幹？臨了業績還不能算在我們頭上，草！”
沈放也是氣的不行，但又不能和領導直接幹架，畢竟還要在人家手下混，這年頭像樣的工作不好找，不能說不幹就不幹，這點窩囊氣就忍著吧。
回到窄小的出租屋，是一間大開間，一覽無餘，除了一張床就剩一個衣櫃，破舊的沙發，好在廚房和衛生間都是隔開的，麻雀雖小五臟俱全，勉強能將就住人。
忙一整個下午都沒有吃東西，沈放真是餓急了，從冰箱裡隨便找盒泡麵開水泡個七八分熟，迫不及待三兩口吃完，喝得連湯都不剩。
解決溫飽問題，有點疲憊便倒頭窩在沙發有點昏昏欲睡，眯了一會被手機震動吵醒，眼皮子都沒抬靠著熟能生巧大拇指在手機螢幕往右一劃。
“小放，睡了嗎？”
打來電話的是沈放的大哥，沈巖，兩人關係可以說得上比陌生人好不了多少，沈家三個孩子，老大，老三都是讀書的料，讀書就沒花過家裡多少錢，都是用獎學金讀書。
唯獨沈放資質平平，累死累活就考上三流二本，沈巖自視甚高從來都認為自身高人一等，從不會用正眼瞧沈放，更不會主動聯絡他，沈巖突然親切叫他小名，沈放不適地按著突突直跳的太陽穴。
“咳，這會說話方便嗎？”
沈巖也感覺不自在，但這通電話又不得不打。
“嗯，那麼晚了，大哥打電話是有什麼要緊事嗎？”
這麼晚打電話應該是老家有什麼要緊事吧，否則，像他們這種八百年都不聯絡的親兄弟，還能有什麼事能牽連。
沈巖說得客氣疏離，直說重點，“能借我十萬嗎？去年結婚小雨父母逼著我們買婚房，辦酒席又要花不少錢，不得已向朋友借了些錢，過幾天就是還錢日子，我手頭暫時週轉不開，才想著打電話請你幫個忙，你不方便的話也不用為難。”
沈巖碩士畢業之後，找到一份待遇很好的國企上班，去年又和家裡條件非常不錯的女人結婚，聽說女人家裡父母是做生意的，沈巖娶她純屬高攀。
混得比他好千倍萬倍，沈巖還能找他借錢？
真夠邪門。
再說誰借錢像他這樣理直氣壯，沈巖能跟他這種人借錢是看得起他似的，沈放不禁朝翻白眼，學著他的語氣回他兩字，沒有。
他還真沒騙沈巖，每月一大半的工資都按時打到沈母的賬戶上，早起沈家二老面臨下崗，沈父也不知聽誰說開飯館做生意能掙錢，跟著瞎折騰跑到銀行去貸款在縣城開飯館。
沈家二老高中沒畢業就在工廠待了大半輩子，根本就不是經營生意的料，開飯館不到一年就虧還欠了銀行一大筆債，原本就不富裕的小康家庭一夜之間入不敷出，把身邊的親戚借了個便也很快不受待見。
直到沈放大學畢業後每月工資按時往回寄，前兩年才把債還完。
沈巖沒料到從小好說話又好欺負的沈放會拒絕他，想生氣罵人卻又要裝作讀書人的姿態，沒好氣警告他，他借錢的事不要告訴別人，尤其是沈家二老。
沈放根本沒把他的話放在心上，手機一扔倒回床上繼續睡。
今日如同昨日，重複日復一日的工作。
昨天睡太晚，沈放靠在搖椅上狠狠地伸了一個懶腰，閉眼就能睡過去。
旁邊的小李樂呵呵端來兩杯給沈放兩個人，兩個人也不客氣舉杯向小李表示感謝。
小李和他們二人同時進公司的，三人性格相投，有事沒事都會聚在一起，雖然是個女生長得跟鄰家小妹妹似的，看著性格乖巧，可千萬不要被她的外表所迷惑。
令人印象最深的一次，他們三個新人剛到公司都不怎麼受老人待見，手裡也沒什麼資源，他們三個就約好出去跑市場，運氣不錯很快遇到一個大客戶，飯桌上一個中年啤酒肚男人看上小李想灌醉她，假裝客氣詢問小李會不會喝酒。
剛踏進社會的小李不太好意思，沒聽懂男人其中之意，還有點怯場，小臉紅撲撲向客戶舉著一根小手指，小聲回他，“會喝一點點。”
話剛落，一桌不懷好意的一群老男人便大聲放肆的笑。
沈放和林鋒同樣是男人，還能看不出來他們心思，都擔心出事，寧願不要這個單子就要拉著小李走，結果小李低頭悄悄跟他們說，放心，論喝酒老李家就沒輸過。
結果喝了一整晚，地上多得數不清的酒瓶子，白的紅的都有，一群不懷好意的老男人全部被小李撂倒，反倒她一個小女生沒喝盡興。
按她的話說，難得能喝這麼昂貴的好酒，得放開肚皮喝，錯過倒可惜了。
現在臨下班不過半小時，反正又沒主管盯著大家這會都很放開。
小李性格開朗人又更是八卦，用官方的話說，她是我們這個小團體的情報員。
“最新情況，下午6點下班會集體開大會，公司過幾天要來一個可了不得的大人物，具體是誰嘛......不詳......”
幹了整天的活聽到還不能準時下班，沈放臉色變得難看。
倒是林鋒關注點不同，“難道公司接了一個大專案，甲方要到公司視察？”
小李也贊同他的話，“應該是，不然公司也不會平白無故搞這麼大陣仗。”
以往又不是沒有甲方到公司視察，也沒覺得多奇怪。
“那都是高層領導，專案負責人的活，就是有什麼大專案，也輪不到我們基層員工，我們就是蝦米，是幹雜活的命。”
沈放向來討厭加班，規定八小時內對工作盡心盡力，超過八小時就不是那麼回事了。
果然，小李的情報非常準確，人事就在群裡給大家了郵件，下午4點領導全部到會議室召開緊急會議，員工6點下班等領導開完後宣佈任務。
訊息一出大家和旁邊的人交頭接耳，不知道又出什麼破事，領導的事跟他們基層員工又有什麼關係，領導開會留他們做什麼。
沈放神情懨懨盯著電腦，思緒早就漂到九霄雲外去了。
晚上7點，所有人趴在桌子上刷著手機，心裡止不住抱怨領導們開會都討論三四個小時還沒完。
時間差不多7.30，人事又在群裡說話，領導開會時間截止不詳，大家先行下班，各自安排。
訊息一出，辦公室瞬間炸鍋，什麼玩意兒，早讓下班不就完了。
沈放完全是打著哈欠走出辦公樓，小李揹著包跑出來，插在他和林鋒中間，搖頭晃腦確定四下沒熟人時，才敢說話，“知道高層為什麼開這麼長的大會嗎？”
林鋒疑惑望著她，“不是你說要來什麼什麼大人物，要和公司合作嗎？”
小李搖搖手，“NO,NO,特大訊息，我和財務部的小張偷偷打聽到，公司即將會空降大BOOS，新官上任三把火，恐怕要大殺特殺。”
他們所在的公司去年經營不善被盛天集團收購，注入幾十億資金打算在行業內擴充套件，近半年業績下滑很厲害，估計上頭早就看不下去，要派人下來收拾。
沈放並不覺得很意外，這也是意料之中的事，只是沒想到人來得那麼慢，收購半年才總公司才來人。
這幾天公司特別亂，管理層一群混賬為了應付大BOSS調查，拉著公司一群人陪著一塊拼命加班。
沈放特別不幸運被選中陪著瘋狂加班之一，每天都是提前一個小時上班，晚4個小時下班。
真他麼膈應人，高層吃肉喝湯，最後讓基層員工收拾殘局，把人整死算求。
上頭來勢洶洶，就連神出鬼沒的管理層那些人都親自下樓指導工作，總經理看到秘書剛交到手裡的資料，臉色瞬間發怒，把一摞摞報表砸向秘書的臉上。
“他麼，怎麼回事？怎麼回事？整理了快半個月的資料還是對不上，太子爺過兩天就要回海州市，你就讓我拿這些牛頭不對馬嘴的資料給他看嗎？嫌我不夠死的快？”
沈放聞言驚呆下巴，總公司派來的大BOSS居然盛天的太子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