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沒聽見聲音,傅九州轉身看去,只見不甚明亮的光線裡,她的側臉柔和如往昔。

一時間,他靠著窗戶也沒有說話。

後來其實他們也見過幾次。

他知道了她的名字,知道她是安家的千金,在全家族的寵愛中長大,被安總保護的天真又單純。

後來安總車禍,他主動提出跟著傅南江一起去安家。

看見了穿著孝服,跪在靈堂的她。

那時候,她十八歲。

花季一般的年紀,眼裡卻乾淨的彷彿兩顆被水洗的沒有一絲雜質的黑曜石。

然後他又看見,沈垣走到她面前說了句什麼,她臉上的偽裝瞬間裂開,一瞬間她的眼淚便落了下來。

沈垣越是安慰,她越是哭得兇。

傅九州從來沒喜歡過誰,但那一刻,他明白了,她喜歡沈垣。

特別喜歡的那種。

後來安總下葬,他沒能留到最後,就被獨斷專行的傅南江給強行帶上車了。

他也不敢表現的太過太意,一是沒立場,二是他知道傅南江一旦知道他在意什麼,會像從前摔死那隻小貓一樣,把他在意的東西在他面前毀掉。

然後告訴他,他的繼承人不需要多餘的感情。

回去之後,傅南江當著他的面與旁人打電話,商量著如何瓜分安氏。

偌大的安氏,彷彿一塊誘人的乳酪,看見的人都要上去咬一口。

其中沈家最為積極。

而安家與沈家一向交好,沈家就在不知不覺間,蠶食了安家重要的兩個製藥廠,收購了安氏旗下許多家分公司。

對外,沈家似乎也沒做,都是安家二叔自己經營不善。

安家二叔確實沒有經商的能力,人卻有做大做強的野心,乍然成為當家人,做事好高騖遠,才慢慢斷送了安家。

安可可和沈垣卻經常同進同出,圈子裡很快就傳遍了關於兩人的流言蜚語。

那時候的安可可,當真是喜歡沈垣。

滿心滿眼都是他。

完全記不得有傅九州這號人了。

少年人總是心高氣傲。

她不記得他,他也就強迫不去關注她。

但她實在太笨了,被沈垣拿捏的死死的。

沈垣都已經和成嬌搞到一起去了,她卻還每天像個跟屁蟲一樣滿世界的追著他跑。

眼看沈垣著了迷一樣喜歡成嬌,完全忽略了安可可。

她撞見過兩人在一起幾次,次次都躲在暗處偷偷抹淚。

實在是叫人看得窩火。

他就想著幫她一下。

就當是回報她九歲那年,那天的陪伴。

傅九州在知道她一心愛著沈垣的時候,就沒想過要把人搶過來。

後來很長一段時間,尤其是成嬌離開之後,她如願嫁給了沈垣。

他沒去參加她的婚禮,但聽徐天和夏程他們說過,滿堂貴賓,誰都看出來了,沈垣的新娘子,愛他愛到了骨子裡。

而沈垣結婚當天,卻敷衍之至。

他當時就想,再怎麼樣,那也是她自己選擇的路。

再之後,他就沒怎麼關注她了。

只偶爾在宴會上見一面,她越來越少出現在人前,出來也是跟在沈垣身邊,像沈垣的小尾巴,眼巴巴地望著他。

哪怕她其實早就淪為了江城旁人眼中的笑柄,但她自己似乎並不覺得那樣的生活與婚姻有什麼不對。

既然她自己都甘之如飴,那旁人也無法說什麼。

直到,成嬌回國。

成嬌回國的接風宴上,她對他說,她打算把沈垣搶過來,但沈垣畢竟和安可可結婚三年了,是個大麻煩。

讓他幫忙。

此後,一切就偏離軌道。

安可可正微微歪頭聽著傅九州說以前,正聽他說到後來見面自己不認識他了,與他擦肩而過都沒看他一眼的時候,突然停住不說了。

安可可沒來由地有些緊張,自己後來不會是幹了什麼傷害他的事吧?

“後來呢?”

她問完自己都無語了。

哪有什麼後來?

她認不出傅九州,那堂堂淮江小傅總,還能腆著臉往她跟前湊嗎?

那絕對不可能的。

她清了下嗓子,一抬眸便對上傅九州的眼神,愣了下。

她總覺得男人的眼神包含了太多太複雜的東西,讓她看不明白。

“後來,”傅九州故意頓了頓,俯身湊上去:“後來你成了沈垣的跟屁蟲,喜歡他這件事鬧得江城人皆知,我現在想後來就嫉妒如狂,恨不得宰了姓沈的那個狗東西。”

提及過往,安可可尷尬的不知道怎樣才好,手腳都彷彿沒地方放了,眼神也有些躲閃:“那都是年少無知的時候……”

“你真行,看著溫溫吞吞的一個人,怎麼就那麼豁得出去呢?不過你顯然眼光不怎麼樣,江城青年才俊無數,你竟從垃圾堆裡撿了個別人不要的貨色。”

安可可:“……”

她想反駁,但好像無從反駁。

她確實是從垃圾堆裡,撿了個成嬌不要的人。

想起成嬌,她眉頭皺了皺,剛想告訴傅九州成嬌的事,突然發現,男人不知道什麼時候靠得自己太近了。

近到她能清楚地感受到他灼熱潮溼的呼吸一下一下掃在她臉上,唇角。

她瞬間怔住。

後背僵便地靠著椅背,一動也不敢動。

剛才在超市她有恃無恐,知道無論如何,也不會發生什麼。

但現在,房間裡就只有他們兩人,此時的傅九州雖然神色平靜,但漆黑的眸子幽深可怕,翻湧著危險的氣息。

她不由得嚥了咽口水,叫了聲他的名字:“傅九州。”

“嗯。”傅九州應了聲,視線落在她淡色的唇上。

“安可可,我想親你。”

兩人之間的距離此時不到兩寸,他說話時的呼吸,輕盈地在她唇上掃過。

還沒有親上來,她就已經感覺到了灼熱。

傅九州緩緩靠近,像是某種徵詢與試探,輕輕地,貼上她的唇。

安可可身子顫了顫,下意識捏緊拳頭,有些想逃,卻發現周遭都是男人的氣息,她已經無路可逃。

男人的吻由淺到深,由輕到重,不過短短几秒的時間而已。

當安可可被他壓在沙發上時,她伸手抵在他胸口,尚未用力,男人滾燙的手便鑽入她衣服下襬。

指尖如同火舌,在她腰間留下一片顫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