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電話

待沈清明回到病房，果然已經熟睡。

鑑於之前出的一系列事情，醫院無奈給果然安排了單人病房。當然，價格也會更高些。

“高露給的兩千，看似很多不知道夠付多少天的住院費。”好在果然只是留院觀察，費用的大頭也就是這間單人病房了。

拉開病床附近的看護床，沈清明將飯菜放在床頭櫃自己則坐在了床上。

冷靜下來後，沈清明試圖透過發簡訊、開影片、打電話等方式聯絡祝文皆無果。最後還是無奈借用了別人的手機，這才聯絡上了祝文。

因時間問題，兩人只是互報平安匆匆聊了幾句。祝文告訴沈清明，秦秀青在高露身上覺察到了危險異常的氣息。其恐怖程度，堪比貓夫人。而與高露多日相伴的馬老也受其氣場影響，輕則大病一場，重則折壽渡劫。

祝文曾旁敲側擊地提醒過馬老，但後者一身正氣全然不將祝文的提醒放在心上。祝文無奈，也不方便說更多了。

之後，再囑咐祝文幾句注意吃藥和安全後沈清明就掛了電話，將手機還給了借他電話的好心人。

“現在敵暗我明，還是不要輕舉妄動的好。”坐在硬邦邦的床上，沈清明毫無睡意。雖然身體已經很睏倦了，但精神依舊抖擻。“醫院白天人來人往，要想害我們只有晚上。”

雖然手機已經無法正常使用了，但它依舊是曲靈靈暫時寄身的載體。沈清明拉過床頭的充電線，給手機充著電。

“果然應該是知道什麼的，但他不願說。”沈清明望向果然，這個孩子沉沉地睡著大大的通視陰陽的雙眼緊閉著。“陽七是肯定有問題的，陳東不好說，高露也不正常。”

陽七有問題幾乎是板上釘釘的事情了。雖然沈清明手上沒有切實的證據，幾乎是本能性地懷疑這個傲嬌陰森的老太太。但陽七性格乖張、行事衝動，就算沒有問題沈清明對她也還是要多留意。

至於陳東，無論他有沒有問題，總之他這幾日已然失去了自由，暫時沒有危險性了。陳東可以放在一邊，暫不作為首要提防目標。

“還有高露……”說實話，沈清明對高露的初印象是很好的：一個忍辱負重又堅強不息的母親。可隨著他與高露的再接觸，一切都發生了變化。

“這個女人似乎心機頗深，還有她開啟冰箱卻又遮遮掩掩……”

“咚咚咚。”門外傳來了敲門聲。

“請進。”沈清明雖然猜不出門外是誰，但大白天的搞襲擊任誰也不會如此愚蠢。

“單人病房感覺怎麼樣？”進來的正是之前負責隔染這床那個看上去很文靜的小護士，她手中還提著一個熟悉的暖壺。“自己的東西怎麼不記得拿，還讓我給你們送過來。”

“這真不好意思。”沈清明趕緊起身，從小護士手中接過了暖壺。“其實這是孩子奶奶送來的，我懷疑就是讓孩子不舒服的中藥所以不給他喝。”

“這樣啊。”小護士點了點頭，語氣上頗為贊同。“急診中這種情況並不少見。老人有時也是出於好心，但有些老辦法實在不科學。”

“是啊，吃壞身體得不償失的。”沈清明靈機一動，順勢問道：“那醫生們知不知道這到底是什麼藥啊，有沒有什麼副作用？”

小護士搖了搖頭，回想道：“副作用應該是沒有什麼的，就是這藥很寒，用的都是大寒大陰的藥。而且藥力未經調和，藥效很猛。即使是大人一般都吃不消這副藥，更別提一個孩子了。”

“至陰至寒嗎？”沈清明看向暖壺，若有所思。果然本來有陰陽眼就容易沾染那些孤魂野鬼，再給他服用極寒的中藥，沈清明真不知道陽七的葫蘆裡賣得是什麼藥。

“好了，既然東西送到那我就離開了。”小護士走到門口，忽然回身道：“對了，之前和你們一個病房被迷暈的那家人。他們現在情緒激動，正在和醫院鬧呢。人沒什麼事，但情緒很激動。我提醒你們一聲，如果不小心撞見了最好繞道走。”

“多謝提醒。”沈清明也能理解那家人的憤怒，家中老人本就身體不好，來醫院打算好好看病，結果病還沒看好，一家人竟都無緣無故被迷暈了。這種事發生在任何人身上，恐怕那人都不會選擇忍氣吞聲。

“注意一點就行。醫院畢竟是談科學的地方，而不是搞迷信的地方。”小護士應該也是聽了什麼風言風語，看果然的眼神都不一樣了。但畢竟是受過高等教育的人，她也並未因此排擠果然。

“謝謝你了。”沈清明由衷地道了一聲謝，他明白小護士定然是特意借送東西的名頭來叮囑自己的。若是在不知情的情況下撞上那一家人，一頓罵必然是少不了的。“不過到底還是果然的奶奶做得不對，和別人道個歉也是有必要的。”

“醫院可沒多說什麼。”小護士走到門前，拉開了房門。“他們家名聲可大了，沒人敢報復他們。倒是你，需要小心。”

說完，小護士就拉開門匆匆離去了。

“沒人敢報復他們？陳東的名氣，竟然有奇怪的作用。”沈清明望著小護士離開的方向，喃喃自語：“不對。比起陳東，他們好像更懼怕陽七。其中定然有什麼事情，是我還不知道的。”

果然這一覺，從中午睡到了晚上。沈清明陪在他身旁，也從日上三竿坐到了日落時分。

直到夜幕降臨，果然才幽幽轉醒。

“哥哥，我睡了好久。”

“對。起來洗個臉準備吃晚飯吧。”見果然醒了，沈清明拿起床旁的飯盒。“我去熱個飯，你在房間裡等著。”

直到出了房門，沈清明才想起來祝文說好來送飯的。可是現在他們相互間聯絡不上，祝文還會來嗎？

“不放心，還是去看看吧。”沈清明順手將中午的飯放到微波爐中先熱著，自己則走樓梯快步下樓趕到了之前見面的大廳。

正值晚飯時間，大廳中人來人往。沈清明仔細搜尋，繞大廳數圈都不見祝文人影。

“他一個人在家，應該不會出事吧？”尋常人他沈清明倒真的不擔心，可祝文並非常人。況且祝文說好了要來的，這傢伙一直很守信。

無奈下，沈清明換了零錢找到了公共電話亭。

第一通電話，祝文沒有接。

沈清明再次投幣，撥打了第二通。

第二通隔了好久才接通，電話那頭傳來了祝文熟悉的聲音。

“誰？”

“我。”聽到聲音的那一瞬間，沈清明感覺拂面的風都暖了幾分。“不是手機壞了嘛，我拿公共電話打給你。那個什麼，晚上你還送飯嗎？”

電話那頭的聲音遲疑了一下，隨後說道：“送的，我正收拾著呢。怎麼，有事嗎？”

“大事倒沒有。只是你中午送來的飯我們還沒吃完，想著如果你沒燒晚上就湊合著吃吃好了。”沈清明笑著，解釋著。其實他也怕祝文太累，但不讓他過來又怕他多想。

“東西都已經燒好了，還是吃新鮮的好。你不用擔心，我會保護好自己。反倒是你，要一定要注意安全。必要的時候，要以自己為重。”祝文的聲音低沉異常，言辭也分外懇切。

“祝文，你是不是知道了什麼？”沈清明瞬間就聽出了異常。祝文平日不撒謊，所以他也不擅長撒謊。只要一說謊，他總是習慣性地壓低聲音，就好像在講悄悄話一般。“快說，不要瞞著我。”

“我，我，沒什麼，沒什麼好說的……”祝文聲音慌亂，沒說幾句話就沉默了下來。

“你……”沈清明還想追問，祝文只是匆匆說了句今晚不送飯了就結束通話電話。沈清明投幣再打過去，對方已然不接了。

掛好電話，沈清明的心情越發沉重。如果說果然有所隱瞞是因為受家庭的限制，那祝文對自己隱藏了什麼呢？他與沈清明朝夕相處，他們兩之間有什麼說不開的？

“不過好在他人沒事，不過來送飯也安全一點。”百思不得其解，沈清明也只能這麼自我安慰著。“對了，還熱著的飯。”

來不及多想，沈清明走樓梯，三步並作兩步緊趕慢趕地回到了熱飯的地方。好在後來之人將沈清明熱好的飯放到了一邊，他伸手一摸還燙著呢。

帶著飯，沈清明低著頭往病房處趕。他出來又是熱飯又是打電話的已經有一段時間了，這期間果然可別出了什麼事。

推開病房門，就見果然乖巧地坐在床上已經自己拉起了吃飯的小桌板看著電視等著飯。

“你倒是很熟悉程式啊。”沈清明笑著打趣果然，對於他這種不常往醫院跑的人也是近一兩年才知道醫院的病床中還能拉起一個小桌板。

“習慣了。”果然的聲音很平淡，聽不出喜悲。單人病房配備電視機，他正拿著遙控器換頻道呢。“我小時候體弱多病，三天兩頭往醫院跑。只不過照顧我的一直是奶奶，她也不是很懂。”

“奶奶？”沈清明笑著看向躺在床上目不轉睛盯著電視機的果然：“你小時候生病爸爸媽媽不帶你來醫院嗎，讓什麼都不懂的奶奶來？”

頻道正好切到動畫頻道上，果然瞬間眼睛瞪直回答地漫不經心：“爸爸喜歡喝酒打架來不了醫院，媽媽總是不離開家的。”

“總是不離開家的？”沈清明開啟加熱好的飯，簡單的分一份遞給了果然一份。“媽媽身體一直不好嗎？”

“也不是，她就是一直守在家裡。平日也不出去的，在……”像是意識到了什麼，果然緊急閉嘴不願再說下去。

高露，果然有問題。

果然不想說，沈清明也不好意思過分逼他。但這些信任是基於一個前提的，那就是沈清明相信果然是善良的。如果有東西一旦威脅到了自己的生命，沈清明相信果然一定不會坐視不理的。在此基礎上，沈清明還是願意給這個年幼的孩子一點自由的時間和空間的。

“好了，先吃飯吧。”沈清明將菜也分好，遞給了果然一份。“吃完了可以看一會兒電視，如果身體不舒服要吐什麼的可要提前說哦，”

“好。”果然接過飯菜，邊看電視邊拿筷子往嘴裡扒拉著飯菜。“哥哥，要住院多久啊。”

“留院觀察三天而已，三天後就可以出院拉

啦。”沈清明沒忘記還要給陽七送飯，他吃得飛快打算吃完後出去買一份飯給陽七送去。“哥哥吃完飯去給你奶奶送飯。你在病房裡要乖的，不要亂跑哦。”

“那如果有人來敲門呢？”

“如果是醫生護士就請人家進來，但如果是不認識的人的話就不要出聲假裝房間裡沒有人。”沈清明想到了之前被迷暈的那一家人，不排除他們來報復的可能。雖然這裡是醫院，不太可能做出非常過分的事情，但凡事無絕對，還是謹慎一點比較好。“如果有事就叫護士，不要害怕緊張哦。”

沈清明說著，已經吃完了他手上的那份飯。把東西收拾一下，丟進垃圾桶他就準備出發了。“你奶奶喜歡吃一點新鮮的東西是吧，我去買。”

“那個，”果然停止吃飯，一雙大眼睛圓溜溜地盯著沈清明：“如果，如果是媽媽來呢，我也要假裝不在嗎？”

“額。”沈清明呆愣了一下，手上的動作也停止了。“如果是媽媽的話就看你吧，如果你想見就讓她進來，不想見就算了。”

說到底高露是果然的母親，沈清明沒有權利代替果然去決定他們母子之間的事情。無論高露有什麼問題，幾年的相處下來果然對自己的母親肯定是有一定了解的。母親能對兒子做什麼，是沈清明這個外人不可知的。

“那，那我不想讓她過來。”

果然的回答讓沈清明一愣，他繼續手上的動作柔聲道：“可以，我會跟馬老說一聲就說你睡了讓他明天再來看你。”

果然和母親的關係沒有這麼親密是沈清明意料之外的，他一直以為果然很依賴很親近自己的母親。現在看來，好像完全不是這個樣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