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景承帶著思念和悔恨自刎,他心裡的愧疚和執念太深,如果有輪迴,他定然會不惜一切讓她平安喜樂。

他的魂魄飄到黃泉路盡頭,如行屍走肉般走到孟婆身旁,孟婆看他塵緣未了,神色淡淡終究難掩周身的絕望和悔恨。

“即使喝了這湯,你也難轉世投胎。”孟婆手裡端著孟婆湯,語重心長地說道。

“我沒想忘記,也不敢忘。”帝景承說罷,端過她手中的湯一飲而盡。

孟婆嘆息,語重心長地開口:“小夥子,記住,擁有的時候不要毀,失去的時候不要悔。”

碗碟掉落一旁的無盡深淵,帝景承瞬間沒了意識。

帝景承再次睜眼,發現自己正奔跑在佈滿荊棘的山林裡,他受了很嚴重的傷,後面有人在追殺他。身旁只有一個侍衛陪同,侍衛攙扶著他向前奔跑。

他記得前一世,就是在這座山林裡。遇到了他的阿紫!他瞬間大腦興奮起來,孟婆說他忘不了,他竟然帶著記憶重生了!

但是他現在還在逃離追殺,距離遇到阿紫的地方還有一些距離,得先擺脫後面的追兵。

兩人跑到岔路口,有些兩難,但帝景承知道右邊的小路就是通往彝族部落的路,而另一條路他不甚清楚。

侍衛是個忠心的下屬,看著皇帝身上的傷,咬了咬牙,堅決地開口:“皇上,您往右邊的路跑,屬下去引開他們!”

帝景承聞言,低聲否定:“不行,我們一起走。”上一世,這個侍衛就是為了保護他,自己引開敵人,從而犧牲了。

他甚至連他的姓名都不知道,實在有些愧疚。

兩人焦灼間,後面傳來幾人的奔跑聲,他們已經追來了。

侍衛焦急地看向皇帝:“皇上,來不及了,您就聽屬下的吧!”

帝景承捂住他的嘴,輕輕“噓”了一聲。帝景承在他不解的目光中,拖著受傷的身體往左邊的小路上走了一段,將自己的血染在一旁的草叢上。

回來之後,又往右邊的小路上沾染了一些血。

侍衛攙扶著他:“皇上您這是?”

“扶朕去那邊的草叢裡躲著。”帝景承指了指離岔路口較遠的高大灌木。

侍衛連忙扶他挪過去,將留下的些許血汙用土掩蓋起來,再用草叢掩蓋起來。

做完這一切,敵人的腳步聲近了,還夾雜著說話聲。三個蒙面黑衣人,手裡各拿著一把染滿鮮血的刀,在岔路口停下。

為首的黑衣人看了看兩條小路,發現都有血跡,他指了指左邊的小路:“兩條路都有血跡,他們很可能分開跑了,你們去那邊,我去這邊。”

“是!”其餘兩個黑衣人立即往左邊的小路追去。

為首的黑衣人並沒有立即朝右邊的小路追去,他仔細帝觀察著周圍的環境,慢慢移動著。

不一會兒,他就發現通往後左側的高大灌木的草叢似乎有些異樣。他一邊警惕地觀察著四周,慢慢靠近灌木叢。

灌木後的帝景承捂著腹部的傷口,沉著冷靜地透過縫隙看著慢慢接近的黑衣人。

他從自己衣襬扯下一塊布,咬著牙把自己的傷口綁起來,防止傷口扯動。

“皇上!”侍衛很是擔憂。

“沒事,待會兒,等他靠近的時候,你就往外邊跑,剩下的交給朕。”

侍衛堅定地點點頭,他一定會用性命保護皇上的!

兩人耐心地等黑衣人走近一些,距離灌木叢僅僅兩步的時候,侍衛將佩刀解下,起身往外面跑去。

他拼命地奔跑,只想把黑衣人引得更遠一些。黑衣人看見一個侍衛跑出來,立即拔刀追過去。

灌木叢後的帝景承深呼了幾口氣,抽出一旁的佩刀,用盡最後的力氣施展輕功,無聲無息地將刀尖從黑衣人身後送入他的心口。

侍衛跑出好遠,停下來往後看,黑衣人瞪大雙眼看著自己,他胸口的刀尖在滴著血。

帝景承已經耗盡心力,倏然倒在地上,眼前一片天旋地轉,不!不!他好不容易重生,還不能死!

侍衛跑過去將皇帝接住,但也不敢發出太大的聲音:“皇上,皇上!您堅持住!屬下帶你出去!”

帝景承用盡最後的力氣,費力地開口:“走……右邊……”他垂在地上的手無力地指了指右側的小路。

說完他昏睡了過去,不知道他還能不能見到阿紫。

侍衛低聲喚了兩聲:“皇上!皇上!”

侍衛將昏睡的帝景承放在地上,將一旁的屍體上的刀拔下來,將屍體拖到灌木叢後藏起來。做完這一切,他將高大的皇帝背起,拿著刀往右側的小路逃亡。

他很是警惕,一路上倒也沒遇到什麼危險。

開始向山谷走去,沿著山谷的溪流一定能走出這深山老林。他快步穿行於山林裡,在山腰上,隱隱約約傳來女子柔美的歌聲。

他臉上掩不住的喜色,看來山裡有人,應該是狩獵的人家吧?加快腳步向山谷走去,婉約柔美的歌聲愈發近了,只是這語言他似乎聽不懂。

這歌聲的主人此時正在千秋上快樂地蕩著,鞦韆蕩得很高,美妙悠揚的歌聲從她喉嚨裡溢位,讓人心馳神往。

鞦韆被兩棵高大樹木固定著,周圍纏滿綠油油的藤蔓,藤蔓很茂盛,從樹上垂下來,一排排,彷彿綠色的瀑布。綠色的瀑布間還點綴著一些紫色的小花,很是漂亮。

鞦韆架上也是被藤蔓纏住,頗有一股清新美麗的自然之感,冉拉阿紫滿臉笑容,眼神純澈明淨如明珠,她的眉眼充滿天然的嫵媚,鼻樑很高挺,一張小嘴嫣紅嬌俏。

她的頭髮又多又密,濃墨一般,直到腰際。今天的她只是簡單的麻花辮垂在胸前,髮間別了一朵紅色的山茶花,很是好看。

上裝為長袖對襟短衫,袖子是黑色的,而其餘部分為深藍色,領口、袖口和下襬以明亮的白線封住。對稱的上裝兩側上是精緻的刺繡圖案,圖案多來自彝族兒女的生產與生活,比如稻穀之類的。

前襟處以明亮的銀飾裝點,一排銀圓單扣一直延伸到腰間,身下是一條黑色的長裙,裙襬的下圈是紅線繡制的圖案,很是好看。

獨具特色的服裝穿在冉拉阿紫身上,頗有韻味,將她姣好的身材勾勒得淋漓盡致。

17歲的少女明豔動人,坐在鞦韆架上晃動著小腿,裙襬微收露出的肌膚瑩白如玉,很是晃人。腳踩一雙紅色的繡鞋,後跟微微帶著坡。

她經常來這裡玩耍,這個鞦韆也是和她從小一起長大的男孩--石格一夢為她打造的。她和他一起上山,她在這裡盪鞦韆,格夢去周圍的山林裡打獵。

她用彝語唱著歌,婉轉悠揚,慢慢停下,聽到小路上有腳步聲,很陌生,不是-一夢哥哥的腳步聲。

她連忙從鞦韆上跳下來躲到一旁的大樹後,只剩下仍舊晃動的鞦韆。

侍衛揹著皇帝氣喘吁吁地走過來,看著晃動的鞦韆架,這裡剛剛有人來過,應該是剛剛唱歌的女子。

他實在累極了,觀察著周圍,一不小心被腳下的藤蔓絆倒在地。手裡的刀順著山坡往下滑了滑,他整個趴在地上,身上的皇帝已經摔到一邊。

他連忙爬起來,將人扶起來:“皇上!您沒事吧!”

帝景承被摔了一跤、身上的傷口疼得不行,臉色比之前更加蒼白了,他疼得半睜開眼睛。

努力地看著眼前的場景,晃動的鞦韆,可是他的阿紫呢?

他心裡很慌亂,但又無能為力。

“你們是什麼人?”冉拉阿紫看兩人狼狽的模樣,緩緩走出來,嫩聲開口。

少女的聲音如清泉一般流入兩個男人心間,帝景承費力地睜大眼睛,看著眼前嬌俏明媚的冉拉阿紫,嘴角露出一個虛弱地笑容。

阿紫,他的阿紫!

侍衛見到大樹後走出來的美少女,看著裝應該是這西南地區的部落族民,心裡安心了不少。

沒有心情欣賞女子的美貌,侍衛扶著帝景承,著急地開口:“這位姑娘,我們無意冒犯,我家公子受了重傷,我們又在這兒山林裡迷了路,能不能麻煩您施以援手。求求了!”

冉拉阿紫心裡很是警惕,眼前兩個男人身上滿是鮮血,穿得服裝似乎是中原服裝,怎麼會跑到這裡來?

侍衛滿眼乞求地看著她,帝景承難受地輕輕咳了幾聲,斷斷續續帝開口:“姑娘……我們…….不會傷害你的。”

冉拉阿紫看著他虛弱地模樣,眼神脆弱,不知道為什麼還帶了一些她看不懂的情緒,和他對視感覺很奇怪。

就在她猶豫間,石格一夢手裡提著幾隻山雞回來了,看到此情此景,他連忙跑過去將冉拉阿紫護在身後。

“你們是何人?”

侍衛又將請求講了一遍,石一格夢看了看身後的冉拉阿紫,兩人對視一眼。

“要不我們救救他們,帶回部落,實在不行就給我阿爸他們處理。”冉拉阿紫是個善良的人。

石格一夢抿了抿嘴,看了看奄奄一息的帝景承,一旁的侍衛在不停地求情。

“可以。”石格一夢點頭答應,反正只要他們想做什麼,他能立刻解決了。

石格一夢和冉拉阿紫走在前面,侍衛揹著帝景承跟在後面,他早已體力不支,險些數次摔倒。

冉拉阿紫實在不忍心,擔憂地看了看石一格夢,要不我們幫他扶一下?

石格一夢無奈地笑笑,只要阿紫的要求他都會答應的。

他走到後面,示意侍衛將人放下了,將帝景承背到自己身上。冉拉阿紫跟在一旁,輕輕扶著帝景承帝手臂,以免他摔下來。

帝景承感覺到熟悉的氣息,用力睜了睜眼,感受到手臂上的柔軟觸感,是阿紫的手,她正走在自己身旁,活生生的。

看著她美麗純淨的側顏,臉上還有些許嬰兒肥,很是可愛;眼眸清澈,充滿神采,小嘴嫣紅,並不是冷硬的青紫。

真好,她還活著。

冉拉阿紫覺得有人在看著自己,轉頭就看到帝景承正在看著她,這人醒了,應該還能救。

她莞爾一笑,別開眼,繼續往山下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