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公正之辨（2）

“小夥子，你認為公正的定義是什麼？”

阿呆並沒有著急解釋他為什麼會去幫助多蘭家族，反倒是給餘缺丟擲了一個問題。

“自然是公平和正義。”

“說的好啊！那你覺得是公平重要一些，還是正義重要一些？”

阿呆的問題讓餘缺一愣，

他似乎有些明白了阿呆為什麼會這麼做了，

但還是老老實實的回答道：“正義要重要一些。”

阿呆搖了搖頭，和餘缺講了一個故事，

“從前有一個少年，他的父親是鎮子上的一名小官，為官清正廉潔，從小就教育少年要做一個公正的人，

父親很愛他，雖然日子過得清苦，還是願意拿出所有的錢，讓少年去市裡的貴族學院學習鬥氣，

可是後來，少年的父親被捕入獄。

原因是，有人舉報說以父親的薪水，根本不可能支撐得起少年上那麼好的貴族學院，所以他們有理由懷疑少年的父親貪汙受賄，

老師把這個訊息告訴少年的時候，他正在上課，

少年如遭雷擊，連平日裡看得最珍重的粗麵包都來不及帶，憑著兩條細腿就往家裡跑，

用木頭做的鞋子，生生被少年跑掉了鞋底，

腳底磨出了血泡，血泡又被磨破，

父親有沒有貪汙，少年自己還能不知道嗎？

家裡已經三年沒吃過肉了，今年的學費還是父親用凡人之軀獵殺低階魔獸換來的。

少年就這麼發了瘋的往家跑，一路上留下了長長的血腳印。

可他還是晚了一步，

父親已經被絞死在了衚衕口。

往日裡對他和藹可親的鄰居們，此刻對他指指點點，避之不及。

少年想要借幾個銅幣舉辦葬禮都沒人搭理，

在父親的屍首前跪了三天三夜，才用自己稚嫩的小手，把父親埋了。

我的父親啊，原諒我吧！

實在是沒有錢為您舉辦葬禮，只能多跪一些時間了！

在父親的墓前，少年發誓，自己長大之後一定要做一個最公平正義的官員！

十年後，少年長大了。

可是他長大後並沒有做成官員，

因為他的父親是個貪官！

少年無奈，只能退而求其次在鬥魔學院做了一名老師，

就算是老師，我也要做最公正的老師！

少年這樣想到，他也的確是這麼做的，對於每一個學生，他都力求公平、盡心盡力。

很快，少年拿到了第一個月的薪水，足足十二枚銀幣，

少年好開心啊！

第一件事，就是為父親修繕一下墳墓，

當年實在太過貧窮，就連一個墓碑都沒有。

少年來到當年埋葬父親的墓地旁，在他的懷裡，抱著一塊墓碑，

這是鎮子上能夠買到的最好的墓碑了。

上面除了父親的名字，角落裡還刻著兩枚小字，

是父親從小就告訴他的道理——公正，

可是父親的墓又在哪呢？

十年過去了，當年那個用手堆起來的小土包，早就不見了。

少年發了瘋一樣的開始攻擊地面，

現在的他，已經是一名中級劍士了，

半天之後，整個小山被他搞得一片狼藉，甚至都矮了不少，可他還是沒有找到父親的墓在哪裡，

最終，少年把墓碑插在了山腳下，對著這座山跪了下去。

父親啊，請您原諒我吧！實在是找不到您的墳墓了，就把這座山當做您的墳墓吧！

再後來啊，少年喜歡上了一個女孩兒，

她是那麼的漂亮，以至於少年都不知道人家叫什麼名字，就冒冒失失的上前說喜歡。

看著他憨憨的樣子，女孩兒被逗笑了，

這一笑，就笑到了婚禮上，

結婚之後，少年帶著女孩來拜祭父親，

女孩兒指著這座小山，問他道：‘這座山就是伯父的墳墓嗎？’

少年點了點頭，

父愛是一座山，公正是一座山，

這矮矮的小山，可要比大陸上最大的橫斷山脈還要重哩！

對於平常人家來說，美貌或許是一種罪過，

少年任職的是位於國都納蘭城的中級鬥魔學院，教的都是一群十五六歲的貴族紈絝。

其中有一個，還是現在國王的兒子，

這位皇室子弟，最終還是實施了犯罪，

在幾個同學的圍觀下，強暴了自己的師母。

等到少年回到家之後，看到靠在牆邊的，雙目無神的自己的愛人，

少年再一次的陷入了瘋狂，

一如十幾年前的時候一樣。

不同的是，現在的少年已經不是當初那個連鞋都買不起的孩子了。

現在的他，

有聲望，教學水平在整個國都都很有名；

有人脈，從教這些年，教出了很多現在在各個崗位任職的學生。

所以這一次，他不準備打掉牙往肚子裡咽，

這一次，他要用自己的全部能量，去達到最公正的目的！

可是，主犯是皇室啊！

雖然現在皇室衰微，大部分政事由納蘭議會決定，

但那也是皇室啊！

最後的結果是，那幾個圍觀的學生被捕入獄，主犯卻依舊逍遙法外，

公國審判庭外，少年拿著最後的判決書，一步一步的走著，只覺得自己兩臂發麻，連幾頁紙都拿不住。

可是，這還不是最終的結果，

等到少年回到家之後才知道，自己去審判庭的時候，皇子又來了，

再一次實施了犯罪，

這一次沒有圍觀的同學，

皇子帶來了一頭魔獸。

惡巖地龍，少年永遠記著這一種魔獸。

少年的愛人只是一個平常人，又怎麼受得住魔獸？

最終因為胯骨被撐壞，而永久性癱瘓。

那個很愛笑的女孩兒，少年的愛人，

少年這一年，沒有見她笑過一次。

少年心灰意冷了，最終帶著自己癱瘓的愛人，離開了納蘭城。

踏出城門的那一刻，

少年終於成熟了。

對於少年來說，正義要遠遠大過公平；

對於中年來說，堪堪能夠維護那可憐的公平已經很不容易了，

還在乎什麼，正義。”

不愧是在國都當老師的，一個並不長的故事被他講得動人至極，

餘缺都快被感動地掉眼淚了，

情況已經很清楚了，在多蘭家族這回事上，阿呆大師並沒有辦法懲治錫亞這個惡人，

他所能做的，也就是讓那幾個孩子也有學可上，

以此來達到那可憐的公平。

餘缺給不停揉眼睛的阿呆大師遞上了一塊手帕，

阿呆大師擺了擺手，拒絕了。

故事講完了，相信這個聰明的孩子能夠猜到自己為什麼會幫助多蘭家族了。

也該回家了，她還等著我幫她擦身子呢！

天熱，不然容易生痱子。

阿呆大師走到院門口，

卻是突然聽到那個聰明的小孩說道：

“要是我能夠懲治壞人呢？程序正義之下的公平，不是更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