究竟是誰安排得這個調令，秦少言覺得其實問題都不大，他迫切想要了解的，是這舊改辦的具體職能是什麼。
一說起這個問題，王佩華倒先嘆起氣來。
“小秦，我們也不瞞你，這個舊改辦，負責的其實就是清河村的徵地專案。”
清河村，位於安山市的新城和老城的結合部。在過去，安山的市區面積就那麼點的時候，清河村的行政單位隸屬於清河縣。
這幾年，隨著市區人口的逐漸增多，安山市也跟隨潮流，進行了撤縣建區，將原來的清河縣，改成了清河區。
這樣一來，原本市郊結合部的清河村就變成了搶手貨。對於房地產開發商而言，緊鄰著老市區的清河村，簡直就是個會下蛋的母雞，而且，這蛋還可能是金蛋。
很快，便有房地產開發商盯上了清河村這塊地。市政府當然是樂見其成的，很快就和開發商簽訂了土地轉讓備忘錄，開始準備徵收清河村的土地。
但就在這個時候，麻煩來了。
過去的清河村，隸屬於清河縣，村民幾乎都是農業戶口。雖然和安山市區只隔著一條大清河，可依然是農民身份。
當時，還有不少村民為了搞一個農轉非的戶口，到處託關係找人。
可如今，清河縣變成了清河區，但清河村的村民們反倒開始珍惜自己的農業戶口了。為啥，因為土地值錢了！
只有農業戶口，才能保留自己的宅基地，就連當年農轉非的那批人，也有不少削尖了腦袋想把戶口轉回來。
所以，當市政府張貼公示，擬以農村土地收購價回收清河村村民土地的時候，村民們不幹了。
開玩笑，回收價還不到河對面房價的十分之一，誰願意那不就成傻子了？
為此，市政府也和開發商進行了商議，商議的結果是將收購價提高30%。可再次公示之後，引起了村民更多的反對。
“你說說，這都算什麼事吧……市政府好心好意和開發商討論了多次，將收購價提高了30%，可不但沒落到好，還背上罵名了。你知道這些村民怎麼說？能提高30%，說明開發商給得遠遠大於這個數字，多出來的錢，都讓我們當官的給黑了……”
說起這些，方章雄就有點激動，他不是泥人，就算泥人還有三分土氣呢。叫有些話方章雄不好說，要是能說的話，他一定大聲疾呼，“我方章雄要求的是進步，而不是這點身外之物！”
這樣的事情反覆折騰了幾次，不但市政府的人累了，連開發商們都打起了退堂鼓，誰都知道，這清河村不好搞。
土地徵收計劃就這麼被擱置了，可是這開發商打退堂鼓容易，市政府卻是被按上了朝令夕改的帽子。
原本心心念念等著數錢的村民們可不幹了，自己房子都加了兩層，地裡面都種上了藥材。再等下去，加蓋的房子會不會倒不知道，可地裡那些藥材苗可都要爛了……
一時間，清河村群情激憤，有人開始上訪了。上訪的訴求很簡單，清河村的徵地不能停！
至於徵地價格，上訪的人倒是提出的不多。地都不徵了，還提個屁的價格？只有先恢復徵地，那咱們再來談價格。
可如今的問題是，就是市政府想恢復徵地，也要有開發商願意接手啊。清河村的招牌現在已經臭了，根本就沒有開發商願意在這些事情上浪費時間。
清河區的地又不少，別的地方都沒這麼鬧騰，幹啥不去別的地方？雖然離開老城區稍遠了一點，可價錢也便宜啊。
這事情一拖就拖了快三年了，看著清河村周圍一棟棟高樓開始起來了，漸漸將清河村圍成了一個城中村，清河村的村民再也坐不住了。
所以近來的上訪風，在清河村愈演愈烈，幾乎到了家家上訪的時候。
秦少言聽到這裡，就隱隱覺得有些不對勁了。讓自己主持舊改辦的工作，怎麼聽都像是一個等著自己跳的坑啊……
“老大哥，真是你給我找的這個坑嗎？”秦少言暗自苦笑，可別真是肖光興給自己安排的。
“所以啊，小秦同志，這個工作的確不是那麼好做的，你一定要有心理準備……”
在座的誰都不想將這件事劃拉到自己身上。要是一項普通幹部的調整，誰都願意將功勞拉到自己身上。
可這個舊改辦主任的確就是個坑，加上秦少言有背景這誰都知道，所以在秦少言提拔這件事上，誰都不願意將這份“功勞”據為自有，還恨不得離這件事遠遠的。
王佩華的話聽起來是在提醒秦少言，可實際上，也不是在變著法表白？秦少言同志，你可挺仔細嘍，你這調動，真和咱沒關係……
“王書記，我明白，但是我相信事在人為嘛，組織上既然給我安排了這個工作，那我一定有信心努力做好。”
方章雄率先鼓起了掌，這就好了，秦少言既然認命了，那就說明他明白這事不是咱們乾的了。
一時間在座的幾個老狐狸紛紛鼓掌，為秦少言加油打氣。
秦少言只能苦笑，不是說常委會經常都是針鋒相對嗎，你瞅瞅，多和諧……
既然認命了，那有些情況還是必須要了解的。秦少言想了想，看向方章雄。
“市長，我請教一個問題……”
方章雄心想，這時候別說請教一個，你就算請教十個我都給你回答。
“少言，別說什麼請教不請教的，你說，咱們探討探討。”
“市長，我想問一下，這清河村最後離場的開發商是哪家？真實實力究竟怎麼樣？”秦少言想從方章雄嘴裡聽實話。
要是開發商真的是真材實料，那就還有爭取的機會。畢竟，從之前的介紹來看，清河村的地理位置應該是極好的，不然也不會有開發商第一時間就選中了這塊土地。
他怕就怕，這開發商只是一個皮包公司，將土地拿到手後再轉手賺個差價。那樣的話，根本沒法和開發商再談。
“清河村的開發商至始至終就一家。”方章雄回答道，“實力肯定是有的，國企嘛。”
“開發商是……？”
“雪國集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