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嶼減緩速度,到隊尾,朝身後撒下幾枚馬釘,用來讓馬受傷阻礙馬匹行動。

冉朝顏疾風而行,喊道:“北嶼,能甩掉他們嗎?”

北嶼:“不能,他們受過專門訓練,沒那麼容易甩掉。”

淮晴坐在北嶼身後,馬匹顛簸得厲害,費力回頭檢視一眼後方,只看到無盡黑暗,淮晴道:“這次的不是死士,倒像是大皇子的人。”

北嶼:“本就是,那個手持斷刀的我在大皇子身邊見過,他壓根沒必要蒙臉。”這麼明顯的特徵還不隱藏,還想蒙臉裝刺客。

韁繩攥的更緊,北嶼眉目間多了冷硬的戾氣,低沉道:“但也可能是魚死網破的前兆。”

淮晴咬唇皺眉,心緒憂愁。

風聲在耳邊呼嘯,馬蹄驚起樹葉和塵埃,被牽扯的還有一顆本該如表面一般清冷的心臟。

。。。。。。

“什麼!”冉明嘉一把揪住下人衣領,怒目而視,“跟丟了?”

來彙報的下人跪在地上面色驚恐。

“廢物!”直接把人摔在地上。

“小人該死,小人該死,殿下贖罪,殿下贖罪。”下人三十來歲,面色蠟黃,一身景陽侯府標配的門房下人裝束,跪地不斷磕頭。

景陽侯府後宅小書房內室有些昏暗,幾縷光線從窗戶紙透進來,形成一道道昏暗的光束打在座椅上人的腳面。那人樣貌四十多歲,眉目銳利深沉渾濁,一副久經官場的模樣,端坐於茶桌旁的紅木椅。

茶桌另一側坐得是御史大夫徐醒山,頭髮鬍鬚花白,橫眉冷眼端著茶盞,此刻卻品不下上等的西湖龍井。

“下去。”徐醒山一揮手,冷冷道。

“是。”下人如蒙大赦,連滾帶爬的離開。

“我早說過,此法行不通。”對面的中年男子用掌心布有老繭的手拿起茶盞,細細品味。這雙手是長年累月握刀留下的歲月記憶。

“你既知道為何還讓他去?”徐醒山聲音蒼老,威壓卻不減。

景陽侯寧承和笑了笑才平靜的說:“這人啊不吃點教訓,永遠不會長大,沒有什麼比血的教訓更讓人印象深刻。”

“哼!”徐醒山聽罷一甩廣袖。

冉明嘉努力平靜怒火,站於窗側,道:“侯爺可知那冉朝顏會去哪裡?”

景陽侯卻答:“這臣怎知,臣告病兩月有餘,朝堂風雲如何臣有心無力啊。”甚至還擺出一副不關痛癢得態度。

徐醒山本就看他不順眼,再聽到這話直接一拍桌子站起身來,指責道:“寧承和,擺正自己位置,殿下是君,你是臣,作為臣子就要行為臣子的本分,你剛剛那是什麼態度。”

景陽侯不言也不氣。

冉明嘉急忙打圓場,“外祖,您消消氣,如今正是多事之秋,更應該同心協力,待本殿榮登大寶二位都是本殿的肱股之臣。”

接著轉向景陽侯道:“侯爺,最近半個月是本殿疏忽了,本殿內宅不寧,料理內宅花費不少心神。”

景陽侯聽罷,抬眸道:“有句話叫一足失成千古恨,貌似沒有威脅才往往致命。稍一疏忽最被人鑽了空子。”聲音平淡略微沙啞,聽不出情緒。

冉明嘉拱手,頷首道:“侯爺教訓的是,只是如今冉朝顏失蹤,傳回信件雖然已經截獲,但是她終究是個麻煩,何況侯爺還有把柄在他手上。”

徐醒山突然插言,語氣並不和善,“哦?不知景陽侯有什麼把柄在重霄公主手上,竟讓侯爺如此忌憚。”

景陽侯端茶噓噓吹著熱氣,“這個先不談。”

徐醒山卻不放過他,當年不寧承和跟女兒攪在一起就不喜歡這個人,即便過去二十多年,早已各自婚嫁,但如今依舊不喜,“為何不談,不敢談嗎?莫非是那哲王妃的死。”

景陽侯滿不在乎一笑:“呵呵,當然不光是。”

徐醒山不解:“哦?”

景陽侯放下茶盞,用帕子擦拭手指,“你不用詐我,你詐不出來,也少用言官那套對付我,若真光是哲王妃的死,重霄公主大可以拿著證據去陛下面前告發我,畢竟那哲親王是救駕而死,不看僧面看佛面,陛下一定會治罪於我。”

徐醒山凝眸不語。

徐醒山知道,殺害哲王妃的參與人還有他的女兒,當今皇后徐婉黎,可他至今不知婉黎殺害哲王妃白清許的緣由,而且眼前這個城府極深的景陽侯也攪和進這件事裡來。

盯了半晌,徐醒山坐下緩緩靠著椅背,收回目光。

見兩位終於消停,冉明嘉才接著說:“還請侯爺出謀劃策,通權達變。”

這次景陽侯未左右言他,聽他道:“先前陛下為了敲打你把戶部一部分權利給了二殿下,還遷升了淑妃的侄子,重霄公主不會無故離京,若不是因為她母妃,還有種可能就是二殿下讓她去,並且非她不可。”

“剛才下人彙報說是在兩地邊界跟丟的,而且是慶安和定州邊界,她的目的地未必是定州。下人還說她帶了她的面首藍煜,還受了傷,是重霄公主帶他逃走的,這藍煜還是從臣這景陽侯府出去的,可惜是個叛徒。藍煜是淮州人,又曾遷居潮州,重霄不會帶個無用之人去,她生性謹慎,藍煜不會這麼快取得她完全信任,那麼她帶上藍煜極有可能是藍煜熟悉某些地方,或者瞭解當地曾經的事。”景陽侯能在慶安站穩自身文韜武略絕不會差。

徐醒山捋著鬍鬚若有所思道:“淮州是重霄公主母妃的孃家,哲王妃的陪嫁莊子還在淮州,重霄公主不可能不熟悉淮州。”

腦海靈光一閃,多年前的畫面浮現腦海,“說起潮州臣到想起一件舊事,就是臣舍弟那件事。”

冉明嘉不這麼認為:“但是這件事沒什麼好查的,難不成她冉朝顏還想栽贓陷害不成。”

“她如何不能?”景陽侯道。

冉明嘉沉默,是啊,她如何不能。

“令弟既是潮州知州,不如徐大人修書一封,讓令弟留意潮州近來有沒有可疑之人。”景陽侯轉頭對徐醒山說。

冉明嘉:“外祖,此法可行。”

徐醒山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