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的天空裂開一絲縫隙,天光照進結界內,煙塵滾燙。
忽然,天頂的縫隙撕裂,熊熊火焰燃燒著,照亮半邊的天空,結界土崩瓦解,隨著黑色煞氣的隕落破碎,卷著飄舞的黃色符咒。
鳳衝出火焰。
塵埃中飛舞著無數黃色通靈咒,鳳踏著塵埃在虛無的黑暗裡一遍一遍喚著:
“君雅!”
倉皇無措間,鳳捲起煙塵,鋪天蓋地的涅槃火席捲了整個結界空間,天地之間只剩下烈火灼燒的聲音。
突然,一片火光中有個小點閃爍了一下,鳳一回身,那個小亮點出現在鳳的頭頂上空,鳳一張一張引著通靈咒,亮光越來越深,最後成了三道掌紋。
“君雅。”
金色的光芒被火焰一點一絲的聚集起來,過程極緩,好似已經有一生那麼長,略微聚成一隻手。
金色的掌紋閃爍,鳳伸手搭了上去,手中的通靈咒四散而去,飄散空中。
剎那間,火焰順著手掌燃燒,從火海中君雅攏成人形,雙目清澈,笑跌著落進鳳的懷裡。
“你還是來尋我了。”
等君雅甦醒已經是一月以後了。
他那天肉身從煤灰裡撈出來,連同魂魄一起被他師父扔進藥缸裡泡了一個星期才重新融進肉身,只不過當時他的肉身也受了重傷,等了一個月才甦醒過來。
醒的時候,沒看見來尋他的小鳳凰,只有赤赫訕訕的給了他兩樣東西——那顆烈焰珠和斷開的戒指。
完蛋。
生氣了。
君雅差點從床上滾下來,被他師父押回床上,不許他出門亂動。
君雅哆哆嗦嗦的給鳳通靈,不理人。又給釋空通靈,沒說兩句釋空就開始找各種理由迴避。
君雅的小心臟實在承受不住,藉口上廁所的間隙,裹著紗布奪路而逃,直奔廣極島。
他甩開來攔的眾僧,迅速闖進鳳待著的庭院,幾個小僧還想來攔,被釋空揮手擋住了。
君雅伸出半個頭探進去看,鳳坐在蒲扇上不知道看著什麼。
不會真的在唸經吧。
君雅悄咪咪望了一眼還是略微鬆了一口氣:還好,頭髮還在,還沒剃度,還沒剃度。
君雅踮著腳尖小心翼翼的跨進門檻裡,但小心根本毫無用處,鳳聞到他妖味的一瞬間就抖了一下,君雅眼疾手快的設咒困住鳳,鳳一屁股坐回到蒲扇上,用法力震了一下就把屏障給震開了,不過君雅已經七手八腳的纏上來,拽住了鳳。
“小鳳你去哪兒?”
君雅纏住鳳的右臂,鳳剛想掙開,就摸到了君雅裹著的紗布,驀然不動了。
“放開。我不認識你。”
鳳撇過臉不去看他,君雅小心翼翼的蹭過去:“小和尚在生氣嗎,我錯了,別生氣了好不好。”
鳳狠心扭頭就不看他,冷道:“鬆開。”
“這次的氣要生多久?又是一千年?”君雅無賴地抱住鳳,整個人都壓在鳳身上,用他纏著紗布的右手去攏鳳的臉,鳳順著他轉過頭,眼眶又紅了,君雅上去呼呼吹氣,“對不起,我錯了,別生氣了小鳳,我錯了小鳳。”
鳳眼眶微紅,冷著臉一字一句咬牙道:“我沒等你一千年,我等的人不要我了,他說了不會忘了我的,他說話不算話。你走開。”
“……小鳳,你一會兒說不是我,一會兒又不理我,到底你等的人是不是我。”
鳳用手去推他肩膀,君雅哎呦哎呦虛張聲勢的瞎叫喚,鳳手臂一僵,君雅仗著鳳顧忌他身上的傷,欺身壓過去,臉埋在鳳的頸彎:“小鳳,你真要推開我?”
溫熱的氣息噴在鳳的肌膚上,君雅順勢握住鳳的手。
“誰推開誰的。”
鳳咬著牙,一字一頓道:
“誰推開誰的!”
“……對不起,”君雅仰臉,他剛醒不久,瘦了很多,眼眶都凹進去了,溼漉漉的眼眸一動不動地瞅著鳳,可憐兮兮道,“我錯了威鳳君,小鳳哥哥,可是我睜眼的時候沒看見你,都傷心死了,特別難過,你還把烈焰珠扔給我,我真要傷心死了。”
鳳頓了一下,君雅不知是真的還是假的,反正硬生生擠出了眼淚:
“我給你通靈,你也不理我,還讓釋空一起不理我,我師父還不讓我出門。我錯了嘛,你別不理我了,要是你不要我了,你也不要這樣趕我走啊。”
君雅說著哽咽起來,彷彿受了天大的委屈,眼淚金豆子一樣撲簌簌的往下掉,
“之前我喜歡你那麼久,天天給你送好吃的,你也不理人還趕我走,我都可傷心了,現在你又,你又不理人,我都,都知道錯了,你還兇我,我那時候,那時候以為我真的見不到你了,我都怕死了,可我醒了之後,都沒有看見你,威鳳君你好狠的心!”
君雅越來越難過,最後委屈的邊說話邊抽氣,眼睛都哭紅了,鳳僵著脖子給他擦眼淚,磕磕巴巴地低聲哄他:“你……我沒有兇你,你還有傷,別哭了好不好。”
君雅哭得更厲害了,兩手緊緊抓著鳳的胳膊,含糊不清道:“親……親親,小鳳哥哥,親親……”
鳳捧著君雅的臉,碰了碰君雅的嘴唇:“別哭了,傷還沒好,不哭了好不好。”
君雅抽了兩下鼻子,淚眼婆娑的看著鳳:“小鳳哥哥,你還生氣嗎?”
“……生氣能怎麼辦,生了這麼一小下氣,人就哭成這樣。”
君雅破涕為笑,又立刻撇下嘴角,蹭過去握住鳳的手:“可不是一小下,我瞅你都把戒指摘了,你送我的那枚戒指讓人幫我修好了,你不要生氣了。”
鳳撫著君雅的後背,從衣領裡撈出用繩子繫上的戒指,重新戴回無名指:“行了吧。”
“回家嗎?”
“……”
君雅拱進鳳的懷裡亂蹭:“不回家也行,只要佛祖不介意,我也能將就在廣極島……”
鳳噌的拉著君雅站起來:
“……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