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鳳君！！”
隔著老遠還沒看見君雅，鳳就聽見他在叫自己了
自從鳳搬到盛明殿之後，君雅幾乎天天都往這跑一趟，時間不長只一盞茶的功夫，鳳忙著處理離開幽境後的事沒空理他，君雅就坐在一旁抱著茶杯瞅著鳳傻樂。
“你來了。”
君雅滿面春風的跨進門，卻看見鳳坐在院中的石凳上，懷裡抱著一隻小貓，只抬起眼皮瞅他一眼，不重不輕的回了君雅一句，就接著用一塊小魚乾逗懷裡的貓。輕聲輕語地哄道：“小乖，小乖，喵—”
君雅憋了一口氣，認出威鳳君懷裡抱的那隻“小乖”正是那天元寶救下來的那隻。
君雅穩了穩步子皮笑肉不笑地坐過去，小乖在鳳懷裡蹭了蹭，抱著魚乾，奶聲奶氣的喵了一聲，鳳喜上眉梢，也趕緊輕聲喵回去。
君雅耐著性子看他倆喵來喵去，瞅著個空問：“威鳳君說的是哪國的貓語，我怎麼聽不懂？”
“小乖聽得懂啊。”鳳頭都沒抬一下。
小乖，好傢伙，你管他叫小乖，他是你的貓，我不是你的貓？
我變貓的時候你怎麼撒腿就跑？
君雅忍了一會兒，他倆完全沒有見好就收的準備，君雅實在忍無可忍，猛地從鳳懷裡將小乖搶過去。
“你幹什麼！”
鳳嚇了一跳，君雅抱著貓就往門外走：
“我幹什麼？你都是有貓的人了，還敢勾搭別的貓？”
小乖被君雅雙手環住前腿，在國主手裡瑟瑟發抖，軟綿綿的叫了一聲。
“他還小，你別把他弄疼了。”鳳追在君雅身後，緊張地看小乖被君雅提起來。
“哼，我像他這般大小的時候，哪天不是傷痕累累跟外頭的野貓打架，”君雅跨出門外招呼一個侍從，“把這小傢伙送回青院去。”說完，回身拍拍手，彎起眼眉，“這下威鳳君就剩我一隻貓了。”
鳳無奈地笑了，君雅上前握住鳳的指尖：“威鳳君今天怎麼有雅興逗貓？事情都忙完了？”
“我的事已經處理的差不多了，也正想著去找你，和你說說日後的計劃了。”
日後？
什麼時候已經日後了？
然而鳳不知道君雅的滿腦子黃色廢料，帶著君雅往屋裡走：“去屋裡說吧。”
“你想跟我說的是關於天帝？還有泰山的事？”進屋之後，君雅設了屏障防止隔牆有耳。
“是，我不知道尊上跟你說了多少，你又知道多少，我就從頭到尾一併告訴你，為什麼天帝要隱瞞鳳凰可以涅槃重生的事。”
君雅邊聽著邊端起茶杯喝了口水，鳳看著君雅喝水沒繼續說下去，君雅放下茶杯含糊不清道：“你說吧，我聽著呢。”
“你把水嚥下去。”
君雅乖乖嚥下水，瞪起眼睛看向鳳，等他繼續。就聽他平靜無比道：
“鳳凰是妖。”
君雅看著他，眨巴兩下眼睛，好像沒聽清：“你，你說什麼？”
“我是妖。”
這回君雅聽清了，露出了聊齋話本里文弱書生髮現身側之人是大尾巴狐狸精時的表情：“臥槽？”
君雅只愣怔了幾秒立刻反應出來：“這就是為什麼凰入不了輪迴？凰是妖？妖不入輪迴？”
“嗯。”鳳點頭。
“不是，你等等，”君雅打斷鳳，疑惑問道，“你是妖，怎麼沒妖味？”
“涅槃火，涅槃火燒盡一切邪祟汙穢，包括妖氣。”
“嗯？”
君雅滿腦子問號，怎麼還有這種操作?
君雅扶額，心中鬱結的往後趔趄了一下，臉上寫滿了一言難盡的不可置信:“所以天帝要隱瞞？不對啊，你等等，我縷縷清楚。那泰山的結界又是怎麼回事？”
“一開始仙妖初分，就說是妖有妖氣，是逆天而行生出來的汙穢之物，入不了輪迴。其實是因為那時候妖的身份卑賤，創世老神在泰山設下結界，阻擋妖的魂魄進入輪迴，又因為那時妖族遠不敵仙，而且泰山結界之事只有那個創世老神知道，後來鸞為入仙門，殺了北冥妖帝做了天宮的一位武神，然後幾次殺伐征戰，老神幾乎全都隕落，鸞成為了天帝，接管了泰山結界。”
“你怎麼知道的？乾元告訴你的？”君雅揉著眉心，“天帝應當知道自己本是妖的吧？”
“嗯，是尊上救我出來之後告訴我的，天帝和尊上也是從北冥妖帝那裡得知。”
“怎麼還有北冥妖帝的事？
“北冥妖帝是那時唯一能和仙族一戰高下的大妖，而且你知道魂魄死後脫體會飛往泰山，一旦有外力想要困住它們就會立刻灰飛煙滅，不過北冥妖帝殺了千萬妖仙研出了能困住魂魄之法，發現妖的魂魄比仙的魂魄少了一魂一魄，但是當時妖帝眾叛親離，只在臨死之際告訴了殺他的鸞和尊上，還有明鑑。”
君雅心想：得了，知道的人三個死了倆，還有一個也快了。
“既然如此，天帝為何還處處打壓妖族？”
“那時天帝也並不知道自己是妖，入了仙門之後，才驗出自己為妖族，但那時他已經回不了頭了，只得隱瞞下來，尊上和明鑑出於各種理由也替天帝隱瞞，不過後來就是尊上藉此引得天帝以為明鑑與我聯手，才殺了明鑑。”
鳳還想接著跟君雅說下去，卻看見君雅抱住了自己的頭，“你怎麼了？”
“沒怎麼了，我聽的頭疼，都什麼跟什麼，”君雅趴在桌上，抬臉看向鳳，“這不會是乾元個糟老頭子騙你的吧，”君雅自知又說了乾元的壞話，趕緊積極提問，“那威鳳君又是什麼時候起疑的，你當時沒有殺了靈哥哥，可不會是因為手拉手好朋友吧?”
鳳皺眉頓了一下：“嗯，是凰死後，我跟著她的魂魄，發現它沒有去泰山而是去了西北長島涅槃，然後我去問尊上，尊上才告訴我我不是天帝的……”
“你不是親生的，你是從石頭縫裡蹦出來的。”
“……我是從涅槃火裡生出來的。”鳳忽的垂下眼簾，濃密的睫毛也跟著顫了顫，“若不是天帝要一個太子，我怕是早被定死在涅槃爐裡了，幸得尊上……”
鳳只說了半句就不言語了，君雅看他消沉的模樣心裡怪不是滋味。乾元待人有幾分真情實意他實在是摸不清，對於君雅，他算不上是一個父親卻是個好父皇，為他的繼位鋪平了道路，待鳳宛如親生骨肉，可寧願看他受千年心魔之苦也不肯讓君雅知道他的處境。
或許乾元是怕了，怕鳳和君雅最後也會像天帝和他一樣，若是那時候乾元肯透露一點，也不會……
“好啦好啦，”君雅抓住鳳縮在衣袖裡的手指，忽松忽緊的一下一下捏著，“那我們怎麼辦，總不能再去天宮鬧一場，告訴他們仙妖本平等，你我皆可入輪迴，那群仙官天上呆久了，剛愎自用自以為是慣了，定是不會答應的。”
“嗯，所以只先揭了天帝真身，逼迫他們再找他人做天帝，然後開啟泰山結界。”
君雅鬆開手感極好的手指，懶懶散散地倒在身後的靠墊上，仰頭看上方吊著的七彩琉璃燈，半晌悠悠道：“但願吧。”又想了一會兒，“你說的他人是青歌？”
“起初是這麼商議的。”
君雅偏頭思忖片刻，同意道：“也行。”
“我看看什麼時候去一趟廣極島，再去一趟泰山。”
“泰山？”
“嗯，”屋裡火爐剛生起來，沒有長生殿那麼暖和，君雅還嫌熱脫了裘衣，鳳怕他凍著，去找自己的外套給他蓋上，“一是去看一眼結界，二是我在意你說的那個彼岸花咒印。”
君雅滿意地縮在鳳的外套裡：“泰山向來只有魂魄或是生魂能進，威鳳君你一個人太危險了，我陪你同去吧。”
“不用，我問了釋空，等他陪我去。”
君雅撇嘴，裝模作樣道：“釋空是你孃家閨蜜嗎？什麼都找釋空，你能不能多陪陪我？”
君雅說話時醋意半真半假，鳳只管握著君雅的手淺笑。
“哦，對了，你晚些日子去吧，靈哥哥明日來妖貓，到時候你還是要看著把能告訴他的告訴他。”
鳳聽著點頭把手抽出來了，君雅不明所以，只當他是又害羞了，厚著臉皮去捉鳳鬆開的手，大拇指一下一下摩挲著鳳的掌心，沒幾下突然悵然道：“靈哥哥本是仙門，結果染上妖氣，哎，威鳳君，那你說他其實應當還是仙吧？”
“不知道。”鳳又把手抽出來，側側身子坐遠了點。
君雅沒在意，自顧自說起來：“凰在靈哥哥面前死了兩次，心上人在他面前死了兩次，是誰也會瘋魔的。”那天鳳在天宮重傷，他都心如刀割，何況是讓凰在靈狼面前被殺死兩次。
不過鳳不知道君雅在想什麼，悶悶應了一聲，這時候君雅才覺出鳳不對勁，起身靠過去：“威鳳君？”
還沒等君雅湊上去，鳳就突然甩回頭，一本正經答他：“怎麼了，君雅陛下。”後面四個字，一字一頓字正腔圓。
君雅正準備跟鳳撒嬌耍賴，聽見最後四個字，臉上的表情瞬間凝固，睜大雙眼反應片刻才像終於聽清了，結結巴巴問：“什麼，什麼玩意兒？”
鳳直視著君雅的眼睛，從喉嚨裡擠出四個大字:
“君、雅、陛、下。”
君雅坐回去，一臉茫然，覺著鳳肯定是上次重傷腦子被撞壞了：“哦，那，那威鳳娘娘，您這是唱的哪出？”
鳳霍的別過臉，半晌，才低聲道：“你向來只和靈狼親近，他又不是你親哥哥，你每次還哥哥，哥哥叫的親熱，等到叫我的時候只會叫威鳳君。”
說完，鳳就後悔了，只覺得自己扭捏作態著像女人般在意細枝末節的瑣事，忐忑的抬眼瞅了君雅一眼，生怕君雅會嫌棄自己。
君雅早就笑得合不攏嘴了，心都要化開了，上前抱住鳳的腰，整個人貼上去，呼呼往鳳耳邊吹氣：“我家小鳳是終於吃醋了嗎？以後我再也不同別人親近了還不行嗎？我想想，得叫小鳳什麼顯得親近呢，不然你叫我叔父，我叫你……”
鳳站起來就要走，君雅趕忙抱緊了哄道：“是我說錯了，哥哥，哥哥，以後只管你叫哥哥好不好，小鳳哥哥，小鳳哥哥別生氣。”
鳳的耳尖染上些紅，動了動胳膊：“別亂叫，你，你比我年紀要大。”
“沒事，”君雅繼續摟著不撒手，“你就是小鳳哥哥，你可以叫我，額，小雅……”話一出口，君雅被自己噁心到了，瞬間送開手，後撤了些，“我去，這個還是算了吧，這名字怎麼這麼姑娘家家的?你還是愛怎麼叫我就怎麼叫我吧。”
鳳頗為贊同的點了點頭。
“對了，明天穆衣錦也會跟著一起來。”君雅扒拉開鳳的衣服，坐起身伸個懶腰，“我打算用一個封神咒，將她的生魂引出來，看看會不會出現和青冥一樣的咒印。”
鳳一皺眉:“你能確保生魂無礙嗎?”
君雅咧嘴一笑，歪歪腦袋笑眯了眼睛，無意地嘆出口氣:“青冥出事之後，我也對魂魄的事動了些心思……雖然還不知道魂魄到底是什麼，也意外研究出些和魂魄有關的符咒。”
鳳點點頭:“那明天我單獨和靈狼說吧，你去試探一下穆衣錦，多加小心。”
君雅本以為鳳肯定會擔心他的安全，還怕鳳會不同意，沒想到竟然這麼容易就答應了。君雅微微一頓，掩飾的咳了一聲:“威鳳……小鳳哥哥，你怎麼不多關心關心我明天封神咒的事，一句多加小心就把我打發了，之前可不是這樣的，你不能和我在一起之後就變個人了吧。”
鳳忽地笑出來:“不是你讓我刮刮目的嗎?我這不是颳了之後，相信你這妖貓國主很厲害了嘛。”
君雅沒想到鳳現在對自己的本事如此放心，就像一個一直不叫人看好的人突然被捧到了最高點受人讚譽，還有些不知所措，接著生出些不好意思來:“那，那也不是這樣的，你總得,得，”君雅卡在半句話那裡半晌，突然腦子抽風，話鋒一轉，“那你，你什麼時候肯和我鑽被窩？”
鳳真心實意的佩服君雅，不管說什麼都能拐到這個話題上。
鳳臉頰微紅:“我……”
君雅再接再厲膩膩歪歪黏黏糊糊的湊上去:“小鳳，我實在是想你想的緊……你總不能一直躲著我吧，咱倆都是成年妖了……又不是些什麼過分的事，小鳳哥哥～”
鳳實在招架不住，抬手虛擋著，白皙的面板此刻都燒紅了:“那，那，你再等等好不好……讓我先，先適應……”
君雅見他羞成這樣，心道，我家這小鳳凰，當真是個純潔如白紙的小和尚，暗中竊喜，也不使勁逼迫他了，只裝模作樣委屈巴巴道:“唉，好吧，好吧，我又拿你沒什麼辦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