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澤深的視野裡一片猩紅,塵土飛揚的別墅廢墟,彷彿連空氣都在扭曲,黑色的鎖鏈穿過他的四肢。

船長贊達爾只是在笑:“你有自已的想法,但是忤逆你爹,別怪我不認你這個乖兒子。”

林澤深是想說出個滾字的,卻只吐出一口鮮血。

他目光下移,贊布林正渾身是血地倒在船長腳下,再也沒有生息。

又是一道水球砸過來,林澤深稍稍撇頭,便避過威廉的攻擊。

船長的笑意加深,緊緊地捏住他的下頜,那力氣真大,血肉、骨骼、經脈?通通碎的碎,爛的爛,碾壓成一坨黏糊糊的混合物。

“告訴我,你是怎麼每次都能準確無誤躲開的?”

埃麗兒是在一片海里醒來的,鹹鹹的、冰冷的海水,那樣輕柔地撲著她的臉,她擰乾一頭火紅的波浪長髮,有些茫然:“我怎麼會在這兒?”

孟競呢?他在哪裡?

埃麗爾環顧周圍,是一片茫茫的開闊天際,她的身體沒有下沉,懷裡那隻漂亮的皇冠,正發著金光,包裹著她漂浮在海上。

是什麼時候留給她的?孟競你個傻瓜!

埃麗爾攥著海神金冠,毫不猶豫地低頭戴上,海面倒影的那個她也注視自已,彷彿在為她加冕。

得把那個自以為是的傻瓜找回來……

輕薄的白紗沾滿了血跡,貼在女孩兒的肩膀上,花月猶如一隻負傷墜落凡間的天使,又如一隻受傷掙扎的白鳥,她的身軀抽動著,在做瀕死前的最後掙扎。

她的手指觸碰到了孟競的臉。

輕輕地,好像睡著了一樣。

“女兒,我的女兒,”那間房子還是一如既往的溫馨,威廉把它保護得很好:“我親愛的莉琳娜,叫我一聲好不好。

女僕在他的懷裡靜坐,陰鬱的湖水藍眼睛,一眨不眨凝視著牆壁上幸福三口的畫,她低下頭,繼續沉默地空洞地擦拭著銀魚刀身。

“如果你不習慣,只叫名字也可以的。”

他的話音落下,房間裡仍是久久的沉默。

“請各位務必拉好手不要鬆開,我這就帶你們離開。”

孟競手握深海護符,黑夜中那絲綢般流淌的熒藍光輝,化作一道沖天水柱,將所有黑暗通通破除,厲鬼沾染烈火般尖叫著四散而逃,露出了正午的天。

太陽之下,最燦爛的是壯烈犧牲。

孟競單臂抱起花月,生怕驚醒熟睡中人一樣,那樣輕柔,他的眼底流露出一片茫然,一滴淚毫無預兆地滾落在她鼻尖,安靜地流淌而下。

他是不會哭的人,可是……

葉離譜似乎陷入追憶,一時間竟然沒出聲打擾,而劉慄和李正異對視一眼,雙雙陷入沉重的氛圍之內,花月是他們中唯一的好人,至少在場的所有人都是這麼認為的。

最後,還是葉離譜咬咬牙打破沉默:“林小友在哪裡,我們得去找他,我妻子的病……”

“葉離譜你夠了!”話未說完被劉慄打斷:“這裡面可都是活生生的人啊,你究竟有沒有良心?”

“呵,他的良心早被狗吃了。”李正異冷冷道。

葉離譜驟然爆發,也不顧早已在變故中風塵僕僕的衣裝,和李正異扭打在一起,瘋狗一般瘋狂進攻,措手不及下,竟然也打得他嘴裡流血。

“你踏馬有什麼資格說我,難道不是你先殺得她?!”

孟競望著混亂三人,沉聲道:“住手吧,不要辜負花月小姐救下的幾條命,我們去找林澤深。”

他有種很強烈的不安感覺。

孟競把花月安放在島裡唯一開花的地方,月光般皎潔的白色花瓣攏成一片小小淨土,女孩兒將在這方溫床上永久沉眠。

彷彿噩夢從未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