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5章 家人

小李正異狼狽不堪地拖完了地，飢腸轆轆地他抬起頭，渴望地盯著那碗飯菜。

“餓……”

他手腳並用的爬上高椅子，還沒來得及調整姿勢坐下，就被另一個胖女人拎著摔到了地上。

“這麼好的椅子，是你這個小崽子能坐的嗎？”

小李正異迅速爬起來，腳趾忍不住用力扒住地面，他低著的頭埋在陰影裡。

孟競也跟著眼神晦暗起來了，椅子不就是讓人坐的麼？

待小李正異抬起頭的時候，換上了一副純真無邪的表情，他眼睛大大嘴角彎彎，甜甜地說道：

“姐姐說的對，只有您這樣漂亮的人，才能坐這把椅子……”

他可憐兮兮地低下頭：“我錯了。”

胖女人顯然被誇高興了，將桌上的食盒朝地上一扔：“還挺遭人可憐，拿去吃吧！”

小李正異雙眼發亮地雙手捧過食盒，語調充滿喜悅：“謝謝姐姐。”

他轉過身，邁著小短腿飛快地跑開了。

孟競也跟著小李正異來到一處大而狹窄的房間。

房間確實面積很大，但是被一排排緊密地被褥分割開來，就感覺完全無從下腳了。

小李正異跟跳房子似的，靈活的穿梭在狹小的水泥地面，最後直接坐在自已的被褥裡。

很髒而且很毛糙的被子，上面打滿了花花綠綠的補丁，破爛的海綿床墊被衣服堵住缺口。

“這……”孟競見五六個孩子立刻朝小李正異圍過來，像是見到國王的大臣。

“老大！我領到飯菜了。”其中一個小女孩脆生生的說道。

“老大！我偷到針線了！”其中一個小男孩興奮地說道。

“老大……66號被壞女人抓走了……”另一個小女孩失落地低下頭。

孟競被眼前的場景震驚了，合著李正異還是這些孩子的老大。

小女孩開啟盒飯，把菜葉都挑進小李正異的碗裡。

“66號拖個地都能打翻水桶，以後我沒有她這個小弟。”小李正異狼吞虎嚥地吃起飯菜。

“不過……”小李正異抬起敵視地雙眼：“那個醜女人竟敢羞辱我，必須要讓她也不好過！”

在孟競震驚地目光中，那些幼小地孩子眼底同時露出兇光。

“老大想到什麼好辦法了嗎？”

小李正異託著下巴，儼然一副老成的模樣：“這件事，我一個人就夠了……”

他從飯菜中拿出細細地鋼絲。

待到胖女人從臥室離開後，躲在公共衛生間的小李正異探出頭來，迅速跑進胖女人的臥室。

洗浴間很小，洗漱臺上，右側的瓷臺上放著胖女人的粉色毛巾，水龍頭下，放著粉色塑膠盆。

小李正異將幾根鋼絲放在毛巾上，穿過上面鬆散的粉色圓圈，將一端擰緊，另一端彎折出垂直於毛巾的角度。

就像根根短針。

他推著關上浴室門後，又踮腳開啟水龍頭放了半盆水，攥緊吸滿拖地髒水的破布。

汙水“滴吧滴吧”地擴散開來，然後完全消失，淡淡地彩色光暈就像泡泡，幾乎完全看不見。

孟競終於明白，李正異想要做什麼了，他嘗試去觸碰臉盆，卻還是徒勞。

眼前的一切就像回憶一樣，無從更改。

孟競只能一直跟著小李正異，第二天果然沒有見到那個胖女人。

就這樣從天亮到夜幕，從早餐到午餐，孟競就像空氣人那樣，在小李正異身邊遊蕩了三年。

終於，在某天，李正異被收養了。

走出院門，李正異懷著狂喜和憂懼的心情和昔日的同伴告別，孟競坐在李正異旁邊。

車窗緩緩上升，黑色籠罩了過往，孟競看見李正異眼眶溢位兩行清淚。

究竟是因為不捨曾經的同伴而流下難過的淚水，還是因為終於脫離非人生活而流下喜悅的淚水……

孟競也不知道，或許李正異本人也不甚清楚。

車門被開啟，全新的世界展現在李正異面前。

養父抱起仍很年幼的他，養母則是溫柔地注視著他，李正異感覺眼前的一切如夢似幻，彷彿下一秒就會消散。

不過，他的雙腳還是踏在了門前的石磚上。

房子外被籬笆圍著，右手邊紅色粉色的花朵爭奇鬥豔，綠葉繁密相互掩映，泥土混合著花香。

左手邊則是綠油油的草坪，中央種著顆又高又大的蘋果樹，偶爾幾朵白花仍在樹上，不過更多的花瓣落在草坪上凋謝了。

李正異目不接暇，望著石徑蜿蜒向前，一棟溫馨而漂亮的樓房出現在眼前。

他有些不敢往前了，這真的是他以後住的房子嗎？他真的能夠住在這裡嗎？

“這真是你們的房子？”李正異抬頭望著牽著他手的男人。

“不……”男人半蹲下來。

李正異露出失落的表情。

男人將手掌抽離，隨即摸了摸他的頭，平視著他的眼睛：“這、是、我們的——家。”

家？李正異胸口受到震動，不知名的暖流傳遍他的全身，安撫下他焦躁不安的心情。

李正異的小手被兩隻大手牽著走進童話般美麗的房子。

“……看起來，他的經歷也不全是昏暗而悲劇的。”孟競也注意到了李正異的養父母，他們的感情看起來很真摯。

穿門而過，孟競隨著李正異走進屋內，最終在鋪滿藍白瓷磚的整潔浴室找到了他。

李正異正一臉害羞的躺在浴缸裡，望著溫柔的養母，他感覺到很不適應，洗澡的時候有人看著。

浴球放進去，迅速在浴缸內消融，湧上無數大或小的白色泡泡，覆蓋了他的半身。

從沒聞過的味道，很香。

“呀！呀！咪呀！”養母捏捏可愛的橡皮鴨子，李正異瞬間被這個新奇的東西吸引了。

養母把鴨子放進水裡，鴨子立刻在水面上神氣的游泳起來，不過到了泡沫厚重的地方，它卻遊不動了。

李正異全神貫注地盯著鴨子，用手劃出條水道，鴨子再次動起來，游到了他的懷裡。

他輕輕捏了下鴨子，它立馬抗議地“呀！”了聲，嚇得他趕緊收回手。

“果然，還是小孩子吧。”

孟競看著養母已經在給李正異揉搓著頭髮，他仍然和那隻小鴨子玩得不亦樂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