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和煦,微風輕拂,田間地頭泛起一層綠油油的波浪。

今日路上碰到隔壁林原村有人家裡辦白事耽擱了一會子,又遇到正要去鎮上的周大,許大便停下捎他一程。

“大周叔。”紀長風挪挪身子,給他讓出坐的地方。

“哎,紀家小子。”周大強撐笑意回應他。

兩人就說了這麼一句話便沒了下文。

周大看上去精神不是很好,估計是因為周青的事情。

這事紀長風能理解,兩人就周青這麼一個孩子,現在這麼急匆匆地就要出嫁了。

兩口子一下子多了一個跟自己年齡差不多大的兒胥,想來一時間也是接受不了的。

不過這件事情,紀長風倒是滿意的,周青當時雖是被逼的,但他汙衊言枳是事實,他眼裡容不下沙子,就算小周氏沒有急著把他弄走,他也會出手的。

還有小周氏跟田氏,想到兩人,紀長風垂下眼眸,眼底閃過一絲暗光。

他以前不屑與女人計較,現在她對言枳有意見,還做出這等事情,那便不一樣了。

牛車咕嚕咕嚕地滾著,時間倒也過得很快。

到了鎮上,紀長風就直奔花市,問了好幾家鋪子,也沒人能收下這株素冠荷鼎,沒有辦法,他只得又去了一趟酒樓。

這次店小二倒沒有為難他,把他帶到後院了就直接去叫了管事。

“宋管事。”瞧著宋管事臉色不太好,但紀長風全當沒看出來,還是照舊跟他打了招呼。

近日京城那邊的大人物到鎮上來巡察民情,官府那邊讓他把大人物照顧好了,但這窮山惡水的小酒館,那些達官顯貴哪看得上?

這就把宋明安難住了,他沒日沒夜地在想怎麼把他大人物伺候好,急得他都好幾日沒睡好。

不過宋名安見到紀長風還是十分高興的,因著他之前送來的那兩隻石罡,酒樓還拿下了一個大生意,狠狠的賺了一筆,他還期待著這小子能給他帶來好東西。

思及此,他看向紀長風的目光間也帶上了一絲笑意,“你小子這次來又有什麼好東西?”

“宋管事真是好眼力!”紀長風還不知道他憂心的事情,只從身後的揹簍裡拿出那株素冠荷鼎。

“您瞧瞧這個。”

“這是?”

墨綠色的葉片,潔白如玉的花朵,帶著沁人心脾的幽香,宋明安自詡見過大世面,卻也沒見過這麼好的蘭花。

“素冠荷鼎。”紀長風也不繞關子。

他話音落下,就見宋明安眼底閃過一絲訝然,很快又化為欣喜,見此情景,他便知此事有著落了。

“這就是大名鼎鼎的素冠荷鼎?”宋明安心中還存了些疑慮。

京中文人墨客願意花百金求的蘭草竟長這般?

紀長風一個鄉下漢子怎麼知道?又從哪得來?

心中一大串疑問,但宋明安來不及思考,又聽面前的漢子說道,“靠山吃山, 靠水吃水,窮鄉僻壤的地方什麼都沒有,就這些小玩意兒多。”

聽紀長風說安,宋明安贊同地點了點頭,看向他的目光裡更多了幾分探究,“你小子有點本事!”

不過話說回來,他心中還有一個疑問,小小的蘭草拿在手裡打量著,宋明安問道,“我怎麼確定這就是素冠荷鼎?若是被你哐了,我找誰說理去?”

“我明白宋管事的疑慮,不過我就是個普通百姓,哪有這膽量誆騙您?”這事紀長風也沒有辦法自證。

“嗯。”宋明安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道,“我有一個主意,紀兄弟聽聽是否可行。”

“且說。”紀長風側耳傾聽。

“這樣,這株蘭草我要了,紀兄弟開個價,但我先給你付一半的定金,等我忙完這陣子,若是這花成事兒,我再把剩下的銀錢給你。你看如何?”

“可以,只是這價格,宋管事看著給就行。”紀長風毫不猶豫地點了頭,只要實滿樓在,這錢就跑不了,不過這價格他確實也不懂行情,只得自行斟酌。

“好!”宋明安就喜歡他這爽快的性子。

“這樣吧,我瞧這株素冠荷鼎葉片優美,花開得也好,一百金,如何?”

紀長風不懂蘭草,但聽到這個價格他還是有些震驚的,一百金夠好幾戶農家過一輩子了,在有錢人眼裡卻只夠買一株蘭草,還只為了賞玩。

想當年他紀家也是京中權貴,有頭有臉的大戶人家,他卻也沒有過過這麼奢靡的生活。

對於宋明安開出的這個價,紀長風是很滿意的,甚至還在他預料之外,不過他也沒多說什麼,有錢不掙是傻子。

拿著手裡沉甸甸的五十兩金疙瘩,紀長風有些感慨,紀家出事以後,他第一次見這麼多錢。

宋明安得了這花也高興,又拉著他聊了一會兒,紀長風才得京中來人之事。

不過此事他不甚在意,所謂的巡察,不過就是到鄉鎮上搜刮一些錢財,吃喝玩樂一番,然後隨便寫點關於民生民情的東西敷衍上面那位。

紀長風將金疙瘩塞進懷裡的小荷包裡,背上揹簍就出了門。

家裡現在有錢了,他準備打個鐵匣子來給言枳放銀子,再順便去給言枳買些零嘴,給他娘抓這個月的藥。

“客官,來瞧一瞧看一看嘞!”長街兩旁的小攤販賣力吆喝著。

紀長風瞧了一眼,見是賣姑娘家用的胭脂水粉的,他不感興趣,抬腳正想走,轉念又想到了言枳。

言枳這幾個月來替他幹了不少粗活,原本白皙水嫩的手都有些粗糙了,想到這,紀長風又走了回去。

面前的一堆瓶瓶罐罐他也看不懂,尷尬地撓了撓後腦勺,問道,“老闆,可有擦手潤膚的?”

“哎有!”老闆見來生意了,笑得合不攏嘴,“您瞧瞧這個。”

“那就要這個。”

“十文。”老闆見他爽快,仔細替他包好遞到他手裡。

“我瞧著兄弟年紀不大,倒也是個疼媳婦的。”老闆邊給他找錢邊恭維道。

“是我命好。”紀長風說了一句,拿上東西就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