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烏西沉,霞鋪天邊。
姜姈正坐在窗前的梳妝檯前。她穿了一身絳紅上襦搭了煙水色半臂,配了條茶白六幅湘裙,清玉給她挽了個隨雲髻,髮髻上插著一隻赤金燒藍的銜珠鳳釵。
她忽想起一件事,吩咐道清玉:“等下你去廚房做一壺奶茶和一盤點心先溫著,中午我們帶出去”
滿臉疑惑清玉問道:“咦!小姐要帶府外喝嗎?”
是哦!清玉並未知道她和蕭之祈約了今日見面,姜姈忽而一笑,煞有介事地說道:“我今日約了人,帶去給他嘗一下”
“哦,小姐,那我現在就去做”
“去吧去吧”姜姈擺擺手,清玉得了吩咐轉身出了門
主街道上人聲鼎沸,四處都洋溢著歡快熱鬧的氛圍。
商家店鋪門戶大敞,來往客人絡繹不絕。從窗外都能遠遠地看清店裡頭各式各樣精美的商品。
街邊鋪陳著不少小商販的攤位,小販們不遺餘力地吆喝著,吸引來往路人駐足停留
攤上擺的有精緻的首飾、望之而食指大動的糕點,也有給人算命占卜的道士以及代筆抄書的生意人,五花八門的,內容齊全,只叫人目不暇接
駕車的馬伕許是對這裡的路況甚熟悉,輾轉馬車來到茶肆停下
馬車外,風塵僕僕的馬伕敲了敲馬車的窗子,輕聲朝裡面道:“小姐咱們到了”
簾子微微掀開,露出了半張清美靚麗的容顏來:“好,你找個地方休息一下吧,等下來接我們”
隨後下車穿了一身絳紅上襦搭了煙水色半臂,配了條茶白六幅湘裙的少女,身後跟來一清秀單純的婢女,手裡還提著一個精美的食盒
她們進入茶肆,眼尖的掌櫃立即上前殷勤道:“姜小姐來啦,這邊請,我這就帶您上去,公子在樓上”
姜姈沒有多言,跟著掌櫃到二樓雅間,還是之前那間屋子
掌櫃把她們帶到後生怕打擾到裡面的人,福身匆匆離開,留下姜姈和清玉站門口
她們還未敲門,裡面的人聞聲的薛雲提前把門開啟,輕聲道:“姜小姐裡邊請”
清玉驚訝不已,瞧見開門的居然是上次幫她們的薛雲,難道小姐要見的是少卿大人!!
她老實跟在姜姈後面,小眼偷瞄打量驚恐瞥見茶案位上的蕭之祈,她拿著茶盒手下意識都拎緊了一些
姜姈福身行禮,:“姜姈拜見大人”身旁回神的清玉人錯愣跟著行禮
沉迷在棋盤案上的蕭之祈未抬頭問道:“可會下棋?”
疑惑左右偷瞄到了薛雲,確認蕭之祈是在問她,姜姈笑盈道:“會之一二,不太精通”她的確不是很懂,以前閒暇時就陪陸晉下過,還總是輸給他。
“無彷,過來坐”蕭之祈嗓音淡雅道
微扶著衣襬姜姈輕手輕腳坐好,拿起一旁的黑棋落子
旁邊傻站著的清玉被薛雲輕拍了一下後背,眼神暗示她跟著他出來,清玉很識趣跟著他關門出去
暖陽灑在她精緻的臉龐,姜姈蹙著眉瞥向棋盤上的佈局,舉起欲落,可棋懸半空未動,方開始她還能勉強應付,中期時白棋步步逼進她的黑棋,慌神之中她的棋早都散作一團,毫無之前的走勢章法
蕭之祈面上掛著淺笑,溫淡道:“即難心定,今天就到這裡吧”
姜姈抿了抿嘴,她也不在勉強,將黑子落回棋罐頷首,笑道:“少卿大人,下棋技藝高超,令姜姈讚歎。”
蕭之祈嘴角一抿,他聲音很淡著:“你圖紙搞好了嗎?”
姜姈這才反應想起正事,從袖帶裡掏出帶圖紙的宣紙,她輕輕放蕭之祈手邊:“大人 擾你過目!”
他拿起手邊的圖紙仔細檢視,準確的設計圖紙應包含每一個細節資訊,無誤差的傳遞設計意圖,清晰的設計圖紙標註要明確,線條鮮明,方便製造者理解。
光看這清楚明朗的線條,就知道這是行家的手繪,可姜姈還是一個未及笈的閨房姑娘,如何能懂這些,更何況還能完完整整畫出來,他匪夷所思眸光深深,沉默良久後,道:“這些都是你畫的?”
姜姈剛倒好手中的茶盞一抖,隨後淡定放下,道:“是我畫的,大人不相信嗎?”反問他
蕭之祈目光落向她臉須臾後道:“沒有,我只是在想姜姑娘原來懂得這麼多,到是本官孤陋寡聞了”
姜姈訝異一瞬,便自信起來道:“大人可不要小瞧我,我懂得可多了”
蕭之祈神色微頓:“姜姑娘的確讓本官多次驚訝,這才也是”
她抿嘴,壓著笑意禮貌問道:“大人你瞧見這圖紙可有問題沒,有問題姜姈可及時改”
蕭之祈仔細觀察低頭用手指指了一處:“這一處,你想建出閣樓,若是你這樣直接架空怕是日後不穩妥,你還需在下方加上立柱結構,方能牢固”
剛剛還得意的姜姈,此刻也虛心聽取他的話,他一指確實有問題,之前她對古代的木質結構還是欠缺了一些瞭解,蕭之祈方才的分析瞬間讓她恍然大悟。
姜姈感激道謝:“多謝大人指點,之前我就恐怕會出差錯,方才被大人提點,猶如醍醐灌頂”
姜姈伸手把那一張結構圖拿過來,低聲不好意思問道:“可否能借用一下大人旁邊的桌案?”
蕭之祈瞥眼抬頭望著她:“隨意”
得到同意後,她起身到了桌案前把圖紙攤平,又從懷裡掏出準備好的炭筆,她微附身聚精會神在手稿上畫著
蕭之祈瞥見羅裙著身,翠色的絲帶腰間一系,頓顯那嫋娜的身段,書桌前神色嚴謹冷靜的姜姈,是從未見過的模樣,他起身後不直覺站在她身後,他的目光被她低頭露出雪白的脖頸所吸引,上面沒有一根雜亂的毛髮,光潔如玉,令人著迷。
片刻後姜姈修改好,滿意地檢查著,準備拿起手稿轉身忽撞上一人牆,突如其來熟悉的清淡檀香崖柏味瞬間將她包裹住
他們靠得極近,蕭之祈的臉龐就在她上方,呼吸溫熱而悠長,她仰起的臉頰感到一絲微微的癢意。
姜姈頓悟慌神間後退了小步卻碰上了桌沿,退無可退啊,她言語不自然低聲細語:“那個~我改好了,你要看看嗎”
她伸出手把改好的圖遞給蕭之祈,眼神望向他
見他沒有接,蕭之祈抬望眼眸於明滅交織的光影中看著她,沉默後道:“不用看了,你改時我在旁看了”
姜姈眉頭跳了跳,不禁想:他何時站過來的?她怎麼一點沒有感覺到,難道她剛才太專注!
蕭之祈瞥向她,忽然俯身,氣勢迫人地欺上來,雙臂撐在她身側,牢牢盯著她的墨色瞳孔裡,映出她兩點小小的影子。
姜姈面對他這措手不及的動作嚥了咽口水,眼睛疑惑眨了眨,她整個身子靠桌沿上微微傾斜,忽想起那日馬車裡的事,她神色及其不自然道:“大人,我~!嗯~我給你帶來上次說的奶茶”急忙岔開話題
蕭之祈還未聽完整,姜姈就像兔子似的急促繞開了他
她到一旁桌上拿起食盒,捂了捂自己的臉好半天:姜姈你能不能爭氣一點呀,結巴什麼呀!真是丟臉死了……
姜姈拍了拍臉蛋冷靜了許多,她才回頭偷窺見坐在桌案的蕭之祈修長有力的手指翻看那堆手稿,一身白衣,在陽光下顯得格外清俊,臉上沒有一絲笑容,只有眼角微揚,他的眼神宛如冬日的湖水,深邃卻不冰冷,帶著一股難以抵擋的矜貴氣息
蕭之祈感應到一股視線的凝視,他一雙長而翹葶丹鳳眼掀起來,靜靜望向她
姜姈被始料未及的目光交錯驚羞道不知所措,她原本面板白淨的臉龐連帶著脖子、耳垂,整個人騰地全燒紅了
可謂:物是心非事是非,抬眼低眉。抬眼低眉,指上無聲淚先垂。
蹩腳尷尬急了的姜姈紅著臉頰垂眸走過去,把一盤精美的點心擺好,又把溫熱的茶香奶味的奶茶倒好放他面前
“大人 這個就是奶茶,你要不要嚐嚐看!”姜姈小聲開口道
蕭之祈拿起茶盞輕抿一口,難得嘴角輕笑沉穩而迷人
他彷彿心情極好道:“還不錯,奶香配上紅山茶,的確很有新意”
聽完他的肯定,姜姈懸著的心頓時沉下來,眉眼喜悅著:“有了您的肯定,我又多了些信心覺得能成,”
“大人,你再吃點這個點心,要搭配奶茶喝”突然來勁的姜姈,她纖細的手指輕指一下點心
蕭之祈皺了眉,沒有表情坦然著:“我不喜吃點心,太膩”
啊!姜姈詫異一眼,圓滑懂事的她岔開這個話題打趣道:“大人不喜吃,那就別吃這個了”
蕭之祈聞見她的話,眼瞼微掀,眼梢的輪廓精緻,紅唇微動:“我兒時就不愛甜食,方才你奶茶味道就正合適”
姜姈孤疑的看了蕭之祈一眼,他在對她解釋嗎?還是另有深意!
她沒有仔細深究禮貌而笑:“大人不愛甜,下次的奶茶我就放少許糖”
“嗯”,蕭之祈鼻音發出
他瞥見姜姈雙手交叉放置胸口及腹部位置。他視線不可自制地滯留在纏著一圈白色紗布的手腕處垂眸問道:“你身體好些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