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想想挺混蛋的。

牛飛飛和他感情再好,錢不到位,也不嫁他。

反而是楚湘兒,一輩子守著他,即便他殘疾潦倒,依然接納他……

這個女人,才值得他一生珍視!

門外,楚湘兒把煤爐上的炊壺拎起來,往木盆裡倒水……

陸野整理好情緒,剛想走出去,就看到妻子正在洗頭髮。

她彎著腰,頭髮攏到一側。

領口半開半掩,露出晶瑩的鎖骨。

幾縷烏黑的長髮,被水沾溼貼在脖子上,更襯出面板的白皙。

簡單一個洗頭的動作,就看得陸野心頭一陣發燙。

上一世,他從沒仔細看過妻子,竟不知她這麼美麗!

她的五官極為精緻。

天生的冷白皮,鵝蛋臉。

盈盈欲滴的紅唇,微微張著,貝齒如雪。

洗好頭,楚湘兒將上衣搭在棚子上。

她很苗條,小腰不盈一握,卻又意外的豐庾。

楚湘兒家境不錯,從小在孃家富養,嫁給他之後才受苦的。

尤其是她後背上兩道紅色勒痕,是背鐵藥桶留下的,都破皮了,格外扎眼。

陸野心頭一痛,撇開了視線。

再次環顧了一下低矮的茅土房,這裡是妻子和女兒的棲身之所。

只因妻子坐月子時頂了幾句嘴,母親就將她趕了出去。

當時他採取的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態度。

老媽和媳婦吵架,他能怎麼辦?

只能說媳婦太不討喜、太不懂事了。

楚湘兒被趕出去後,並沒有回孃家,也沒喊孃家人來打砸出氣,就在旁邊搭了茅草屋,帶著女兒隱忍生存。

此後三年,他除了來解決一下需求,很少光顧。

加上他自認為並非池中之物,就辭去公職,準備去大城市淘金。

走之前他想把婚離了,但楚湘兒不同意。

於是兩人爭吵起來。

正吵著,就聽到外面傳來嘈雜的聲音,說有人落水了。

他離婚心切,又在氣頭上,就沒在意。

後來才知道落水的是他的女兒零零,救晚了,孩子沒氣了。

楚湘兒絕望之下,也跟著跳河了……

而他連妻女的屍首都沒看,連夜扒火車跑了。

幾年後他發了財,衣錦回鄉才知道,娘倆都沒死透。

被一個男人執著的救活了,只不過一個變成傻子,一個得了心臟病……

不好!

算算時間,零零落水就在今天,就馬上!

陸野回過神來,也不管楚湘兒洗沒洗好,邁著大步就衝了出去。

“啊——”

屋裡猛不丁竄出一個大漢,把楚湘兒嚇得驚呼失聲,倒退兩步,後背徑直撞向柱子。

“當心!”

陸野一個健步衝到她面前,一手墊在她後背上,一手捂住了她的唇。

“是我。”他壓低嗓音說道。

溫熱的雄性氣息灑在耳畔。

楚湘兒驚懼的側了側頭。

一雙精靈般清澈的眸子,看到熟悉的男人面孔,這才沒那麼慌亂。

後背傳來一片暖意,燙得她一顫。

男人衣冠整齊,與她形成強烈的對比。

“能不能……先讓我洗好?”

楚湘兒羞窘地咬了咬唇,側過臉去,羽睫微顫,楚楚動人。

陸野看著妻子清純美麗的臉,眼裡壓抑著瘋狂。

老婆,我回來了!

我們又見面了!

想到上一世,妻子猝死前,那張佈滿滄桑哀愁的臉,還有花白的頭髮。

不由得紅了眼眶。

是自己一步步把她摧殘成那樣的!

這一世,他會好好呵護她!

“老婆,我想你!”

陸野將妻子抱了個滿懷,熾烈地想要述說自己的思念!

“你……大白天的,不要亂來!”

楚湘兒卻牴觸地推開他,慌亂地閃到一邊,眸子裡藏著很深的懼意。

“我——”

陸野想到之前自己對她的無恥行徑。

冷暴力不說。

只要他想,就會不分場合的要。

她是真得怕了。

他想解釋,自己不會再作踐她了。

他以後會溫柔,會尊重她。

只要她不願意,自己絕對不會勉強。

可話未出口,女兒無助的哭聲就傳了過來,“麻麻,麻麻,嗚嗚嗚……”

楚湘兒俏臉一變,貓抓栗子似的拿起衣服。

“一定是你那些好外甥,又打我的孩子!簡直是……”

到嘴的重話,又咽了回去。

她不敢說,因為丈夫會維護他的外甥們。

大姑姐一家霸佔她的婚房不說,三個男孩還見天欺負她的女兒。

想打打,想罵罵。

她也找大姑姐理論過,但每次都碰一鼻子灰……

唉,誰讓自己的丈夫站人家一邊呢?

“我去,你先洗。”

陸野攔住妻子,用下巴點了一下冒著熱氣的木盆。

楚湘兒愣了一下,不敢相信的看向丈夫。

之前不管女兒發生了什麼事,他都無動於衷,也不會顧及她的感受。

但這次,他邁著大長腿,飛快的跑了出去,還不忘為她帶上大門……

陸野來到大門口,遠遠看到池塘邊上,他的三個外甥,將他的女兒圍在中間,推推搡搡。

零零雙手護著腦殼,但她的手太小了,護著這邊,人家就打她那邊。

三個狗崽子,專門打她的頭。

但當著他的面,卻從來不動手。

更讓陸野氣憤的是,他的姐夫就蹲在旁邊的樹樁上跟人聊天。

旁邊的村民提醒他小孩打架了,他也裝看不見。

畢竟他兒子多,不會吃虧。

狗賊!

你不仁,休怪我不義!

陸野眸裡劃過一抹厲色,貼著牆悄悄走過去……

“我爸就要下班了,你們等著瞧!”小糰子嘟著小嘴,神氣地祭出爸爸。

三個狗東西哈哈大笑,“我舅舅會幫你嗎?”

“就是,舅舅最疼我們,你一個不值錢的丫頭片子,還以為自己是塊寶呢!”

“你爸不上班了,給我爸接班了!”

是的,他昨天就辭職了。

而且走關係讓姐夫接了他的班。

二外甥更是掏出三塊酥糖,晃了晃,“這是舅舅給我們買的小兒酥,可好吃了,你有嗎?”

小兒酥是當時最流行的糖果。

誰吃誰驕傲。

小糰子扁扁嘴,明亮的大眼睛裡蓄滿淚水。

雖然她不想承認,但她確實沒有。

小兒酥一定很甜吧?

甜過槐花的那種甜。

小傢伙抿了抿唇,努力把口水嚥下去。

陸野下意識地摸了摸口袋。

企圖找到一顆糖,給自己的女兒。

但口袋裡空空如也。

三個外甥把酥糖剝進嘴裡,然後把糖紙展示給零零,“你跳河裡去,我們就給你舔糖紙。”

“對,跳一次給一張。”

“不要。”零零可不傻,低著頭想走。

三個男孩可不想放過這個玩耍的機會。

他們互相遞了個眼色,最後由小二出面,一雙手猛地推向小表妹。

說時遲那時快!

陸野獵豹一樣躍出!

一把拎起女兒的後脖領,堪堪避開那雙髒手!

二外甥撲了個空,剎不住車,“噗通”一聲,把自己射河裡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