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每次來,都讓我覺得有些過於空曠的這座巨大辦公室,今天卻顯得有些狹窄。

因為人太多了,多到有些擁擠。

不過和剛才的四樓相比,倒也沒那麼多,滿打滿算二十來個而已。

但光從穿著和塊頭就能看得出,這二十來個,跟四樓那些黑衣人,根本不是一個級別的。

老實說,看到這一幕,我多少有些搞不懂江雲在想什麼了。

剛才在四樓時,那些黑衣人下手都挺狠,而且來勢洶洶,每一個都充滿殺意。

他們的人海戰術也運用的很賣力,如果沒有安寧哥的陪同,沒有小東及時趕到的話,單憑一個我,絕對連他們的第一輪攻勢都抗不過。

同樣的時間裡,我絕對能碎到誰都認不出我。

但我們是三個人的情況下,戰局就不是這麼回事了。

面對著我們仨的越戰越勇,江雲卻絲毫沒改變戰術,還是硬往上填這些註定不夠看的黑衣人,這才給了我們仨機會,讓我們仨走到了這裡。

如果江雲從一開始就沒使用這種戰術,或者在打到中間時段時,就把他辦公室這二十來個一看就更能打,也更有作戰經驗,甚至有可能會排兵佈陣的猛人派下去的話…那即使有小東在,結局也可能不會是現在這個樣子。

起碼損耗掉一個小小的我,估計不是什麼難事。

但江雲並沒這麼做。

他只是把那些打手硬往四樓填充,而真正強有力的這二十個人,卻被他留在了這裡。

江雲這戰術真是…真是不拿敵人當外人。

老實說,看到江雲對我的恨意,我確實無法理解他為什麼要這麼安排。

是缺乏打群架的實戰經驗,根本不懂人員調配?

是輕敵,壓根沒想到我們仨有這實力?

還是說…他害怕我們仨,把這些人留在這裡,是為了保護他自己?

眼下看來,最靠譜的,只能是最後一個答案了。

無論原因究竟是如何,但有一點卻是肯定的,那就是,在江雲的精心調配下,這些人的戰鬥力,被嚴重分散並且削弱了,完全發揮不出他們應有的殺傷力。

這二十個人似乎也明白這一點,但基於某種迫不得已,他們也只能如此操作。

所以,在看向我和安寧哥這邊時,這些人的眼神,都充滿了恨意,幾乎能噴出火來。

“井月,小心,這些人跟樓下那些不太一樣。”

安寧哥小聲說完,我輕輕點了點頭,打量了一下這些人以外的辦公室環境。

辦公室的正門,在這座辦公室的中間位置。

從正門進來後,右手邊是那張巨大辦公桌和客座沙發,算是辦公區域。

左手邊是一片空地,空地盡頭是休息室的暗門所在。

這二十個人,很集中的站在左手邊的空地上。

而在右手邊的辦公區域,卻空無一人。

“江雲!江雲!出來!”

眼看沒有江雲的影子,我扯著嗓子喊了一聲。

我喊完後,江雲依舊沒出現,但在那二十人裡,有一個人卻接了話:“江總的名字,也是你配喊的?小子,報上名來!”

我沒理這人,再次喊道:“江雲!滾出來!”

“小子,報上名來!”

那人一邊再次喊著,一邊朝我這邊走了過來。

“江雲!滾出來!”

“小子,報上名來!”

那人一邊喊著,一邊加快了腳步。

“江雲…”

“小子,報上名來!”

那人喊著,奔跑了起來,瞬間便離我只有幾米距離。

“濱海城,安寧!”

安寧哥忽然大喊一聲自報家門,接著便閃身到我面前,隨著一聲悶響,安寧哥的拳頭和那人的拳頭正面對碰在了一起。

兩個人各退一步,那人衝安寧哥問道:“內家功夫?”

安寧哥說道:“一點皮毛而已…北派長拳?”

那人說道:“苦練半生而已…那便討教了!”

話音一落,那人就動起了手。

看著安寧哥和那人的單挑,我才真正意識到,為什麼安寧哥會說,這些人跟四樓那些黑衣不一樣。

這人不需要拿刀,也確實沒拿刀,但他拳風中蘊含的殺傷力,卻比那些砍刀凌厲的多。

而安寧哥打鬥時的動作也讓我明白,雖然剛才在四樓時,他也受了一些傷,但他當時還遠沒有拿出自己的真實實力。

是那些人不配讓安寧哥出全力?還是安寧哥早就預料到,打完四樓還要接著打更難打的人,所以故意儲存了實力?

我不知道,但我知道安寧哥做對了。

隨著安寧哥和那人的單挑,對方那些人,也緩緩圍了過來。

但就在那些人還沒走到足夠靠近時,安寧哥和那人的單挑,已經結束了。

兩個人各自後退一步,靜靜看著彼此。

“苦練半生,確實不易,那我便不傷你手腳,只斷你雙肋…雖然各為其主,但還望你莫要走上邪路,糟蹋了這一身好功夫。”

安寧哥平靜說完,那人臉色越來越紅,最終只是對著安寧哥行了個很古典的抱拳禮,說道:“多謝手下留情!”

說完,他便轉身離開了辦公室。

這人離開後,一個黑矮漢子跨前一步,問道:“安寧?十幾年前獨闖北海全身而退的安寧?”

安寧哥說道:“老黃曆了,不提也罷,其實都是北海的朋友給面子,捧著瞎說而已…所以,過兩招?”

那人咧嘴一笑,露出一嘴殘缺不全的大黃牙,說道:“過唄。”

說完,這人便擺出個造型,跟卡帶似的重複著前後晃了兩下,接著便突然出了手。

一記直拳被安寧哥躲開後,這人連續踢出三記迴旋踢。

三腳全部踢空後,這人藉著旋轉的慣性高高躍起,用手肘朝著安寧哥的面門就砸了下去。

連續躲過四招的安寧哥,這次終於不躲了,在這人的手肘距離安寧哥的面門足夠近時,安寧哥突然側身打出一記長直拳。

拳頭擦著那人的手肘繼續前進,那人的手肘根本沒碰到安寧哥,安寧哥的拳頭已經到了他的胸口。

“砰”的一聲,那人倒飛出去,砸在了他身後的兩個人身上。

略顯狼狽的重新站穩後,那人一臉疑惑的衝安寧哥問道:“北派長拳?你也會?”

安寧哥沒否認,也沒當回事,隨口說道:“獻醜了,繼續?”

“來!”

那人也是硬氣,答應一聲,就再次出了手。

但和長拳相比,善用關節做武器的泰拳雖然凌厲,卻實在有些‘短’。

一寸短,一寸險。

在安寧哥的長拳下,那人幾乎招招落空,一下都沒打到人。

好一會兒,那人才主動倒退好幾步,擺擺手,喘著粗氣說道:“不…不打了,媽的,怎麼感覺被人當猴兒耍了?靠,不愧是能獨闖北海全身而退的人,這錢老子不賺了!”

說完,這人掏出一張銀行卡,往地上一扔,扭頭便走。

“倒也是條漢子…”

不知道是看中了這人身上的哪一點,安寧哥很真誠的小聲評價了一句。

只是那人還沒走出辦公室大門,又一個人便走到那張銀行卡前,彎腰撿起,揣進自己兜裡,說道:“沒那金剛鑽,就別攬這瓷器活啊…”

走到門口的黑矮漢子聽到這話,站定回頭,笑道:“我沒有,你有唄?試試?不是光會動嘴吧?”

“動嘴…”撿銀行卡的男人略帶猥瑣的說道:“那是晚上下班後的事…安寧是吧?別介意哈,我們這也是拿人錢財替人消災,不好意思了哈…”

安寧哥說道:“沒什麼不好意思的,剛才都說了,各為其…”

安寧哥剛說到這兒,原本還在整理上衣口袋的男人,突然出了手。

快,真快。

拳腳都有,每一招都如同閃電一般,快到幾乎看不清。

時間似乎只過去幾秒鐘,但兩人已經過了好多招。

忽然,那人像個螞蚱似的後跳兩步,一臉詫異的問道:“泰拳?這你也會?”

安寧哥瞥了一眼守在門口看熱鬧的黑矮漢子,這才說道:“略知一二而已。”

那人陰陽怪氣的說:“喲,真謙虛,你這可不是…”

忽然,安寧哥猛跑兩步高高躍起,單膝蜷起,膝蓋如同炮彈一般,撞在了那人胸口。

標準的泰拳殺招。

一聲很複雜的響聲過後,那人也倒飛了出去。

可惜,他並沒有那個黑矮漢子運氣好,沒人接住他。

隨著一聲悶響,這人躺倒在地,掙扎了幾下,最終全身都如同麵條一樣,軟了下去,再沒起來。

“最討厭偷襲,真特麼卑鄙,媽的…”

安寧哥輕聲說完,扭頭再次看向了剛剛用泰拳跟他單挑的那個黑矮漢子。

此時此刻,守在門口的那個黑矮漢子,眼裡只剩下了震驚。

許久,他才對著安寧哥鄭重的行了個抱拳禮,接著扭頭便走,走的像是在和自己的過往人生告別。

“唉,你安寧哥心真狠啊…”

我小聲嘟囔完,小東一臉茫然的看向了我。

我小聲解釋道:“他用上一個人的招式打下一個人,招招都對,招招還都比上一個人更狠,人家苦練半輩子的本事,到他這兒跟遊戲似的,這就叫殺人誅心。”

小東似懂非懂的看著我,忽然像是想到了什麼,轉而一臉驕傲的看向了安寧哥。

對方的人似乎也意識到了安寧哥的厲害,一箇中年漢子走出來,面帶微笑看似和氣的衝安寧哥說道:“安寧小友,看起來,你身上本就帶傷,又經過剛剛三場苦戰,要不,下一場你休息下吧,換你夥伴上來,不然,傳出去的話,該說我欺負傷員了,呵呵…”

說完,這中年人便看向了我。

他想換誰上場,或者說,想跟誰打,已經不言而喻了。

安寧哥扭頭看了我一眼,我滿不在乎的說:“哥,這位嶽不群說的對,您歇會兒,換人…小東,上!”

小東一臉嫌棄加疑惑的看向我,我面不改色的回看向他,問道:“怎麼了?這種小角色還值得我親自動手?”

那個中年人收起笑容,說道:“小友,這是否有點羞辱人了?”

我衝小東說道:“聽到了吧?這就叫戰術,你上,那對他就是連打帶羞辱,懂不懂?去,羞辱他!”

安寧哥笑著說道:“那,小東,你上吧,他…確實不值得讓咱們井月出手,呵呵…”

小東無聲的嘆了口氣,搖搖頭,往前邁了兩步。

就在此時,遠處的暗門忽然開啟,江雲一邊繫腰帶,一邊獨自從裡面走了出來。

“嘛呢?幹嘛呢?都特麼幹嘛呢?!還單挑?一個個兒的都特麼練武練傻了是吧?!用不用再給你們找個裁判啊?用不用再給你們準備個獎盃啊?!用不用老子親自給你們頒獎啊?啊?!一群廢物!我南天花那麼多錢養你們這幾條瘋狗,是為了讓你們在老子辦公室跟人單挑的?!”

江雲一邊扯著嗓子罵著,一邊走到那群人中間,透過人群看向了我。

安寧哥問道:“江雲,小詩和欣怡呢?你把她倆藏到哪裡了?”

江雲回頭看了一眼暗門方向,一臉賤笑的說:“別擔心,倆姑娘好著呢,嘿嘿…”

一股不安和怒火在心頭緩緩升起,我有些顫抖的問道:“江雲,你剛才那個動作是什麼意思?倆姑娘是不是在後面休息室裡?你對她倆做了什麼?”

江雲低頭看了一眼他自己的褲腰帶,再次咧嘴一笑道:“沒什麼,說了你也不懂,嘿嘿…”

“江雲!”

安寧哥似乎也明白了什麼,他大喊一聲便出了手。

“都愣著幹什麼?一起上啊!完事兒加錢!”

江雲喊完便慌張的後退了幾步,而那些還沒出手的人,則一起衝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