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疑問在持續,安寧哥的講述也在繼續。

說起來,那座監獄本就不是一座常規監獄,用現在的話說,那裡關押的都是那個年代的重刑犯,不然也不會建在荒蕪海邊這種地方。

如果犯的罪只是不小心失手誤殺了一兩個人的話,根本都沒資格住進這裡。

這樣一群窮兇極惡之徒在某天半夜一起橫死在同一個地方,這裡會鬧鬼似乎也很合理。

家屬發現這裡怨靈不散,就找當時的當地衙門要說法,要衙門想辦法安撫亡靈。

剛收到訊息時,衙門還以為,鬧鬼是這些家屬們聯手瞎編的,目的是找藉口再問衙門多要些賠償金,所以一開始並沒當回事,只是拖著,打算冷處理。

但家屬們都知道鬧鬼是真的,所以就是衙門再拖,他們也不會放棄。

這期間,透過家屬們以及家屬們親戚鄰居的嘴,老監獄鬧鬼的事,一時在民間傳的沸沸揚揚。

眼看事情鬧的幾乎要影響社會安定團結了,衙門終於坐不住了,派人開始調查處理這件事。

具體調查的過程是怎麼樣的沒人知道,但是調查結果老百姓卻都非常清楚,那就是真的有鬧鬼。

這結果當然不是衙門貼告示昭告天下公佈給大家的,而是大家看著一車一車被送往老監獄的和尚道士薩滿喇嘛,自然而然推測出來的。

沒鬧鬼的話,請這麼些神棍幹嘛?

於是鬧鬼的傳聞頓時更猛烈了,甚至冒出許多船新版本。

民間在盛傳這些傳聞的同時,那些神棍們卻正在經歷他們職業生涯最大的一次滑鐵盧。

滑的最狠的,甚至把命留在了老監獄,這其中就有那個知名寺廟的一個老和尚。

最終,所有參與過驅鬼的大師們,全都給了衙門一個相同的答案:老監獄真的鬧鬼,而且非常兇,他們完全應付不來,估計要請如來佛祖那個級別才行。

但衙門裡的人不是玉帝老兒,請不來佛祖老兒,於是就不肯放那些大師們走,讓他們起碼給個正經點的解決方案。

大師們原本都說自己確實沒轍,被集體關在衙門後院柴房一天一夜後,才一起給了衙門一個簡單又彷彿很合理的解決方案:把老監獄剩下的殘骸也拆了,拆到連點渣都別剩,然後發個正式點的公文,命令百姓誰也不準再提這茬,誰提就封誰的號,還不改就抓回來大刑伺候,打到改為止。

另外再安排個大新聞,就說城西戲班那個唱小生的臺柱子跟城南月紅樓的頭牌花魁勾搭上了,還被臺柱子的老婆抓了個正著,再買倆熱搜提提熱度,老百姓最喜歡這種新聞,注意力肯定就被轉移了。

不得不說,大師們抓鬼雖然不行,但整人的招倒是真好使,很快,隨著老監獄徹底消失,鬧鬼的傳聞也如大風過境一般,過去就過去了,沒人敢再提起。

衙門方面很開心,把一幫神棍請到衙門裡,大擺筵席表示感謝。

沒想到筵席還沒結束,濱海城就迎來了一場人工浩劫:戰爭。

是的,打仗了,濱海城被洋鬼子給入侵了。

戰亂持續了好多年,等戰爭結束後,百廢待興,流離失所的老百姓們開始重建家園。

對這時的百姓來說,濱海城的絕大多數地段都是一樣的,沒有高低貴賤之分,不存在學區房郊區房,也沒人考慮是不是靠近地鐵口CBD,只要沒人的地方,就是能蓋房子成家的地方。

自然也沒人考慮某一片和周圍一樣荒蕪的土地是否曾經建過一座監獄,監獄還出過事鬧過鬼。

於是當有人發現那片荒地離大海很近,駐紮在此很方便打漁後,便在這裡蓋起了第一座房子。

絕大多數人類都是群居性動物,喜歡抱團,所以有了第一座,自然就有了第二座第三座,直到小漁村成型。

和後來安寧哥姥爺定居那裡的過程有些類似,當初漁村剛成型時,也很是過了好多年的安穩日子,接著就在大家都習慣這種安逸生活的時候,村裡忽然就開始鬧鬼了。

只不過和姥爺他們相比,建成小漁村的這幫漁民,安穩的日子相當長,有幾十年之久。

鬧鬼在持續,不停的持續,直到村民們實在受不了了,就扛著小魚乾去了那座寺廟,並在寺廟裡聽和尚講了這段往事。

聽和尚磕著魚乾講完這段故事,村民直接懵圈了,合著自己家前輩們最初定居時,挑選的竟然是這麼塊風水寶地。

手足無措的村民們趕忙給和尚倒滿酒,連敬了三杯,才忙問和尚,既然事情是這樣,那自己們該怎麼辦?

和尚問村民要了兩枚大洋,拋起落下,看著大洋落地的樣子,和尚說,這就是天意,卦象顯示,村民們要想度過眼下這場劫難,只有一個方法:三十六計走為上,惹不起就躲吧,躲開那片地方,興許就沒事了。

說完,和尚把大洋揣進自己兜裡,又端起酒杯豪情萬丈的一飲而盡,那氣勢自然而然帶著一股佛法無邊的勁兒。

眼看和尚說的情真意切,村民們只能選擇相信,並且連夜把這結論帶回了漁村。

得到結論的村民們在一開始分成了兩派,一派打算聽和尚的,組團跑路;另一派打算再撐一撐,說不定拖著拖著鬼自己就沒了。

雖然這想法沒有任何根據。

小漁村的村民確實有一份團結在,所以投票後大家決定,兩個方案挨個執行,先執行第二個,拖一拖,等哪天拖不動了,就執行第一個。

計劃好了,那就散會,各自回家開始拖。

一直拖到第二天天亮,面對越來越兇的鬧鬼,大家就拖不動了,收拾好行李,拋鞋定好方向,便開始背井離鄉,尋找新生活…

原住民講完了他們的故事和他知道的歷史,村民們這才不情不願的相信,村子再次鬧鬼,跟姥爺父子倆沒有關係。

而且也算是終於確定,這裡確實是真鬧鬼了。

原住民講完這些,又勸村民別硬撐,人跟鬼鬥是鬥不過的,該跑就跑,不丟人。

村民們其實並沒考慮丟不丟人的事兒,他們只是不想丟棄已經習慣的安定生活,以及這份攢了好幾年的家業。

重新開始逃荒的話,要逃去哪裡?那裡有這麼多的食物,這麼好的條件嗎?

原住民忙完自己的事就離開了,在他臨走前,還有村民說起自己‘霸佔’這些空房子的事。

原住民對此滿不在乎,說白了,還是因為那個年月房子不值錢,他絲毫沒在意村民們住他們的房子,而且也明確表示,你們願意住就一直住下去,我們老原住民肯定不介意,更不會回來跟他們搶。

畢竟本就是自己已經丟棄不要的東西。

得到原住民這答覆後,好多村民更捨不得離開了。

最初鳩佔鵲巢時,多少還有點心理障礙,現在得到了正主的親口應允,往後豈不是能徹底心安理得了?

所以一幫村民們在經過不包括村長在內的一場全體會議後,一致決定:允許姥爺的父親繼續當村長。

但前提是既然是村長,那就有義務帶領村民共克時艱,所以…要姥爺的父親想辦法解決鬧鬼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