擇競此刻正在閉關鎖國。

至少是他的乾坤殿。

他如果和謝林安講,這種行為也是正常的,他還會信他嗎。

擇競忽然覺得,自己為什麼不是渣男呢。

但現在的當務之急是如何向謝林安解釋自己的膽大妄為。

說這些都是正常的,可昨天自己跑成那樣又有些說不通。

說不是正常的,可什麼叫不是正常的啊!

皇帝在裡面急得踱步,張公公在外面急得轉悠。

方才他已經敲了無數次門了,裡面那個小祖宗也不知道是沒睡醒還是什麼原因,硬是不給自己開門,眼下見著張大人往這邊走,便急得出了門拽某個張大人來。

“張大人,周國使者要來拜訪皇上,可皇上一直禁閉宮門,這可如何?”

張明瞥了一眼這小公公,見是李公公手下的人便也不當回事,抬手便對著門一頓敲。

“皇上!臣有事稟報!”

此時的擇競聽到這個自稱就猶如過敏一般避之不及,但無奈對方一直叨擾只能拉開房門。

見是張明才看了看周圍,又把人拉進門去。

門外的張公公看著眼前緊閉的大門陷入沉思。

希望張大人能想起他。

屋內。

“科舉的事情有頭緒了?”擇競請人坐下後自己整了整衣襟也在對面坐下。“朕沒想著這麼快。”

“的確如此。”

“什麼?”

“的確如皇上所說。”張明的面色訕笑。“這事沒這麼快。”

“那你今日來是有什麼事情?”

“是關於——謝公卿的。”

一炷香後,張明也出現在殿門之外。

他轉眸看著一旁的張公公,耳邊響起擇競因為太過羞憤而用力關門的聲音。

“張大人…”

“話已經傳到了。”張明定了定神,頗有些看淡世間的感覺。“就看皇上怎麼想了。”

張公公面色一喜,但又下意識道。

“什麼話?”

“謝公卿叫我帶的話。”

“……”

所以他的話還是沒帶到皇上耳朵裡是嗎。

一時辰後,擇競才匆匆出了門。

“皇上!”張公公喜出望外。“周國使者此刻正在殿前候著您吶,您看——”

“朕現在過去。”擇競頓了頓,又遞給他一冊本子。“這裡是朕的口諭,你把他交給翰林院,讓他們按朕寫的去置辦。”

“咱家明白。”

擇競到殿門前時已剛過戌時。

“讓使者好等,是朕的待客不周。”擇競輕輕喝了口茶,想吃點東西卻發現手邊並沒有,只好悻悻收手。“還望您多見諒。”

周國使者倒是不介意的擺了擺手,看著他身邊未曾出現自己方才預料到的人,眉間不由得跳了跳。

“不,此番是我們無禮了。”那使者轉眸輕笑,便招呼著下人。“特地從周國帶與擇天王的特產,還望您笑納。”

擇競皺了皺眉。

他該怎麼說不讓他叫他擇天王。

“這些便不必了。”擇競揉了揉眉心,顯然是有些心累。“使者今日來是要問水渠的事罷?”

“不錯。”那人見對方的神色變了又變,心裡也明白了什麼。“聖上說此事不可耽擱。”

“朕不是說了——”

擇競呼吸一滯,而後輕笑。

這畢竟是周文襄派來的使者,自己還不能搞一個對人不敬的罪名被他們抓住。

雖然他差點沒憋住開罵。

他們自己就沒事幹嗎?天天揪著水渠不放?

也不知道張公公是否將自己的口諭放出去。

“朕是說,此事得要時間。”

“擇天王見諒,我們聖上也是操心著子民,擔憂不已,故催了急了。”

“朕明白。”擇競抬眸看他,深色的眸子中帶著一絲不屑。“你急什麼,要著急也是朕,畢竟那日和周文王打的賭約還未定出成敗。”

那使者被他這眼神看的有些發愣,回過神來才明白對方說的是自己家聖上和對方賭上旱災時日的話題,便不由得蹙了蹙眉。

“事關重大,還請擇天王莫要玩笑,一切都是為了抵抗天災。”

“哼。”擇競將茶水放回桌面。

好餓啊。

早知道不和謝愛卿吵架了。

“使者請回吧。”他太累了,現在完全無心念其他的,他只想著自己口諭的事情。“這件事朕知道了,會加快的,還請周文王莫要著急,這些特產還請您原封不動的帶回去。”

免得最後變成什麼吃人手短了。

他倒是無所謂,只是牽一髮而動全身,以後水渠的事情豈不是要礙於面子多擔待他們。而且,因為這欠人情,還不如讓謝林安奪權了才是。

念及此處,他更是有些敷衍。

只是那使者沒看出來擇競的心思,還在想著什麼,片刻後終於推給人一塊玉佩。

“擇天王請收下,以後隨時可以到周國遊玩。”

“你這是——”

“這是周文王自願贈予擇天王的,與那些禮品無關。”

擇競沉吟片刻,又抬眸看了看對方。

這人沒事吧?

他為什麼要去周國?遊玩還得帶玉佩?什麼破規矩。

但他還是收下了,因為某個皇帝此刻在想自己應該多拿點東西,畢竟是穿越者,要萬一什麼時候真用上呢。

擇競看著手中溫潤冰涼的玉佩,最終還是輕聲嘆氣,而後抬眸看他笑道。

“那朕先謝過周文王了,改日定上週國遊玩!”

“好。我們定會好好招待您。”使者見他收下便也不再強求,跟著人便離開了。

擇競倒是將玉佩小心翼翼的擦拭一番掛在腰間,而後健步出了殿門要回宮去。

畢竟是人的一番美意,可不能辜負,像他這樣的好人不多了呀!

然沒走得幾步,便轉眸去問身邊的張公公道:“朕的口諭放出去沒?”

“回皇上的話。”張公公甩了甩拂塵。“咱家已經按照皇上吩咐行事,近日來決不許謝公卿進乾坤殿半步。”

倒也不必這麼絕情。

擇競抽了抽嘴角。

“那朕問你,你知道謝公卿現在吃飯了沒有?”

張公公有些懵然。

他怎麼知道。

“說話啊?”

“啊,回皇上的話,方才見御膳房送出去了,只是不知謝公卿他——”

“罷了罷了。”擇競擺了擺手,沉思片刻又開口問道。“這口諭什麼時候收回來合適?”

張公公更加懵然。

擇競見人的表情心裡一陣無語,但他倒也不是不知道自己的意思有多麼無理取鬧,只是昨天的事情對他衝擊稍微有了那麼一點大,他好像不會正確處理眼下的關係,以及他不太安寧的心。

“罷了。”擇競嘆了口氣,緩緩道。“李公公怎的不來。”

“回皇上的話,今日他告假回家了,還請皇上莫要掛念。”

“朕掛念他做什麼。”擇競依舊冷臉,心裡還在想著怎麼處理眼下的關係。“但是,還是去問問李公公是不是有什麼難處,朕也能幫幫。”

“咱家明白。”

又是一日。

梨花在硃砂色的宮牆上靜開,隨著空氣裡的那一份春意凝落在謝林安面前。

他伸出手,卻看著花瓣擦著指縫墜向地面。

就猶如那日少年的衣袖一般脫手,不受掌控。

謝林安眉間皺起,抬眸看著春日泛青的天。

“謝兄!”張明此刻推了門便闖入院子,又停下腳步。“怎麼沒人攔?”

“為何要攔?”

“皇上不是說不讓你出這殿半步嗎?”張明想到此處便稍微後退半步。“我可不能抗旨!”

“皇上是說不讓我靠近乾坤殿。”謝林安的嘴唇張了張,最後卻只是嘆了口氣。

“為何這麼突然,科舉的事情還沒結束,你該如何向皇上稟報?”張明這才上前迎上謝林安。“還有,我昨日去替你說了兩句,你猜怎麼著。”

“科舉不是張大人你的公務,關我何事。”謝林安將手自然的翻了個面,垂在身兩側。“你根本不必替我說話,此事可能也是我有錯在先。”

“你先別管那麼多。”張明笑了笑。“我替你說完話以後,被皇上趕出來了,直接被踢出來的。”

“……”

“我從沒見過皇上發火。”張明倒顯得有點興奮。“沒想到替你說話還能讓皇上發火。”

“張明。”謝林安的眸間染上一些憐愛。“要是不行,就傳喚太醫院來瞧瞧?可別耽誤了事情。”

“誰不行?耽誤什麼事?科舉?”張明面色不免沉了沉。“我替你說話,你還這樣對我。”

“我都說了,此事——”

“何事?”張明忽然一頓。“不是前幾天你和我說的事情?又有什麼事?”

謝林安有些發愣,最後不耐煩的轉過身回殿。

“你怎麼也——”

話還沒說完,就被人攆了出去。

“這一個兩個的。”張明腹誹片刻,轉頭又高高興興的回殿了。“不說?不說就是問題不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