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跑,再跑快些。

朝顏此時無比慶幸前些日子被法進逼著爬山,若不是這樣,只怕自己早已被法林給滅口。

“你以為你還跑得掉嗎?”法林漸漸逼近朝顏。

朝顏看看身後的萬丈懸崖,喘著粗氣,心跳的極快。

“你根本就不想還俗,是不是?”

“反正你都要死了,告訴你也無妨,正是。”

“那你為何欺騙她?”渣男真是從古至今都有。

“欺騙?”法林似乎聽到天大的笑話,“你情我願的事情,怎麼能叫欺騙?若不是她們水性楊花,怎麼會與我做那事。”

“她們?”朝顏簡直不敢相信自己聽見的。

“沒錯,就是她們,那般不守婦道的女人,我再碰一次就噁心。”法林說的咬牙切齒,右手輕彈匕首刀面。

“你可知,她血流出來的樣子,美極了,能死在我的手裡,是她的榮幸。”

朝顏不住的後退,這人怕是瘋了。

“你這樣的人,還修佛道,真是汙了寺廟聖地。”

法林冷笑幾聲,“誰稀罕這破廟?要不是當和尚的那些好處,我何苦來這,遊戲人間不好嗎?”

“你...”

“好了,別廢話了,受死吧。”

法林一個箭步向朝顏衝過去,朝顏恐懼的看著面前的懸崖,反正都是死,不跳,法林一定不會留活口,跳了,還有一線生機。

因朝顏是一人一屋居住,直至第二日午後才被法空發現失蹤。

法空來回問了許多人,大家都說今日沒看到曇諦,與朝顏同院的師兄弟說他昨晚似是沒有回來。

法空越發焦急,他快步走至山門,看到僧乾提著竹籃走過,連忙上前。

“僧乾師兄,你可看到曇諦師兄?”

僧乾搖搖頭,“我正想找他呢,他怎麼將籃子隨意丟在寺外。”

法空焦急的說,“不好,我問過和曇諦師兄同院的人,他們都說沒看到。師兄,你說他會不會出了什麼事情?”

僧乾安慰道:“我看他私跑出院還有可能。”

“不會的,他和我說過,他無處可去。”法空在原地急的轉圈圈。

僧乾也意識到不對,“你先別急,我們一起去找法進師兄。”

法空連連點頭。

得知曇諦不見,法進焦急萬分,帶著僧乾和法空兩人來到竹籃丟失的地點。

填滿落葉的土坑已堆滿過半,土坑周邊有些足跡,但太過雜亂無章,沒有參考依據。

“我們分開找,仔細看看有什麼線索。”法進觀察著周邊環境說道。

“好。”

僧乾一路向東,法空一路向西,法進則一人走進後山,目前事情暫無定論,他不便叫上寺院眾人,鬧得人盡皆知。

大約一個時辰後,僧乾找到法進。

“師兄,我找到一些血跡,不確定是否是曇諦的。”

法進心驚,完了完了,要是曇諦出了什麼事,自己怎麼向曇曜交代。

“快帶我去看看。”

幾人沿著血跡一路向前,血跡最後出現在東邊山坡的懸崖邊。

“曇諦師兄不會掉下去了吧?”法空急的快哭出來。

僧乾還算冷靜,“不要胡說,說不定不是曇諦。”

法進蹲在懸崖邊向下看,底下是一條湍急的河流,河水肆意的擊打兩邊的石頭。哪怕曇諦會水,只怕也是凶多吉少。

“僧乾,你快回去叫些人,分開尋找。”

“是。”

法進看看身後的法空,“法空,與我現在下去。”

“好。”法空抹抹眼淚,心中祈禱師兄可千萬別出事,自己還沒吃夠他做的飯呢。

山下的水流雖湍急,但熬過一里水路後還算平緩。

朝顏畢竟不是專業的跳水運動員,從那般高的山落到水裡,胸腔一時難以接受水的重壓。

她努力在水中撲騰幾下,感覺到水流變得平緩才仰躺於水面,隨波逐流。

水流將她帶到了草地上,她看著夜空中的繁星,苦笑連連,從來到這個世界就被追殺,這下是真的要死了。

命運啊,總是那麼頑皮,愛捉弄人。

她輕輕握住曇曜贈送的香囊,我怕是不能為你而活了。

我來這世界一遭,也可能只是為了看看你的少年時期,與你相識。也不知石窟修建的如何,我是沒機會親眼見識那座鉅作了。

朝顏重重咳了幾下,胸腔內傳來一股血腥之氣。

她的視線慢慢變得模糊,好睏啊,爸媽,我來找你們了。

“曇諦師兄~~”

“曇諦師弟~~”

“曇諦~~”

一群僧人舉著火把在河兩岸大喊,將兩岸的樹林照的通明。

“師兄,你到底在哪啊?”法空又忍不住哭起來,已經找了好幾個時辰了,一點點蹤跡都沒有。

“快看,那有個人。”不知誰人叫了一聲。

法進連忙走上前,正是曇諦。

只見她衣著凌亂,面色慘白,渾身傷痕,嘴角溢滿血漬。

“快,快把他帶回寺院。”

王大娘得知曇諦失蹤,此刻也焦急的守在寺院門口,一見到回來的僧人便抓著他們問:“找到了嗎?找到了嗎?”

見僧人搖頭,王大娘恨不得自己去找。多好的孩子啊,怎麼就沒了呢。

一陣火光迎來,王大娘見到眾人抬著一人。

“這是怎麼了?怎的傷得這般嚴重。”

天氣越發寒冷,西北的風吹得屋頂唰唰作響。

曇曜白日督促工人修建石窟,晚上跟在師父身邊譯經,日子倒也充實,只是不知師弟在寺院如何。

屋外白雪降落,曇曜將爐子內的火燒得更旺一些。

“不知不覺,已經小年了。”曇無讖感嘆道。

“是啊,日子可真快。”

“為師前幾日為太子占卜了一掛,只怕...”只怕卦象不準,會惹禍事啊。

曇曜正想問師父沒說完的話,門外走進來一人,是附近的工人李仁兆。

“兩位大師,叨擾了,今日白日我替曇曜大師收了一封信,走回家才想起來,真是抱歉。”李仁兆面帶歉意的說著,將信遞給曇曜。

曇曜接過,“您明日送來即可,何必冒風雪而來?”

李仁兆笑笑,“無妨,我怕耽誤大師的事。家中還在等我,我先告辭了。”

“慢走。”

曇曜坐回書案前將信展開,越看越心驚。

曇無讖見曇曜面色不對,關切問道:“是誰送來的信?”

“法進師兄。”

“出了何事?”

曇曜定定心神,緩緩說道:“曇諦遇害落崖,高燒不退,數日不醒,多處骨斷,危在旦夕。”

每說一字,曇曜的心中的不適便增加一分,早知會發生這等禍事,不如當日就將曇諦帶在身邊,也可擋他一劫。

曇無讖垂眸不語,是因自己干預佛祖旨意,害了他人嗎?

“明日啟程回寺院過節吧。”

“是。”

“師兄還說,在寺院附近挖出一具女屍,城內賣布的王老爺帶著他家女兒逼上寺院,他家女兒有了身孕。”

曇無讖一愣,“還有嗎?”

“法林承認兩件事都是他所為,亦承認是他殺害曇諦,逼他跳崖。”

說完,曇曜痛苦的閉上雙眼。

“法林如今何在?”

“已被師兄交給僧官。”

曇無讖語氣平靜的說:“我知道了,你回去吧。”

“是。”

這晚,曇曜一夜未眠,手中佛珠未離片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