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玩的意興闌珊,童冉心中的鬱結也消退了不少。

“餓不餓”?到晚飯點了。

童冉搖搖頭,他們四點才吃飯,現在一點都不餓,還有點撐。

“那就去遊樂場玩會兒?”

“哎,把我一天的行程都安排了嘛。”他瞥了她一眼。

可不是嘛,安排一天行程比寫物理題都難,他想的腦細胞都要死光了。

“好吧,那我就捨命陪君子嘍。”

賀謹言笑:“顛倒黑白,誰陪誰呀?”

童冉笑嘻嘻地:“我陪你呀。”

“拉倒吧你。”倒也沒和她計較。

雖說不餓,但他怕她腸胃不好,還是買了點燒烤給她吃。

遊樂場離燒烤攤不遠,兩人邊走邊吃。

還沒開始玩,就看見賀謹言走到一家賣髮箍的小攤那兒挑了一個貓耳朵。

她感覺不妙,還沒有來得及制止,他直接掃碼付款了。

貓耳朵上還有一個按鈕,賀謹言開啟後它在黑夜中閃閃發亮。

童冉後退了一步,滿臉寫著排斥和不情願。

“戴上好看。”

“尊嘟假嘟?!”

“真的,你可以try try。”

如果可以讓自己美美的,她還是可以嘗試一下下的。

賀謹言看她這麼快就妥協了,就想給她帶上,卻被她搶先一步拿走了。

“那我就試試吧。”

戴上以後她就迫不及待地開啟蘋果原相機臭美,結果……

“我去,怎麼黑不溜秋的?”

“天都黑了,你拍出來肯定是黑的呀。”賀謹言理所當然的說。

童冉:……

可能是角度不對,她又換了幾個角度,但就是漆黑一片,她有點氣餒,明明之前陸予淮拍的她可不長這個樣子。

貓耳朵閃爍著光照在她臉忽明忽暗的,好醜啊!

童冉氣鼓鼓的看向他,他被她一瞪,無辜:“真的好看,不信我隨便拉一個人。”

“哎,不。”但是又晚了,賀謹言已經隨機的抽了小朋友對回答。

“這個姐姐好不好看?”

“好看”。男孩誠實道,“這種顏值的姐姐我只在抖音上刷到過”。已經是非常高的評價了。

賀謹言給小孩買了一個棉花糖,童冉腳趾都能摳出移動三室一廳了。

有沒有搞錯,為什麼要這樣對她?他難道不知道這樣她會很尷尬嘛?

好看那還好,如果不好看就丟死人了,而且說的是她好不好看,又不是帶上貓耳朵以後好不好看。

見童冉窘迫的樣子,他也不逗她了,怎料她卻犯了難:“你也戴一個。”要丟人一起丟人!

童冉沒有錢,卻依舊在小攤上挑著,她找到一個紅色小惡魔:“就這個。”

賀謹言也依著她,付了錢。

童冉開啟小燈,遞給他。

她一個人戴可能尷尬,但兩個人就好多了,秉承著只要我不尷尬,尷尬的就是他原則。

鬧了一會兒後,他們去玩“飛椅”。

這是他們兩人給一個遊戲設施取的名字。

“飛椅”,顧名思義就是坐在椅子上然後耍來耍去的。

那上面有好多椅子,開始時整個景觀像天女散花一樣。

關於這個名字,本來她童冉想叫它“飛傘”,賀謹言卻想叫它“飛椅”,他們起了爭執,最後還是剪刀石頭布定下來這個名字。

雖然童冉輸了,但她從不耍賴,後來想了想,她坐在椅子上嘛,不是可以飛嘛,“飛椅”這個名字也說得過去,於是就接受了。

雖然她還是感覺“飛傘”更好聽。

小時候的童冉還不是特別敢玩過山車這種刺激的專案,但是飛椅那個高度適中,是他們每次去遊樂場的不二之選。

童冉好久都沒有玩這個了,有點懷念。由於今天是上學時段,所以來玩的人不是很多,他們不用排隊就上去了。

她選擇的是最外面的椅子,因為小時候的她奇思妙想,認為坐裡面很容易被外面的椅子打到,雖然坐在外面有點害怕,但是她更怕被椅子磕到。

很痛的。

隨著機器女聲的提醒,機器慢慢地開始上升,旋轉,她也放鬆起來,張開雙手,享受著這來之不易的自由。

飛椅的時間有5分鐘,挺長的了。忽然,童冉心頭湧上莫名的情緒,堵堵的。這種感覺來得很快,導致她無法捕捉。後面的幾分鐘就這麼呆呆地看著周圍的景色旋轉,變化。

可能是累了吧,她心想。

接下來他們路過海盜船了,說起來,這也有一段故事。

當時他們兩個在玩海盜船,海盜船雖然不是特別高,但容易讓人頭暈犯惡心,第一次玩完以後,她還想玩第二次。

然後賀謹言就說:“哎呦,還不錯嘛,還能玩第二次?”

“對呀,這個還挺好玩的。”

童冉驕傲了,因為在玩海盜船時聽見很多比她大的哥哥姐姐們在鬼喊,認為多玩幾次是一件很了不起的事情。

“你要不要一起呀?”

“OK。”

第二次玩完以後賀謹言也有點不舒服,看他不行,童冉更激動了:“我還要玩,我還要玩,走走走。”

“啊,我就不跟你一起去了。”

於是,童冉就像一個戰勝的小勇士一樣,登上海盜船,開啟了裝逼之旅。

結果呢?坐第三次時她表情就不太對勁了,不是害怕,而是開始犯惡心。第四遍時,喉嚨裡就非常難受,海盜船每一次大幅度滑過,她都怕自己吐出來,但是她強忍著。

就在她實在堅持不住的時候,海盜船終於停了,他們陸陸續續地離開,童冉在後面,雖然現在很著急,但是又不想讓其他人發現她的異樣,就跟著大部隊後面慢慢地走,其實心裡非常著急,每走一步對她來說都是煎熬。

終於等大部分人都分散開時,她就跑到垃圾桶旁邊吐了。

小時候的賀謹言本來挺擔心她的,但是他最後實在憋不住了,就在一旁笑。

童冉吐完以後頭就埋了起來:嗚嗚嗚,太丟人了。

賀謹言買了一瓶礦泉水給她漱口,童冉本來想裝作什麼事都沒有發生,但怕他說出來,就威脅他:“你剛剛什麼都沒有看見,什麼事都沒有發生。”

“但是我看見了呀!”

“你就當什麼事都沒有發生過,不許跟別人說,不然……”

“不然啥……”

見賀謹言這麼無所謂,威脅也沒用,就轉換策略:“謹言哥哥,我太丟臉了,你不要告訴別人,這就當作是我們的小秘密好嘛?”

小秘密,只有她們兩個人知道的秘密,他們也有小秘密了!

賀謹言欣然接受:“好的,我不會和別人說的,你在漱漱口,緩一會兒。”

最後,童冉那一天晚飯都沒吃,只喝了一杯賀謹言給她買的果汁。

她現在對海盜船都有陰影了,每次聽到這個名字就讓她想起這麼社死的事,所以一直以來都對海盜船敬而遠之。

之後,她有很長一段時間都不敢去遊樂場,怕她一進去就會有人認出她,認出她這個小女孩曾經玩海盜船,最後吐了。

其實她多慮了,遊樂場每天人來人往,沒有人會關注一個小孩的。

就像在大街上看見一個孩子哭了,大人最多就笑兩下,也不會看是誰的。所以知道這件事的只有賀謹言一人。

“哎,你……”還沒等他說話,童冉就打斷:“我不聽我不聽,我不坐我不坐,好漢不提當年勇”。

好一個“好漢不提當年勇。”賀謹言笑了,本來這件事過去了這麼多年,他也沒打算提,看她這麼緊張兮兮,忽然又想逗逗她:“這麼激動幹嘛呀,不就是幾年前……”

“哎呀,你不要說了。”童冉氣得跺腳。

都過去這麼久了,他怎麼還記得呀。

兩個人一個想說,一個打斷,就這樣鬧著走過海盜船。

“坐摩天輪嗎?”賀謹言忽然說。

童冉斂去笑意。摩天輪?

雖然這個遊樂場他們來過很多次,但從來都沒有一起坐過摩天輪,誰不知道摩天輪的寓意呢?

“謹言哥,我有點累了,回去吧。”

聽到童冉的回答他也不意外。這個點確實有點晚了,把她送回家都將近11:00了。

不過……

“謹言哥?”

他攥緊拳頭,她這是在提醒他嗎?她已經很久都沒有這樣喊他了,甫一聽到時,他感覺有點陌生。

小時候童冉總是謹言哥哥謹言哥哥的叫,直到長大後的某一天,她突然不肯說了。

因為有些同學會模仿她叫別人哥哥,還有人裝作不知道:“童冉,這真的是你哥哥嗎?”

“不是。”

“那你為什麼總是喊他哥哥?”

賀謹言雖然混,但家世顯赫,人長得也非常帥,是那種痞帥,所以還是有很多女生都喜歡他的。

不過,賀謹言兇名在外,她們不敢靠近他,畢竟都是普通的學生,生怕觸了他的黴頭,但背地裡說童冉的人不在少數。不少人都認為她在倒貼,整天哥哥來哥哥去的,也沒聽賀謹言喊她一聲妹妹呀。

就這樣,初中時的童冉好像是被一部分人孤立了,但是她本人不在意。又不是人人都厭惡她,她也沒必要跟討厭她的人打好關係,但卻對稱呼這一次有了看法。

“我不要叫你哥哥了,以後就叫你全名。”童冉在某天放學後找到他。

“為什麼?”賀謹言一愣,似乎不明白小姑娘為什麼會有這種想法。

“我們非親非故,我為什麼要叫你哥哥呀,我就要叫你的全名。”

“呦,謹言哥,童冉妹妹怎麼都不認你當哥哥了?是不是你的失職呀?”他的一個膽子大的小跟班笑嘻嘻的說。

“你喊誰妹妹?”賀謹言冷冷的問。

小跟班們看他是真的生氣了,也就打著哈哈,迅速溜了。

童冉被同學們那樣說,自然是對賀謹言有點怨氣的,她知道不怪他,但是一想到他們因為他才在背地裡說她就是有點生氣,所以語氣也不是特別好。

其實賀謹言內心是開心的,他才不要當童冉的哥哥,他想讓她出現在他家的戶口本上,而不是用兄妹這個稱呼。但是童冉從小就這樣叫他,一下子叫她改過來反而有點突兀。

喊全名也好,正好邃了他的心意。

如今,卻叫他謹言哥。

沒有謹言哥哥那麼純粹。反而透露出一種若有若無無的疏離感。

賀謹言自嘲,這一次的試探,可真的讓他輸得徹底啊。

晚上氣溫比較低,他怕童冉凍著就沒有騎摩托車,打車送她回去。

“那你的摩托車呢?”

“就放著,明天讓人拖走。”

說完這句話,兩人都開始沉默。賀謹言漫無目的的滑動著手機,童冉閉眼假裝閉目養神。

從昨天中秋節,她就感覺到賀謹言的不對勁,他對她一直很好,而她不久前跟他說自己喜歡陸予淮,就算他看不上他,也不會這麼不給陸予淮面子,而且童冉那天注意到地下的菸頭和賀謹言衣服上若有若無的煙味,起初童冉以為是他抽著玩的。

再加上上一次運動會後吃飯,她想介紹他們認識一下,卻被他拒絕了,當時他的表情是什麼來著?

哦,幾乎是面無表情。這才是最奇怪的。

試想,自己的妹妹喜歡上別的男生,應該不是這樣的表情吧?

這個表情更像是為了掩飾什麼真實情緒-----假裝不在意。

再加上今天的摩天輪,大家都不是小孩子了,摩天輪肯定不只有他的表面意思。

賀謹言不會是喜歡她吧?

可是她只把他當成哥哥。

她現在有點慶幸她當時說的是自己累了而不是你知道摩天輪是什麼意思嗎,也慶幸賀謹言沒有說出來。

那就假裝自己什麼都不知道,這樣的話他們還是兄妹。

賀謹言和陸予淮,是她都不想割捨的關係,一個溫柔了歲月,一個驚豔了時光。

不得不說童冉的智商十分線上,推理的幾乎都是對的。

她手機一天都沒看,不知道會不會有人(陸予淮)給她發訊息呢?他會不會很著急呢?

晚上總是容易讓人胡思亂想,她的思緒從賀謹言再到陸予淮最後又想到了童微微的媽媽。

所以,她到底有沒有來過?

由於現在他們的氣氛有點尷尬,而自己在表演著“裝睡”,也不好突然開口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