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討厭一些沒有邊界感的人。】

黎謹絕望的閉上眼。

系統看他吃癟看的心滿意足:【真的嗎?我不信。】

黎謹:……

他不想和系統說話了。

楚翎君可以毫不防備的躺在黎謹身邊安眠,但黎謹卻無法與反派同床共枕。

他們才認識三天!三天!

楚翎君怎麼做到放下防備的?這麼快的接受一個敵國質子,他完全沒有警惕心嗎?他的軍功難道是撿的嗎?

【說真的,我沒想到他是這種性格。】黎謹吐槽:【他看起來逼格很高。】

系統嗑著賽博瓜子:【有點天然呆的反派不是挺好的,你難道喜歡酷炫狂霸拽龍傲天?】

聽到龍傲天三個字的黎謹又想吐血了:【你對我有什麼誤解?】

系統笑嘻嘻:【沒有誤解,你睡吧。】

黎謹剛想回它自己根本睡不著,早已如蛛網般纏繞住他的睡意便緊緊收緊。

只那麼一瞬,他只來得及提起警惕,便毫無防備的陷入夢鄉。

【其實我也沒想到……】系統輕嘆:【這個世界居然還有隱藏任務呢。】

它看著後臺熒幕上的小字,衷心的祝願黎謹成功。

畢竟成功了它的獎金翻三倍。

【世界意識的留言:

親愛的系統與任務者,恭喜您已觸發前置任務:請確保反派能順利進入劇情,不被忽視/殺死。

謝謝您的配合與奉獻。

(在任務途中,您將會扮演■■■,請確保自己不暴露身份,謝謝)

——來著正在努力升職加薪的世界意識。】

進入專屬渠道的黎謹無法帶上系統,系統樂呵呵的在人魚世界完成後佈置華麗的系統空間內伸了個懶腰。

加油吧,黎謹。

系統愉悅的坐在懶人沙發內開始看從上個世界撈的文娛作品。

我的獎金就靠你啦!

……

被系統寄予厚望的黎謹此時正滿心茫然的站在喧鬧的集市。

他站在大道的正中央,卻好似空氣般被行人無視,沒有任何目光落在他身上,甚至還有拿著風車的孩童笑著穿過他的身軀。

……啊。

我是死了嗎?

黎謹低頭看著自己半透明的身體,被孩子穿過去的地方正在緩緩復原。

我叫,什麼來著?

哦,對。

我叫黎謹。

我現在要去做什麼?

黎謹記得自己有一件事要做,但他卻想不起來那件事是什麼。

他有些迷茫的控制自己的雙腿試圖行走,卻發現自己直接飄了起來。

啊……

原來真的死了。

黎謹雙腳離地,不高不低的在路上飄著,有些無措。

他不知道自己該去哪裡,他不知道自己該做什麼,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麼死的,他只記得自己的名字,也只有那個名字。

過去的記憶彷彿被上了鎖,被蒙上一層厚厚的霧,那霧重的黎謹什麼都看不清。

而在他想要穿過迷霧去探尋自己過往經歷時,那迷霧又會無比明確的告訴他——不可以。

你不被允許檢視這些。

多次嘗試開啟記憶之鎖卻失敗的黎謹只得將其暫時放棄,他漫無目的的在街上飄著.

現在似乎是趕集的時間,街上的人都在順流而行,兩邊是吆喝的商販,而黎謹連看他們的興趣都沒有,只是在逆著人群向前飄著。

好無趣……都好無趣。

他穿過大街,遊過小巷,似乎一切都無法留住他。

直到黎謹看到了那個男孩。

那是個流浪的男孩,又黑又瘦,身上裹著看不出顏色的舊衣裳,窩在巷尾的乾草垛上淺眠。

這是鬧市區的小巷,雖不在天子腳下,但看兩邊修的整齊的院牆也能知道,住在這裡的非富即貴。

即使這只是一條極小的巷子。

男孩已經三天沒有進食,他太餓了,餓的頭暈眼花,恰巧路過這個巷子才冒著風險進來休息。

尋常這種繁華城區,他們乞兒都不會久留的。貴人看不得他們這些髒東西,運氣好的被潑髒水被打幾下被狗咬上幾口,運氣不好的命喪當場都有可能。

但男孩太累了,他已經沒有力氣去覓食與求生了。

於是他睡在了這裡。

乾草垛真舒服啊,帶著陽光的味道,像男孩記憶中從不存在的溫暖懷抱。

……真舒服啊。

黎謹繞著入眠的男孩飄了兩圈,將他看了個仔細。

男孩從小流浪,飢一頓飽一頓,因此黎謹無法透過他的體型分辨出準確年齡,但也能夠確認他絕對不大。

這麼小的孩子穿著不合身的巨大衣服,腳上踩著破破爛爛的草鞋(黎謹根本不想將那稱之為草鞋),沾染著黑泥黑灰的雙手攥成拳頭,放在胸前。

他的身體蜷縮著,眉頭微蹙,顯然是極其不安。

黎謹莫名有些心疼他。

飄著半空的魂猶豫片刻,微微向下沉去些,俯身探手,想要去摸男孩的臉,幫他擦去些許灰塵。

……啊。

穿過去了。

黎謹愣了一瞬,收回了手。

是啊,他是個幽魂。

他什麼都做不了。

太陽攀到了最高處,已然是正午。男孩躺的乾草垛又迎來了陽光的青睞,這次連陰溝裡的乞兒也沾了它的光。

溫暖的陽光照在男孩身上,黎謹飄在一旁,靜靜注視著男孩暴露在陽光下的側顏。

看起來有些熟悉。

黎謹思索片刻,仍是什麼都想不起來。

算了。

那就先不想了吧。

黎謹一直幫男孩關注著兩邊人家的動向,他注意到左邊那戶有人要從後門出,手裡還端了什麼,便飄進去看了看。

嗯……

髒水。

他飛速飄回了男孩身邊,說實話,黎謹覺得男孩要被潑了。

果然,那個端著水的小廝目標明確,在出門後便毫不猶豫的向男孩的方向走來,一盆髒水將男孩從頭到腳淋了個落湯雞。

慌亂的男孩被小廝從草垛上揪起來,嘴裡不乾淨的小廝罵罵咧咧,聽的黎謹眉頭越皺越緊。

好髒的話。

但男孩似乎是聽習慣了,對那些下三濫的語句沒有任何表示與反應,他只是在掙扎,掙扎著想要小廝放他下來。

說實話,那小廝不高也不壯,但男孩還是無法從他手下逃開。

被掙的煩了,小廝又揪著男孩的頭髮將他惡狠狠的磕在石子地上,灰塵與細小的石子顆粒被鮮血留在男孩額角,好不狼狽。

中途黎謹幾次伸手阻攔,卻只能眼睜睜看著自己的手臂穿過二人軀體,什麼都沒做到。

……

聽著小廝越來越髒的詞句,黎謹心中不妙的預感愈演愈烈。

小廝帶著男孩穿過一條條複雜的巷子,最後將其扔到了一個空曠的院子。

那個院子裡打了個木樁,很粗。

而木樁上拴著鐵鏈,鐵鏈的另一邊捆著一隻流口水的惡犬。

偏僻空曠的院子,垂涎欲滴的飢餓巨犬,驚恐的男孩與邪笑著小廝,黎謹撲上去卻再次穿過了小廝身體。

……他什麼都做不到。

現實中,察覺到黎謹熟睡的楚翎君緩緩睜開眼,一雙明亮的黑眸在夜色中注視著黎謹因“噩夢”而皺起的眉。

我終於找到你了。

楚翎君滿意的勾起了唇。

他伸手揉開了黎謹緊蹙的眉,心滿意足的抱著人,將自己與黎謹的距離拉的更近了些。

晚安。

他在心裡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