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晚上,洋洋喝的最多,最後一個人搖搖晃晃地衝到陽臺上,扒著欄杆開始唱歌(嘶吼):
只是哪怕周圍再多人,
感覺還是一個人。
每當我笑了,
心卻狠狠地哭著。
給我一個理由忘記,
……
橙子和小君勸她不回,倆人乾脆搬了凳子出去坐著陪。橙子雙手抱臂望天賞星月。小君則忐忑地觀察著周圍的形勢,因為她真的很怕有人出來開罵啊。
畢竟這大晚上的扯著嗓子又吼又叫的。
好在相比攪擾,同學們顯然更熱衷於八卦素材。
秦楚月給洋洋衝好蜂蜜水,拿到陽臺,這才發現由於洋洋太過炸燃的歌聲,不僅吸引了左鄰右舍的同學伸過腦袋看究竟,同時樓下經過的同學也在駐足,仰頭欣賞,有的還拿出手機在錄影片。
她們302的陽臺,儼然已成演唱會現場,洋洋是主唱,表演嘉賓當然就是她們三個。
“這妹子是失戀了?”
“顯然是啊!”
“哪個男生眼瞎了吧?這麼好看的學妹。
“失戀就失戀至於嘛!”
樓下的同學七嘴八舌,眾說紛紜,不過無一例外,口氣裡都帶著八卦時獨有的興奮氣息。
三個嘉賓在後面並排坐著,輪番登場,又哄又騙,費盡口舌,可主唱堅持唱到底,歌聲不停,水也不喝。
此時樓下聚集看熱鬧的人越來越多,好在天色昏暗,宿舍的光線也並不是特別亮,否則她們三個都想開啟蒙面唱將了。
過了好一會兒,洋洋還不遺餘力地在唱。
無奈,開啟第二輪的嘉賓上場。
橙子第一個過去,似乎已經麻了,不打算再勸慰了。
她站在洋洋旁邊,扒著欄杆向外望了望,回頭好笑地對秦楚月和小君招手, “靠,對面便利店老闆娘生意都不做了,搬個板凳坐在門口看演唱會在。”
聞言,秦楚月和小君走過去瞧了眼,果然瞭見老闆娘坐在板凳上,翹著二郎腿,嗑著瓜子,悠哉悠哉地望著她們的方向。
秦楚月禁不住噗嗤笑了,正想撇頭給主唱說,要不還是歇會兒吧,目光收回的一瞬間,掠過便利店門口的那幾張藤椅,赫然瞥見一道熟悉的身影。
秦楚月的心重重一跳,臉上的笑容逐漸散去,她凝神望過去,男人的兩指尖夾著煙,猩紅的火光一閃一閃,在夜色裡更加明亮了幾分。
他的背靠在椅背上,長腿半敞著,身姿一貫的隨意慵懶,接著,他抬手,深深吸了一口,煙霧從唇間飄出,在便利店燈光的映照下,繚繞著那張寡淡無波瀾的俊臉。
秦楚月能注意到,此時,他的目光也隨大家一樣投放在她所在的陽臺。
他在這裡幹嘛?看熱鬧?
以她對何巖的瞭解,他不會有興致坐下來看什麼熱鬧,大概一個人發呆都好過此。
方才的一瞬間,秦楚月甚至覺得自己是不是看錯了,他怎麼能坐在這裡?而且跟旁邊的人並沒有交流,顯然是獨自一個人。
可他明明就坐在她宿舍陽臺的對面,且視線聚焦在她所在的陽臺。
想不通的秦楚月只好轉念,她在心底苦笑了一下,她又瞭解他多少,說不準人家現在就愛八卦看熱鬧呢,也不是不可以啊!
誰又會一成不變呢!
這個世界上連信仰以及承諾都會變。
橙子見她良久望著便利店的方向一動不動,狐疑地發問,“怎麼你看到帥哥了?都捨不得坐下來了……”
如果是白天,秦楚月打死都不敢這麼直白地瞧著他的,可是有了夜色的掩護,她的膽量陡然大增。
秦楚月沒有回頭,只是輕嗯了一聲,她就那麼定定地凝望著他,就好像他身上有種莫名的魔力勾著她目不轉動。
初秋的夜風拂過臉頰,溫涼宜人。陽臺上的人和藤椅上的人,一高一低,相顧相望。彼此看不清的目光仿若化成了絲絲縷縷,在晦暗的夜色裡,無聲無息地交錯交纏。
橙子見她還是沒有坐回來的架勢,正想趴過去看到底有沒有帥哥,可主唱的歌聲戛然停止了,握著欄杆的手本來死活不松的,這會猛然捂住了嘴巴。
三個人都還沒反應過來,洋洋已經貓著腰,跌跌撞撞地衝進房內了。
這是要吐的節奏啊。
秦楚月轉身,忙不迭地跟著進去了,果然洋洋一衝到衛生間,便吐得撕心裂肺。
吐完了,她倒是清醒乖順了許多,喝了蜂蜜水後,爬上床睡覺了。
而三個人又有活幹了,衛生間急需打掃通風。
秦楚月去陽臺拿晾曬的拖把,樓下聚集的同學此時已經散去,便利店門口也已人去椅空。
她手握著拖把呆了下,一股悵然若失的感覺莫名襲上心頭。
洋洋那晚透過歌聲宣洩完以後,情緒還真好起來了,至少面上是好起來了。不過她又開始憂慮另外一件事情。
因為那晚的演唱實況,被忠於傳播學的同學負責任地發到了學校論壇,雖然沒有引起特別火熱的討論,不過瀏覽量還是不少。
以至於一整個禮拜,洋洋外出上課都戴著口罩,帽子,只露出一雙警惕的大眼睛,對外稱自己倒黴,已經三陽了。周圍的同學避之不及皆不敢多問。
那天以後,晚上每次去到陽臺,秦楚月的視線都會無意識地掃向便利店。
雖然知道人家就是路過,湊巧看一下熱鬧而已,可心底還是抱有一絲的期望。
有期望自然就會有失望。
憂傷的情緒見縫插針地冒出頭,一旦這個時候,秦楚月就暗罵自己能不能有點出息!
一晃又到了週五晚上,大家聊到週末計劃,秦楚月才知道明天她們三個全不在學校。
橙子去參加輪滑社團的炸街活動,小君去親戚家,而洋洋約了同學。
秦楚月一個孤家寡人,琢磨了下,打算上午找沈放輔導,下午去圖書館看書好了,反正也沒事。
可終歸計劃趕不上變化!
上午秦楚月找沈放輔導,才十一點多,還沒到約定的十二點,她便頂著一言難盡的複雜臉色,揹著電腦包,從沈放的實驗室出來了。
出來以後,她沒有回宿舍,也沒有去食堂,而是直接向何維的實驗室幽幽怨怨地走去。
她心中有鬱氣,必須找個人排遣發洩,室友都不在,只能找何維了,否則,她覺得自己很快會鬱結而亡的。
她來到實驗室門外,正欲敲門,姜一銘渾吝的聲音從裡面傳了出來:
“你喜歡胸還是腿?”
秦楚月脊背一僵,默默地收回了手。
方舟嬉笑,“我都喜歡。”
姜一銘鄙視,“草,這麼貪心,不要臉!維維呢?”
何維吊兒郎當地開口,“美腿。”
姜一銘又問何巖,“巖哥呢?”
聽到這個名字,秦楚月抓著包帶的小手微微緊了緊,心中無端又添了一股委屈的情緒。
她儘量按捺住,理智告誡自己,目前的狀況又不關他的事。
接著何巖輕描淡寫地吐出一個字,“胸!”
靠!不要臉!
秦楚月暗罵了一句,竟下意識地低頭瞅了瞅自己的部位。
腦子裡響起了上次橙子對梁思思的中肯評價,“就她那個胸,我們四個誰能抵過。”這話閃過,秦楚月心頭的委屈莫名又多了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