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的0.1秒發生了什麼，秦楚月自己也沒看清，總之本應該落在她腳上的啞鈴，卻砸在了他腳上。
大腳慢慢地挪到一邊，她反應過來，本能地趕緊道歉，“對不起，對不起，很疼吧。”
何巖臉上的情緒淡淡的，就好像那不是一個十斤重的啞鈴，只是泡棉做的道具而已。
“沒事。”他雲淡風輕地出了聲。
“你確定沒事？”梁思思似乎被他的無所謂震到了，俯身盯著他的腳，想看看砸的嚴重不嚴重，“這可是十斤吶。”
其實何巖穿著襪子在，這樣看並不能看出什麼。
被盯著的大腳往前一步，何巖彎腰拾起啞鈴，給放到牆邊。他沒有再接這個話題，轉而拔高音量問，“那個小鬼呢？躲哪去了？”
肇事者早溜出了房間，何維也跟出去抓人了。
秦楚月一時不知道說什麼才好，想再道歉，或者讓他把襪子脫了 ，看一看傷的怎麼樣，噴點藥也好，腦子裡還在慌亂，就看到何巖已轉身出了房間。
梁思思在遞給她一道夏日清涼的目光後，也跟著出去了。
客廳裡傳過來一個陰陽怪氣的調調，“你倒是反應挺快啊。”
接著是男人毫無波瀾的聲音，“還行。”
何媽媽此時叫大家吃飯了。何巖去了餐廳。
梁思思心裡鬱氣橫生。
何巖剛才進來，看都沒看她一眼，徑直走去了小孩身邊，彷彿預測到孩子會惹禍。
果然，剛過去，啞鈴就掉下來了，剎那間，他毫不猶豫地抬腳將小腳擋在了下面。
這一舉一動全部落在了梁思思眼裡，想到他寧願自己受傷去保護別的女孩，心裡就堵得難受。可當事人不以為意，她也不好再多說什麼，更不想較勁惹他不高興。
開飯了，大家來到桌前坐下。
秦楚月挨著何維在坐，往右邊依次是梁思思，何巖，何爸爸，何媽媽，還有那小男孩。
飯桌上，何媽媽熱情地招呼倆姑娘吃菜。
“月月，好久沒見你了，聽何維說你志願填的成大？”
秦楚月把埋在飯碗裡的腦袋抬起來，“是啊，阿姨，原來填的華大，後來我想了想，又改了成大。”
“嗯，挺好的，以後他們四個還都是校友了。”她指著對面的四個人，樂呵呵地對何爸爸說。
秦楚月乾笑了聲，“我這還不一定能錄取呢，我分數不是很理想。”
梁思思裝模作樣，關切地問她考了多少分，聽她說了分數後，眼底滑過一絲輕蔑，隨即很輕很輕地笑了聲，“這個分數是有些危險呢。”
秦楚月嗯了聲，她說的也是實話，確實危險，要不也不會一開始報華大，選擇報穩了。
何維懂她的不安，接上話茬安慰，“既來之則安之，改都改了，等著就完了。”
何媽媽信佛，“沒問題的，阿姨替你去拜一拜，求一求，別擔心。”
何爸爸附和，“不用瞎想，有時間多出去玩玩，大不了再來一年。”
秦楚月笑著答應。她心裡自然擔憂，不過也確實做好了再來一年的打算。
這個話題，梁思思沒有再發表高見，只是嘴角往一邊微不可察地扯了扯。
據她瞭解，這個分數就算是上了成大，專業一準也得調劑，很可能壓根上不了。想到這裡，她的心情好了那麼一丟丟。
何媽媽給大家盛湯，輪到梁思思的時候，她站起來伸過手，想把碗接過來自己盛，臉上堆著笑說，“表姨，我自己來。”
“沒事，你坐著。”
那天，秦楚月知道了，原來梁思思跟何維家還有親戚關係。
何媽媽把湯遞給梁思思，女孩馬上又站起來，“謝謝表姨。”禮數週全。
這麼一對比，秦楚月好像一個只會坐著等吃的傻子。好在秦楚月並沒有這種感覺。她不是不懂規矩的女孩，只是在何維家她隨意慣了。
何媽媽又叮囑倆男生，“等月月去了A市，你倆當哥哥的要多照顧她，她打小也沒住過校的。”
何維不以為然，“照顧什麼啊，她又不是八歲小孩。”
何媽媽瞪他，“你這孩子，照顧妹妹怎麼了，你秦叔叔楊阿姨，打小對你多好，你都忘了？”
“我沒忘啊！”何維喝了口飲料， “他倆對我好，那我要回報，也是照顧他倆啊，不是照顧這丫頭。”
何媽媽被他的歪理氣笑，“行，不指望你，靠不住的傢伙。”
一直都沒怎麼搭話的何巖，感知到何媽媽轉移過來的眼神，閒閒地丟出一句， “舅媽，我快畢業了。”
言外之意，他也指望不上。
梁思思的臉色似乎明快了許多。
吃了飯，何爸爸把蛋糕拿出來。
梁思思把數字蠟燭仔細插在蛋糕上，點燃。小朋友興奮地先起聲，帶著大家給何巖唱起了生日歌。
燃著紅色光焰的數字二十三，隨著歌畢，被小朋友跟何巖一起吹滅。
“許願。”梁思思攔住了要切蛋糕的何巖。
其他幾個人恍然，“是啊，還沒許願呢，來，來，許了願再切蛋糕。”
何巖其實並不在意流程，或者所謂的儀式感，甚至覺得生日過不過都行，不過既然大家說了，他也就笑著照做。
他的眼睛是開扇型的內雙，不笑或者淺笑的時候，眸光幽深又勾人，像是容納了星辰大海，仿若一眼便能深陷其中。
大笑的時候，眉眼彎彎的，那股子清冷魅惑勁就少了許多，倒給人一種溫柔的，暖暖的感覺。
不過他似乎很少大笑。
此刻他的眼睛微微閉著，眼尾的弧度完美，睫毛也是令人羨慕的濃密纖長。梁思思拿著手機，走出座位，對著閉眼許願的人咔咔拍照。
見何巖鬆開雙手，睜開眼睛，小男孩好奇又天真地問，“何巖哥哥，你許的什麼願？”
“那不能告訴你，”何巖切了一塊蛋糕，先放到嘴饞的孩子面前，故意對他高深莫測，“說了就不靈了。”
“不說我也知道，”小男孩懂行地眨眨眼，“你的願望肯定跟一個女孩子有關。”
何巖對他掀了掀眼皮，不置可否。
一旁的梁思思倒是臉頰緋紅一片。
“你可以啊，”何維伸手在小男孩腦袋上拍了下，“長大了準是個情聖。”
“啥是情聖？” 孩子歪著腦袋問，“是很厲害的嗎？”
何維：“呃……就你這樣的。”
大家呵呵笑起來。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壽星身上，只有秦楚月一直緘默著，有些呆滯地看著這一切，直到何維戳了戳她的腦袋，“愣什麼愣，吃蛋糕！”，她這才看到何巖切好，何維遞過來的碟子。
吃了飯，何媽媽跟梁思思去逛街，臨走囑咐何維把秦楚月送回家。何媽媽一走，何維就在房間躺屍。人家玩手機，吹空調，壓根沒有送人的意思。
行吧，自己叫網約車回去好了。秦楚月把借的兩本書放包裡，跟他招呼了一聲出了房間。
客廳裡，何巖也窩在沙發上玩手機，大長腿交疊擱在前面的一小凳子上，整個人姿勢懶懶散散。
秦楚月想反正剛才都跟他招呼過了，便沒有再打擾他。
她走到門口換好鞋，拎上門口放的購物袋走了出去，剛要關門，猛然從裡面反推過來一個力道。
秦楚月下意識收了手，下一秒，就看到何巖把玩著手裡的車鑰匙，推門出來了。
“你要出門啊？”她客套地問了句。
“嗯，”何巖稍點頭，隨即低垂的眸光緩緩地落在她身上，語氣平訴到像在自言自語，“送你。”
送……送自己？
秦楚月有些難以置信，剛才見他懶洋洋的，並不想出門的樣子，而且就算出門，也沒想到他會送她。
小姑娘一瞬間有些凌亂，嘴裡訥訥出聲，“不...不用麻煩，我自己可以的，我已經叫了車子了。”
話音未落，肩膀上的購物袋一輕，直接被何巖扒過，接到了自己手裡。
“這麼客氣！”他心情似乎不錯，嘴角抽了抽，揶揄道，“小時候也沒見這樣。”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