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破碎的禮物

池塘先在所有袋子裡拿出了唯一自己知道並且最最最期待的東西，小盒子方方正正的，池塘得意地朝小棗晃了晃說：“看我買的新手機。”

小棗對此沒有興趣，他生活的世界就是由各種玄幻的高科技組成的，手機對他來說微不足道，但是想到劉敏蘭的彪悍，他抖了抖身上的雞皮疙瘩。

“你媽應該不允許你用手機吧，你不怕被你媽發現？”

“我偷偷的唄，被發現那就是我的命了。”池塘滿不在乎的說，“我初中就總是偷偷把我媽之前換下來給我的手機帶去學校，後來也不知道為什麼就被她發現了這個秘密，當場就給我砸了。”

那個晚上池塘的哭聲也沒讓劉敏蘭心軟，手機四分五裂的碎片就像刀一樣在池塘的心劃了一個又一個小口子。

池塘能理解劉敏蘭是擔心她成績下降，這件事也確實是她做的不好，但是劉敏蘭先入為主地把她狠狠地罵了一頓，這就讓池塘想開口的嘴又閉上了。

剛青春期的她不明白，為什麼別的同學的家長就不會制止他們帶手機，明明學校的規定也不限制他們帶手機的自由，只要在上課前交給班主任就行了。

也許劉敏蘭只是怕她產生攀比心理又或者是怕她的心都在手機上，但池塘心裡難過的種子早已悄悄生根發芽。

池塘看著面前嶄新的手機，彷彿看見了之前那個小小的，獨自哭了整整一個晚上的女孩，這不單是為了池塘之後的方便，更是把心上不明顯的小傷口又再次上了一層藥。

熟門熟路地插入電話卡並且註冊好各個需要用到的社交軟體，池塘滿足地看著新手機，喜滋滋地說：“以後系統的錢就都可以放進我微信裡啦。”

小棗佩服她心情轉變能力如此迅速，剛聽到她所說的話的時候也有點兒不是滋味，但顯然主人公比他看得開。

等池塘把新手機裡裡外外瞧了個遍後，小棗受不了了，隨便瞟了一眼，指著一個最亮眼的紅色袋子，問池塘：“那裡面是什麼？”

池塘戀戀不捨地抬起頭，等看到是什麼之後，池塘也來了興趣，“這個啊，讓我看看。”起身順手將手機放在了一邊。

“這是我的新衣服！”池塘高興地從袋子裡抽出了一條碎花裙，裙子很有設計感，是露肩款式的，背後還有一個大蝴蝶結，綠色的小碎花很亮眼，是適合春夏的顏色。

“你不換上看看嗎？”小棗看著遲遲沒有動作的池塘問。

但顯然她有些遲疑、“這麼晚了還是算了吧，我覺得應該也不會差到哪去。”

她上輩子的時候沒機會穿裙子，在學校都是安安分分地穿校服，在家又要幹活，裙子根本想都不要想，只有穿了很久的舊衣服。

用劉敏蘭的話來說就是：“這衣服耐髒，小孩子家家的要穿什麼其他的。”

很多年，池塘都很羨慕街上看到的五顏六色的女孩子，她們特別且富有生機，而她的青春只有黑白灰三個顏色，無趣又單一。

所以當她在各種各樣的衣服裡一眼就挑中了這一件，是她最喜歡的綠色，是她最想要的鮮活。

年少時所不能求之物，終於在這一天被她親手彌補。

看不下去池塘低沉的樣子，小棗忍不住催促：“你不試試看怎麼知道合不合身。”也許是小棗說的在理，池塘還是換上了那條裙子。

綠色很適合她，襯的她更加白皙，裙子顯得她身材勻稱，背後的蝴蝶結又給她添了幾分俏皮，此刻池塘覺得不會有人比她更開心了。

“好看。”小棗配合地鼓了鼓掌，“是真的。”怕池塘不信又補充了一句。

池塘開心地看著他，不再是以前鬥嘴的吵鬧，她很真誠地回了句謝謝。

其他東西大大小小的什麼都有，喜歡的髮夾，看上的小熊娃娃，還有為了開學準備的文具……甚至是池家的每個人池塘都貼心地準備了禮物，池塘算是結結實實地過了一把購物癮。

小棗看了全部，都好奇她怎麼用那麼點錢這麼面面俱到的。

池塘（帶墨鏡版）：精打細算就可以。

趕在劉敏蘭他們到家之前，池塘把要給池家人的東西拿了出來，剩下的全都塞進了衣櫃角落，這要是被發現的話可真的不好解釋，池塘默默祈禱劉敏蘭不會那麼無聊來翻自己的衣櫃。

等三人進門時，池塘已經洗完了澡坐在沙發上看電視，看到她時劉敏蘭就習慣性地皺起了眉頭：“怎麼還在看電視，你今天寫作業了嗎？”

池塘鬆了口氣，看來劉敏蘭並不知道她今天出門了一整天，她冷靜地回答：“這不是等你們回來嘛，今天的作業都寫完了。”

少女穿著睡衣散著頭髮就那麼坐在沙發上，看起來乖巧極了，但說起謊話來眼睛都不眨。

劉敏蘭也不疑有他，沒再說話，忙著給三人準備洗澡水去了。

看著她忙碌的背影，池塘轉頭看向池清，問他：“你們今天去哪了？”

小少年心虛地摸了摸鼻子：“沒去哪啊，就一起出去散了散步。”

池塘信了才有鬼，什麼步需要散一整天的，“你不說實話明天作業就翻倍了。”

雖然姐弟倆從小關係就不熱絡，但自從池塘開始輔導池清寫作業起，池清對她多少還是有點畏懼的，因為池塘有時候真的很兇，劉敏蘭也就頂多在嘴上說說她，學習方面還是池塘說的算。

“哎呀，就老爸昨天升了職，今天帶我們去遊樂園玩了，煩不煩啊一直問。”池清說完不耐煩地回了他自己的房間。

池塘聽了其實很平靜，因為上輩子也發生了這件事，但她還是不死心地問了。

她想也許跟之前不一樣了呢，他們只是有很重要的事來不及跟她說一聲而已，但現實給了她重重一擊，嘲笑她異想天開。

很多時候他們仨更像幸福美滿的一家人，一起出去玩一起吃飯，她習慣之後從不去深想為什麼不喊她一起，越想就越怕她不重要，沒有人愛她這件事會被發現，讓她無地自容。

池塘在心裡告訴自己：咱不稀罕，誰沒有自己出去玩一樣。

調整了心情，她去房間把準備給池清的東西拿上然後敲響了池清的房間門。

少年正躺在床上玩遊戲機。是的，儘管池家並不富裕，但只要池清軟磨硬泡，池平華就會拿著一半的工資給他買想要的遊戲機，打著生日禮物的幌子，劉敏蘭看了也只是嘴上抱怨，但不會一怒之下把它摔碎了。

池塘抿了抿嘴，將袋子扔給男孩：“給你的。”池清嚇著躲避：“等等等下，我正是關鍵時期呢。”

池塘白了一眼，也不管他什麼反應轉身出了房間門，反正她知道這小崽子可能一句謝謝也沒有，把她的所有當做理所應當。

剛出門，就碰上剛洗完澡出來的劉敏蘭，池塘把給夫妻倆的禮物一併放劉敏蘭手裡：“媽，這是給你和爸的。”

劉敏蘭疑惑地看著手裡的兩個袋子再看看池塘：“這什麼東西？你買的？你哪來的錢？”池塘又忍不住煩躁，就知道會是這樣，劉敏蘭的質問總是咄咄逼人。

“今天去圖書館的路上看到有家超市抽獎，運氣好中了一等獎，給你和爸都買了點東西，還有池清，給他買了雙鞋。”池塘解釋道。

池清的那雙鞋是他之前總是向劉敏蘭撒嬌想要的，名貴牌子，價格可不便宜，劉敏蘭就算再疼愛他也不可能咬牙買的，太貴又不實惠。

而劉敏蘭的是一個護腰的儀器，池塘記得之前劉敏蘭總是腰疼的難受。

池平華的是一套西裝，池塘想著他上班穿也得正式一點，又剛好趕上昨天升職，池塘都佩服自己買的真是時候。

劉敏蘭聽了當即就發脾氣了：“你傻的啊你，中了錢你不知道存著啊，拿到手就要花掉，家裡哪樣不要錢啊你就這麼隨便花，你好日子過多了是不是。”女人的怒吼讓池塘有點眩暈。

“買都買了，你不要也退不了了，隨便你，不喜歡就送樓下乞丐吧。”池塘無所謂地聳聳肩。

看著她這副吊兒郎當的樣子劉敏蘭更惱火了，剛想開口就被路過聽了個大概的池平華急忙拉住了：“行了行了，孩子的一片心意，能買就不錯了，不要白不要。”

池塘懶得再管，她只覺得心裡悶悶的，轉身回了房間關上了門，老房子隔音不好，還能聽見池平華安慰劉敏蘭的聲音以及劉敏蘭憤憤不平的抱怨。

池塘關了燈，把自己埋進一片漆黑的被窩裡，小棗剛剛目睹了全過程，看著窩成一團的人，有點擔心：“誒，你沒事吧。”

“沒事。”悶悶的聲音在黑夜裡有些縹緲，“今天太累了，我就是想休息了。”

小棗知道池塘不想讓他看見她現在的樣子，知趣地回到了手鏈裡，給她留了獨處空間。

池塘其實沒有那麼難過，她對劉敏蘭的強勢和彪悍早已免疫了，只是每次她咄咄逼人的樣子都會讓池塘感到噁心，作為母親劉敏蘭從來不會為她這個女兒著想，總是先入為主地否定池塘所有。

這個晚上和平常也沒什麼不一樣，還是那麼黑那麼漫長那麼寂靜，所以池塘告訴自己：重來一次不能一直這麼畏畏縮縮，也沒什麼大不了的，反正都要死那總得為自己活一次吧，沒人愛那就自己愛自己。

但改變難免漫長，池塘給自己時間。

所以這個晚上也可以再難過一小會兒，等太陽昇起後就是不一樣的池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