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賭石（一）

丁宇認為，像這種波濤胸湧卻又女扮男裝的，必有過人之處。於是決定先試試深淺，給她來了一個反問。

這董曉嵐聽到天元宮三字，果然眼睛一亮。不過旋即就放下了茶碗，有些惆悵的說道：“暫時還不是天元宮弟子，但願天元宮招收弟子時，我能透過考驗！”

她上下打量了丁宇一番，笑道：“丁公子這樣熟悉靈藥，透過天元宮煉真閣的考核，應該是半點問題都沒有……”

丁宇沉吟了一下，說道：“天元宮除了曜日、幽月等八殿外，還有其他堂口？”

董曉嵐聽他這麼一問，不禁愣了一下，對眼前的這名金髮青年多看了幾眼。然後小心翼翼地問道：“丁公子這是故意要考我嗎？世人都知天元宮有曜日、幽月等八殿，其實天元宮還有靈寶、煉真兩閣，一個負責商業，一個負責煉丹煉器……”

丁宇原本還想去外面打聽天元宮的資訊，不料卻遇上了這個董曉嵐，正是想歇瞌睡就有人送枕頭。

於是二人越說越投機，最後便以兄弟相稱了。後來更是約定金秋時分，一起去琉璃淵參加天元宮的選拔。

原來這天元宮並非座落在世俗王朝的土地上，而是建在雲端之中，恰如世俗傳說中的仙宮。每年的選拔地點也不相同，去年在織雲國，今年就到了琉璃淵，明年又會換一個新地方。

聊了近一個時辰，眼見那輪慘白的太陽開始西斜，丁宇便向董曉嵐告辭。

二人只管聊天元宮，董曉嵐都忘了請他來的初衷。她本來是想要請教一下，他是如何辨認出高階靈藥的……

丁宇出了董氏的靈藥坊，準備找個僻靜地方傳送回靈韻福地，突然就聽到前方不遠處的店鋪內，有一個熟悉的聲音在叫罵：“你們使詐！全尼瑪是假的！退錢！”

接著便響起了打鬥聲，然後便是一聲慘叫，一人被扔出了店門，撲通一聲砸在了地上。

丁宇上前一瞧，那個灰頭土臉的傢伙不是孫修竹是誰？頭都被人打破了，血都糊到了臉上！

丁宇一個箭步便到了孫修竹身邊，趕緊將他扶住。接著便在儲物指環裡翻找，從搜刮來的丹藥裡面挑了幾樣塞在他嘴裡，幫他止血生肌。那都是從寧煒身上摸來的，應該吃不死人。

仔細一問，原來孫修竹揣著一萬餘枚極品靈石，總覺得它們在兜裡蹦躂，於是鬼使神差想要在這家玉器店裡賭璞石再生點崽兒。不料一塊玉都沒開出來，一萬餘枚極品靈石全扔水裡了！於是就發生了爭論，讓人給狠揍了一頓……

孫修竹好賭不假，但這手氣也未免太差了吧？難不成真的是對方出千使詐？丁宇正想要批評教育他幾句，突然聽到了一個極其刺耳的聲音，“窮鬼就別來這裡開寶了，丟人現眼！”

丁宇轉頭一看，原來是一個身材修長的陰險青年，手上戴著一串珠玉手鍊，一頭黑髮梳得整整齊齊。他面容瘦削，下巴尖銳，一雙眼睛滴溜亂轉。

丁宇點了點頭，冷笑道：“賭石開寶是吧？行，我來玩玩！”

他讓孫修竹擦乾血跡，然後拖著他重新進了這家名為“珍石坊”的玉器店。

店中那群夥計像看傻子一樣，看著孫修竹又畏畏縮縮的走了進去。

一個正在裝模做樣看玉石的人，估計是個託，見孫修竹頭上血跡未乾又躥了進來，於心不忍，就走了過去小聲勸道：“這是黑龍會的場子，你還來這裡找死？嫌命長呢？”

孫修竹和丁宇並不知道黑龍會是什麼。黑龍會其實是冰風城的一個地下組織，早期成員都是些為了生計奔波的苦命人，有腳伕、碼頭工人，大家混在一起取一個屌炸天的名字，相互在打架的時候幫襯一下。

後來攤子越鋪越大，漸漸的成了一個實力強大的組織，開始有了各色商號。不過走得還算端正，大的違法亂紀事件倒是堅決不幹。

不過近兩年風向突變，一些地痞無賴和殺人犯也加了進來，業務居然開始涉獵賭場、妓院。冰風城打壓了他們一番，後來不了了之，據說黑龍會給了孝敬。現在雙方居是井水不犯河水，共同和氣生財。

那陰險青年見那人吃裡扒外，一腳就將他踹了出去。然後對丁宇陪笑道：

“這位爺，你別聽他胡說。我們的確是黑龍會的，但絕對不幹絕法亂紀的事情。您這一看就是懂行的，我們這裡呢寶貨不少，都是翡翠璞石。來源也廣，主要是藍田帝國碧玉谷、琉璃淵墨池、翠嵐帝國美玉灣、風暴群島赤峰等老坑。包您滿意！”

他也算是有點眼力勁的，見丁宇相貌端正，孫修竹在他面前又貼貼服服，便斷定來了個人傻錢多的主，決定忽悠他大出血。

聽到碧玉谷三個字，丁宇不由得狠狠剜了孫修竹一眼。

原來這小子的家鄉盛產玉石，難怪他跑到這裡來賭石的！

都說河裡淹死會水人，他這回徹底栽了跟頭，今後會不會收斂點呢？

丁宇對這個行業並不瞭解，玉石行業有句老話，叫作“神仙難斷玉”，就是說憑藉璞石外觀，想要判斷中間是否有玉、有什麼樣的玉，其實是一件非常困難的事情。

莫說孫修竹這種二把刀水平，就算是老師傅，也有失手走眼的時候。

那陰險青年見丁宇全然沒有替孫修竹找場子的意思，笑得更加燦爛了，繼續介紹道：“這位爺，我是這裡的管事常威，我們這裡一分錢一分貨，童叟無欺。只要開出玉來，再貴也是你的！昨天就在這地，一老漢開出了玻璃種紫羅蘭，賺得盆滿缽滿……”

丁宇想了想，輕聲問孫修竹道：“玻璃種紫羅蘭是個什麼講究？很貴嗎？”

孫修竹先前見丁宇說要玩玩，以為他懂行。聽他這麼一問，頓時就慌了神，連忙拉著丁宇往外走。

“算了算了，我願賭服輸，你別坑這裡了！”

那常威一聽二人要走，連忙笑道：“這位爺，我這裡寶貨很多，你們哪有寶山空回的道理？我知道你這是在考我，其實這紫羅蘭和黃翡、紅翡、墨翠等等，都是指顏色。玻璃種和冰種、糯種、豆種都是指水種。我這裡都是有的！”

丁宇點了點頭，淡淡地說道：“那就耍耍！”

他邁步上前，孫修竹哭喪著臉在後面跟隨。

店鋪中的那群夥計見丁宇不懂行還裝逼，紛紛擠眉弄眼，暗笑這冤大頭又弄了個新冤種進來了。

丁宇見店中擺了幾條長架，架上分了五層，由下向上堆滿了各色石頭，大小不一。石頭上面全用白粉塗了數字，想來就是售價。

常威見丁宇這個摸摸，那個敲敲，忍著笑說道：“客官，這上面都標著價呢，用的是極品靈石。要是看中了，我們就幫你解石……”

丁宇隨手指了指一塊拳頭大的石頭，對孫修竹道：“拿著！”

孫修竹一看，二十塊極品靈石！可是這特貓的不是一塊死癬皮嗎？這炭一樣的癬皮，再怎麼切也是個廢啊！

他絕望無比，拉了拉丁宇的衣裳，“這個……不能啊……”

丁宇橫了他一眼，大聲道：“讓你拿你就拿！又不要你出錢！”

孫修竹只好黑著臉把那塊寶貨抱在了懷裡，旁邊的夥計立刻樂呵呵的給他遞了一個大竹筐。

東瞅瞅西看看，丁宇又走了一路。順手又將一塊頭顱大小的石頭扔進了孫修竹抱著的竹筐裡，二百極品靈石又飛了！

孫修竹肉痛無比的看了一眼，是一塊脫砂皮的料子，居然還有一個大裂縫，縫裡啥都沒有！他頓時想死的心都有了……

就這樣走走停停，丁宇一共挑了三十來塊大小不一的石頭，孫修竹抱了滿滿一筐。

常威先前見丁宇拿的那些石頭賣相不佳，嘴都快要笑歪了。但是他越看越不對頭，他這店中有近五千塊璞石，其中有三千五百多塊是他們偽造風化、探孔補洞、鑲嵌貼片的作品，但是丁宇居然一個都沒有選上！

不過這會兒他又緩過來了，因為餘下的璞石中有一千餘塊是經過了老師傅掌眼的，都認為不會出貨，要出也不會開出什麼好貨。老師傅們判斷大機率有玉的總共只有三百塊不到。

丁宇挑的那些璞石，只有兩塊是從那三百塊中挑的，其他的全都來自老師傅們認為不會出貨的那一千餘塊。所以他們連調包都懶得調了，冷眼看丁宇裝逼現形。

二人走到前臺正要結算，丁宇又朝石頭堆裡望了望，遲疑地走到牆邊一塊半人高的璞石那裡站定，又是摸又是看的。最後一咬牙，“買！”

得，五千極品靈石又出去了！

常威讓兩個夥計將那塊石頭抬到前面放好，然後看著丁宇掏出二萬五千餘枚極品靈石結了賬，不由得心情大好，隨口問道：“二位要不要現在解石？也好讓我們見識見識？”

“解！怎麼不解呢！”丁宇笑著點了點頭，然後對孫修竹道，“你隨便挑一塊！”

孫修竹見丁宇又往水坑裡扔了二萬五千枚極品靈石，魂兒都沒了，腿都拖不動，跟行屍走肉差不多。

他機械的挑了一塊比拳頭略大的黃白砂皮璞石，耷拉著眼睛遞給瞭解石師傅。

那師傅接過這塊標價三十極品靈石的石頭，仔細觀察了一番，然後找了個角度斜著在外面切了一刀。

接著便小心的開始擦磨，一邊擦一邊水洗。

孫修竹緊張的看著他操作，突然跳了起來：“漲了！”

丁宇伸頭一看，看到那個不規則的視窗處，居然現出了一抹半透明的紅色。

常威和店中的夥計立刻瞪大了眼睛，這傢伙是瞎貓碰到了死老鼠嗎？居然第一塊就開出了玉！

那師傅擦了一會，然後開始層層剖開石皮，小心翼翼地將一塊比拳頭略小的淡紅色半透明玉石取了出來，“恭喜恭喜，這是糯種紅翡！”

孫修竹臉上的陰鬱一掃而空，他估摸著這塊玉價格應該接近二千極品靈石。

常威立刻就擔心起來了，看著孫修竹面前的那一筐石頭，臉色陰晴不定。

那師傅笑著問道：“還切嗎？”

丁宇笑道：“切，怎麼不切！不過得我自己來，你們這樣切太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