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著姬永信的調侃,蕭時晏並沒有回應,只是淡淡開口道,“殿下這幾日可是遇到了什麼事?”

被他這麼一轉移話題,姬永信的注意力果然就被他帶著跑。

這會兒無所謂的擺手,“害,也不是什麼大事,前些日子我不是說過要給你找神醫?”

“如今我已找到那神醫的蹤跡,想來過幾日我的人就能找到把那神醫請過來,你到時候可不能讓我落了面子,神醫一來,你高低也得給他看一看。”

蕭時晏的身體情況,姬永信很清楚。

蕭時晏先前同鎮北大將軍及將軍夫人說有友人替他找來了神醫,用藥壓制他體內劇毒的擴散,他嘴裡的‘友人’便是指六皇子姬永信。

他原先和幾位皇子甚至是太子都沒有任何的關係。

就像世人所知道的那樣,他蕭時晏從不站隊。

不過從前幾年開始,他在調查十來年前涼州城那場敗仗時發現了原來十來年前那場敗仗,並非是意外。

隨著他調查的越深入,挖出來的真相讓他越寒心。

也是在那時,一直被另外幾位皇子欺負的六皇子姬永信被他注意到了。

姬永信的母親是名宮女,身份低微。

後來生下姬永信後,就被人害死。

姬永信一直被其他妃嬪養著。

但等他行冠禮後,撫養他的那名妃嬪便莫名其妙病逝。

也不知是何人想損害他名聲,從那妃嬪死後,京中就流傳著姬永信是名災星的傳聞。

還說是姬永信害死了他的生母和撫養他的妃嬪。

更過分的,還有人說誰和姬永信走得近,便會被他連累,不得好死。

就因為如此,當今陛下對姬永信這個兒子也不曾過問。

無論其他皇子怎麼欺負姬永信,陛下從不管,更沒為姬永信出過頭。

姬永信雖貴為皇子,可他沒有母族支援。

日後的路根本走不遠。

也正因為如此,朝中大臣幾乎沒有人願意同他走的近。

調查了姬永信的背景後,蕭時晏便注意到了這位不受寵的皇子。

蕭時晏知道,想要挖出幕後之人,想要為他父母報仇,想要為十年前那場敗仗死去的英烈亡魂討公道,他必須仔細籌謀。

幕後之人設計了十年前那場敗仗,不惜犧牲數以萬計的將士,目的也不過是為了那把龍椅。

既如此,他蕭時晏便要讓幕後之人知道,哪怕十年前他們的計謀得逞了,但那把龍椅...也不是他們想要就能要的!

在世人眼中,太子和幾位皇子中,誰都有可能坐上那把龍椅,唯獨六皇子姬永信不可能。

一來,是姬永信沒有母族支援,二來是這些年姬永信備受打壓,受幾位皇子欺辱,沒有人會覺得姬永信有這個能耐打敗太子和幾位皇子,坐上那把龍椅。

正因為如此,所以京中的太子也好,幾位皇子也罷,對六皇子姬永信的關注不高。

蕭時晏之所以選擇姬永信,一來是調查過他的人品,尚且可信,二來便是因為他受到的關注最少。

而且透過他的調查,也知道姬永信並非表面上那般純良無害。

這些年來,姬永信默默承受著太子和那幾位皇子的欺辱,不是他當真沒有一丁點反抗的能力。

而是他一直選擇忍辱負重,在韜光養晦。

平時不露聲色之人,關鍵時刻卻往往能一鳴驚人。

世人皆以為他蕭時晏是皇帝的人,殊不知他早已和六皇子姬永信統一戰線。

姬永信是需要蕭時晏的聰明頭腦來為他籌謀一切,但他打從心眼裡是把蕭時晏當親兄弟的。

畢竟前兩年,蕭時晏也曾豁出去,救他性命。

這輩子除了他的生母和養母,只有蕭時晏肯這般不求回報的幫他。

所以在蕭時晏面前,他才會自稱‘我’,而不是‘本宮’。

他也清楚蕭時晏體內中了毒,這些年來無論是御醫還是江湖郎中,甚至是神醫谷的谷主,都沒有法子能解了蕭時晏體內的劇毒。

可他並不想看到好友毒發身亡,所以這些年來一直沒有放棄尋找神醫,為蕭時晏解毒。

不管希望有多渺茫,他都不會放棄。

前些日子,他的人聽說在大月國境內有個醫術精湛之人,但是個西域人,行蹤不定。

姬永信可不管那神醫到底是哪國人,只要他能為蕭時晏解了體內劇毒,什麼都好說。

得知這件事後,他便派大量人馬出去尋那神醫的蹤跡。

好在天遂人願,經過半個月的搜查,他的人終於查到了那神醫如今落腳的地方。

他的人已經過去請那神醫入京,再過些日子便能讓那神醫替蕭時晏好好看看了。

以往,他每次給蕭時晏找來郎中,蕭時晏都會拒絕讓那些郎中給他診脈。

姬永信本以為這一次還要花費口舌勸一勸蕭時晏。

可沒想到,在他說完之後沒多久,蕭時晏竟破天荒的點頭答應下來,“那便多謝殿下。”

姬永信雙眸不由瞪大,顯然是有些不可思議。

畢竟這些年來,他每一次給蕭時晏找來郎中,蕭時晏總是推三阻四,不願讓郎中給他把脈。

這一次竟然答應的這般乾脆利落?

瞪著眼睛想了想,姬永信也不知想通了什麼,雙眸裡忽然燃起了一抹壞笑,悠悠開口道,“話說回來,阿晏你還沒跟我說說,那剛回京的鎮北大將軍府嫡女到底是不是你這些年來日思夜想的心上人?”

見他又忽然把話題繞了回去,蕭時晏這時起身,“殿下找微臣只為了說神醫之事?既如此,那微臣如今已知曉,沒什麼事的話微臣先行告退。”

看蕭時晏這架勢當真是要轉身離開,姬永信瞬間就急了,這時也站了起來,連忙伸出手去拉住蕭時晏的胳膊,“哎哎,彆著急走啊,我話還沒說完,著什麼急?”

怕蕭時晏真的要走,姬永信這時趕緊說正事,“我可不管那鎮北大將軍府嫡女到底是不是你心上人,今夜我是要提醒你,如今鎮北大將軍府嫡女在京中是個炙手可熱的。”

“可不止太子盯上了她,就連我那二皇兄和五皇兄也都盯上了。”

聽到這話,蕭時晏眼底瀰漫著一股肅殺之氣,讓人不禁感到背脊發涼。

看到蕭時晏忽然露出的神態,姬永信難得一愣。

和蕭時晏相識這麼久,他還真是沒在蕭時晏的臉上看到過這樣的表情。

蕭時晏這人慣會隱藏情緒,想從他臉上看出他到底有什麼樣的情緒,比登天還難。

可如今,涉及到了鎮北大將軍府那位嫡女的事,蕭時晏竟難得直接將情緒外露。

看樣子,不需要蕭時晏做任何回答,他也知道那位鎮北大將軍府的嫡女對蕭時晏來說...絕對是意義非凡。

想到這一點,他剛起了壞心思想說點什麼,就聽蕭時晏陰冷的嗓音開了口,“就憑他們幾人,也配?”

姬永信眼底的狡黠一閃而過,忽然問道,“他們幾人不配,那我呢?”

本以為這話問出口後,蕭時晏會經過深思熟慮再回答。

可沒想到,蕭時晏幾乎是脫口而出,“也不配。”

“!”姬永信瞬間就瞪大雙眸,眼底佈滿了不可思議。

畢竟在蕭時晏脫口而出那幾個字時,他竟從蕭時晏的眼底看出了一絲嫌棄之色。

這...這蕭時晏是什麼意思?

竟嫌棄他?

雖說他生母是身份低微,可無論如何他都是皇子,日後再差也能被賜封地,被封王。

鎮北大將軍府的嫡女,身份高貴是不錯,可他姬永信身為皇子,配她也是綽綽有餘的吧?

想到這,姬永信當即就不樂意了,他眯起雙眼,“蕭時晏你別太過分,我怎麼就不配了?”

“再怎麼說我也是位皇子,就算你我籌謀之事不成,我日後也能得塊封地,去當異地王。”

“堂堂將軍之女成為王妃,也算不得下嫁吧?所以你倒是說說,我怎麼就不配了?”

蕭時晏那雙黑眸上下打量了一眼姬永信,“哪都不配。”

姬永信:“!”

若不是和蕭時晏是好友,他當真是忍不住要對他動手的。

蕭時晏這時的臉色算不上太好,犀利的眸子微微眯了起來,冷冷道,“無論是太子還是那幾位皇子,誰敢算計她,微臣定會讓他們付出代價。”

見蕭時晏神色這麼嚴肅,姬永信也不好和他再說笑,這時皺著眉道,“若是隻有一個太子也就罷了,應付起來不算太麻煩。”

“可如今我二皇兄和五皇兄都已插手,他們對鎮北大將軍府的嫡女勢在必得。”

“尤其誰都知道我父皇把蘇夕南召回京,就是為了利用婚事將她困在京城。”

“只要她的婚事一日不解決,就會有人試圖從這方面下手。”

“阿晏你騙不了我的,你心裡有那蘇夕南,既如此,又何必眼睜睜看著她嫁給他人?”

“要不然...我這些日子想想法子,在我父皇面前撮合你們倆。”

這話一出,蕭時晏立馬出聲,“殿下莫要衝動行事,無論是微臣的事,還是鎮北大將軍府的事,我們自會看著辦。”

“殿下如今不可冒頭,免得被人盯上,我們的計劃便會功虧一簣。”

姬永信也知道這一點,他如今是京城裡最不可能繼承皇位的一位皇子,所以盯著他的眼線才少的可憐。

可一旦他冒了頭,讓其他人注意到了他,那日後他和蕭時晏的行動便會受束縛。

想了想,他皺著眉又道,“那你如今有何打算?宮宴迫在眉睫,若是在宮宴之前,蘇夕南的婚事還未定下,我父皇肯定會在宮宴上為她賜婚。”

“到那時,你再想改變什麼,可就晚了。”

蕭時晏自然也知道這一點,不過有些事他還沒有徹底做出決定。

而且就算他做出了決定,鎮北大將軍以及將軍夫人還有蘇景答不答應還是另外一回事。

姬永信今夜只是想提醒蕭時晏這些事,但對蕭時晏會做出什麼樣的安排以及他和蘇夕南到底是何走向,他都不好過問。

於是兩人又聊了幾句後,蕭時晏便拱手告辭。

只不過在蕭時晏才剛走到門口時,身後的姬永信便悠悠傳來一句,“阿晏,我的人品如何你最是清楚的,若是你覺得自己不能娶了蘇夕南,但又不忍心看她落入那幾人之手,不妨考慮考慮我?”

蕭時晏腳步一頓,轉過頭來,那陰森森的眸子掃了姬永信一眼,“殿下雖是個好人,甚至也會是個好帝王,但絕對不會是個好夫君,她值得世間最好的。”

聽到這番話,姬永信一下就氣笑了,心裡有些不甘,“蕭時晏你倒是說說,我怎麼了?我怎麼就不能是個好夫君?”

“鎮北大將軍這一生只娶一妻,鎮北大將軍府的規矩便是一生一世一雙人,殿下可能做到?”

蕭時晏反問的這一句直接就讓姬永信閉了嘴。

因為他確實做不到。

身為皇子他也能三妻四妾,若是日後真成了皇帝,就算他真的能答應蕭時晏和蘇夕南一生一世一雙人,朝中大臣也不會答應。

偌大的後宮中怎可能只有皇后?

身為帝王,他還有個責任,那便是為帝王家開枝散葉。

他若敢為蘇夕南封六宮,文武百官的唾沫就該把蘇夕南給淹沒了。

所以,他還真是做不到這一點。

蕭時晏說完之後便知道姬永信能想通,這會兒便頭也不回的離開密室。

……

蘇夕南在府中又安靜的過了幾日。

她派去盯著柳府的人很快就得到訊息,原來柳湘湘這幾日都讓人去找周煜初,約他相見。

可那周煜初自茶樓的事發生後,對柳湘湘的態度發生了一些微妙的變化。

往日,柳湘湘約他,他想也不想就會來相見。

可這幾日,柳湘湘約了他好幾回,周煜初竟避而不見。

得到這個訊息,蘇夕南嘴角勾著冷笑,果然,周煜初這種人就是這狗樣。

一旦得到就不會珍惜。

這一世的柳湘湘和他無媒苟合,在茶樓裡發生了這樣的事,他已經得到了柳湘湘,自是不會再像以前那樣重視她。

甚至在周煜初眼中,還會覺得柳湘湘作風有問題。

想到這一點,蘇夕南又忍不住冷笑一聲。

她這時也不知想到了什麼,又去換上了男裝,帶著果兒出了府。

她知道周煜初在哪,既然他不願意見柳湘湘,那她這個‘好心人’便想個招讓柳湘湘知道他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