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倒掛在樹上的沈慕芷也分辨出了來人。
“爹!滄叔叔!” 慕芷幾乎要喜極而泣。“爹爹救命啊!”
“爹爹叫誰?”
藉著月光,沈逸上下掃視了一眼她的滑稽樣,偏過頭對那幽雲衛首領滄一道:“這位倒掛金鐘,骨骼清奇的少俠,你認識嗎?”
滄一:“……反正不是我們家公子。”
沈逸嘖了聲,“這年頭還有人隨便認爹的……” 說罷優哉遊哉地拍拍手,掉頭就要走。
慕芷不可置信地看著那二人,幾乎要哭了,“爹啊,你好好看看我,我是你含辛茹苦寸草春暉養大的乖乖崽啊……”
沈逸輕笑了聲,頓住腳步裝模作樣地瞧了一番,“喲,果然有些眼熟。”
兩人以詭異的姿勢四目相對,慕芷心裡嘔血,“爹,你是來救我的還是來消遣我的?”
那滄一平素是個最正經不過的,此刻說的話也十分正經:“你想多了公子,郎君是聽到那人說他老才出手的……”
沈慕芷:“……”
受害者:“……”
此時沈逸終於想起了那綁了他女兒被他打趴下的男人。
“剛剛就是你小子說我是老頭子?”
那男人哪知這少年口中六十又三的爹外表竟是一個俊朗的中年人。且來人精氣內斂,功力雄厚,實非自己能應付。
好漢不吃眼前虧,他不得不收了剛剛的狠厲模樣,抱著拳小心道:“前輩儀容出眾,晚輩無心之失,並非有意冒犯,還請恕罪!”
沈逸點點頭,受了這禮,“雖然我年紀大了,但我自己的兒子我還是能認出來的,你且說道說道,為何冒充靈樞族沈族長?”
那男人一聽,心中震盪。沒想到來人竟然是那沈族長之父。那這少年,這少年是??
沈逸道:“你不必看她,她是我不成器的么兒罷了……”
男人驚詫之下鬢角滲出細細的汗,一時躑躅著不知如何開口,只心中暗自思索對策。
沈逸道:“年輕人,我覺得你此時若是想逃跑或者撒謊,都不是一件明智的事情。” 說罷隨手揮出一個暗器,竟堪堪從男人的耳際掠過,徑直射向他身後的桃樹。
男人轉頭一瞧,竟是張樹葉,此時入木三分地插在樹幹上,倒像渾然天成。臉色霎時變得慘白。
在真正的高手面前,試圖逃跑只會死的更快。
正主的父親與他對峙,男人暗自掐了掐手心,交待道:“晚輩是黑水山的玉臨風,因家師練功時走火入魔,此番特地為了清微玉魄而來。家師不許我等在外揚名,恰好我得知靈樞谷向來不入世,便想借沈族長的名號一用。”
“繼續。” 沈逸道。
那玉臨風抬頭,鎮定道:“就是這些了,借了令郎的身份,晚輩十分抱歉。”
“不,你沒有說全。”沈逸肯定道:“你自可隱姓埋名,為何盯上靈樞谷?”
玉臨風深吸口氣,“晚輩……奪了寶物後,擔心被江湖追殺,禍及我黑水山,故而借了靈樞谷的勢。”
沈逸點頭,“這倒像句實話。”
那邊的沈慕芷聽了卻叫嚷了起來,“果然是個壞蛋!爹,滄叔叔,你們先把我放下來,讓我來教訓他。”
玉臨風:“……” 這狐假虎威得可真是別樹一幟。
“不過,還不止。” 沈逸目光深深地盯著他,做出自己的判斷。
玉臨風額角突突,“晚輩……真就只是這些……”
“那季老爺子怎麼識得你是‘沈族長’?”據沈逸所知,他這大兒子從不與商戶往來。
玉臨風無奈地垂了眼眸:“……其實他知道我不是……”
“所以季老爺子為什麼幫你假扮我兒?你們之間又在圖謀些什麼?” 沈逸步步緊逼,語氣亦越發生冷。
聽到此處,連慕芷的耳朵也豎了起來,生怕錯漏了什麼驚天大瓜。
“我們……” 玉臨風抱拳又施一禮,硬著頭皮道:“此事,恕晚輩不能說。”
沈逸盯著他,淡漠而冷冽的眼神如有實質。那寬袍在夜色中烈烈生風,叫人無端感受到一股極強的威勢和壓迫感。
玉臨風手心微汗,眉目低垂,卻自巋然不動。
“倒是有膽色。”良久,沈逸淡笑一聲。“你師父是黑水山毒王尹千樅吧?他練毒功走火入魔了?”
玉臨風訝異地抬眸,“前輩認識家師?”
沈逸緩緩點頭,回憶了一瞬,“年輕時曾有幾面之緣。我早勸過他……” 只不過見面都不甚愉悅罷了。
既然這人是沈族長之父……玉臨風眼眸一亮,道:“不知前輩是否有法子醫治家師?”
沈逸微挑了眉,頓了頓道:“你該知道求人之前都應付出點誠意……”
玉臨風一聽有戲,也顧不得之前的不悅,連忙屈膝半跪,急切道:“求前輩救助家師,晚輩願據實以告……”
沈逸思索片刻,道:“讓我猜猜,季老爺子應該答應了你,無論結果如何都把清微玉魄給你對否?那他的條件是什麼?”
“爹,我也想聽!” 那邊安靜了片刻的沈慕芷只恨如今的姿勢聽得累。
沈逸瞥了她一眼,那丫頭一看他投來目光就齜牙咧嘴:“哎唷,好疼,好疼啊!”
那玉臨風此刻一腦門汗,“晚輩,晚輩剛剛失禮了,這就來給沈公子解開。”
“不必!” 沈逸制止了他。
下一秒他身後的高大男人滄一便飛身至慕芷跟前,將繩索割斷,在慕芷摔落地上之前接住了她。
慕芷扯開腳上的斷繩,高興地抱了抱滄一,“還是我滄叔叔疼我啊!!”
沈逸笑:“所以爹是後爹?”
慕芷嬉笑著一下子撲到他懷裡,摟著他的腰埋頭蹭啊蹭,“您也是我最親最好、玉樹臨風舉世無雙的爹爹嘛……”
“少耍嘴皮子。” 沈逸話雖這麼說,面上的表情還是顯而易見地柔和了下來。
那玉臨風見此一幕也暗暗稱奇,他還從未見過這麼親暱幽默的“父子”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