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也就是臘月二十八,魔都。

事情很順利,順利到超乎了眾人的想象。

原本蕭羽軒想的是,能趕到晚上9點之前辦好入院手續就行,再晚的話,就會影響到師母休息,他心裡也過意不去。

哪兒料到轉院接收和入院手續辦完,都還不到四點。

最讓人難以置信的是,幾人被告知患者蕭建成的情況符合醫院腦外科室關於腦卒中課題研究的方向,相關的手術費用和大部分的醫療費用會由腦卒中醫療康復基金承擔,患者家屬負擔很小一部分,除了費用的減免,還會有多個專家進行會診。

不僅如此,蕭建成直接被安排進了icu,手術前後都會接受全方位的監測和照看,壓根不需要家屬陪護,而且病房區域壓根不允許家屬進入。

蕭建成入院後,緊接著就做了有針對性的檢查,主治醫師陳海濤教授是腦外科室的主任,連同幾個經驗豐富的專家做了會診,下班前就拿出穩妥而又詳細的手術方案,和家屬稍作溝通後,便確定了具體的手術時間——明天上午十點左右。

這些事讓幾人如墜夢中,最後把這一切都歸功於蕭羽軒的師母,並議定在初一那天上門拜訪,既為拜年,最主要是要表示感謝。

忙完醫院的事情,幾人才找休息的地方,蕭則禮開了一路的車,早已經是困的不行了。

幾人怕出現突發情況,便就近找了個快捷酒店住下,酒店距離醫院只有一個路口,萬一有事幾分鐘就能到醫院,價格雖然貴點,但勝在便利也能安心。

兩個標準間,蕭羽軒和大舅蕭則禮住一間,蕭則寧帶著女兒陳羽沫住一間。

四人趕了一天一夜的路都是疲憊不堪,特別蕭則禮,一挨著床便響起了呼嚕聲。

差不多休息了五個小時,晚上不到十一點,蕭羽軒叫醒其他人,一起外出吃晚飯,剛睡醒的幾人沒有走路欣賞魔都夜色的興致,就在酒店不遠的地方挑了個川味菜館。

兩眼惺忪的蕭則禮伸了個大懶腰,打著呵欠口齒不清地說道:“這開長途真不是人乾的事,睡了幾小時都還沒緩過勁來.”

蕭羽軒往大舅的杯子裡續著大麥茶水,說道:“我跟我媽還好,就屬你最辛苦……沫沫雖然是睡了一路,可她有點暈車,一路上開著窗戶吹風,估計也沒少遭罪,是吧,沫沫,這會兒好點了沒?”

蕭則寧憐愛地摸摸女兒陳羽沫有些泛白的臉,跟了一句:“從小到大都暈車,一上車就睡覺,走得急也忘記給你買暈車藥了,睡了幾小時現在好點了沒沫沫?陳羽沫臉色雖然泛白,但看著精神還是不錯的。

陳羽沫往母親那邊靠了靠,回答道:“沒事,好多了!本身我暈車也不算嚴重,上了車只要能睡覺就不會特別難受.”

蕭則禮不斷揉著發酸的腿,說道:“好在路上順利,要是再熬幾個小時,真怕扛不住。

“蕭羽軒是有著開長途夜車的經歷的,自然知曉那種滋味,大舅除了在幾個服務區休息了一會以外,幾乎是連續開了二十多小時,想想都覺得可怕。

蕭羽軒附和著說道:“一路上都沒怎麼休息,肯定很累.”

蕭則禮擺擺手,說道:“累點倒沒什麼,我就怕路上堵車耽誤事兒。

幸好是救護車,堵車的時候可以直接走應急車道過去,特別是北湖省那一段,都差不多堵死了,挪都挪不動,最後要是沒有警察幫忙,估計現在都夠嗆能到魔都。

快過年了路上都是車,一路上車禍都數不過來多少次,看著都嚇人,開車的時候真怕出事都想不起來困.”

蕭羽軒也感覺無比慶幸。

一路上車多事故也多,堵車是常有的事,好在很多時候救護車直接走應急車道,在北湖省甚至有警車幫忙開路,要不然這路上哪兒能這麼順利。

蕭則寧也是點頭認同:“是啊,幸虧是用救護車直接送過來。

對了,大哥,廣陽縣醫院那邊連同救護車的費用一起多少?我明天把錢先給你.”

“你給我錢幹什麼?”

蕭則禮說道:“爸治病這錢怎麼說也不能都讓你出,你別把你大嫂說的話放心上,她那個人你還不知道?有些時候我都懶得理她.”

蕭則寧喝了一口水,放下杯子後對蕭則禮說:“大哥,這些年爸媽那邊我沒能出上什麼力,都是你們幾個一直在支應著,我之前從沒說過不代表心裡沒數,大哥,你聽我把話說完……”蕭則寧阻止了有話要說的蕭則禮,繼續說道:“以前的時候那是沒辦法,我也不在你們面前打腫臉充胖子。

我是認真的,這次給爸看病的錢我來出,也算是我這個當女兒的盡一片心。

““小妹,你說這話就是想岔了。

你也莫想那麼多,二妹三妹還有你,都是嫁出去的姑娘,老四一家又在部隊上,我這個當老大的肯定要照顧起來。

莫看你大嫂這個人說話不中聽,可論起孝心這一點,那還是沒得說,做了一個兒媳婦該做的,就是我在這方面也挑不出毛病來。

都是當子女的,有錢多花點,沒錢少花點,我們幾個還有爸媽能為這個計較不成?“蕭則禮停頓一下笑起來問道:“咋聽你這意思,離婚的時候陳滿福給你錢了?應該不能啊,爸出事前一天他還來我們家,找我要結算工程款來著,他現在有錢給你?”

蕭則寧面色不改地說道:“他?你問問他這幾年往家裡拿了幾分錢?離婚能給我錢,那不是開玩笑麼!”

“按說他這幾年也不是沒賺到錢,不往家裡拿錢,那他錢都花哪兒去了?”

“那誰知道?他不說我也懶得問,反正是沒指望過他,真要是指望他我們孃兒三個早餓死了!”

蕭則寧的話裡能聽出不滿和嫌棄來,轉而又笑著說:“算了,說他幹什麼!我昨天就說了,指望不上男人,好在有個懂事的兒子。

不瞞你說,羽軒回到家後跟我說他賺了些錢,所以我才有底氣說爸看病的錢我來出,要不然我哪兒能說這話.”

“羽軒?”

蕭則禮是真沒想到,轉向蕭羽軒問道:“你不是應該還在上學嗎?怎麼又開始賺錢了?學沒上了?”

蕭羽軒簡單回答道:“學還在上的,我不是學的音樂麼,前段時間給人寫了幾首歌,賺了點錢.”

蕭則禮疑惑問道:“寫歌賺錢?看你媽說話底氣十足的樣子,看來是賺了不少吧?”

蕭羽軒也沒瞞著大舅,很坦誠地回答道:“現錢五十萬,還有一些要再過段時間才能拿到.”

“嚯,這麼多?”

蕭則禮聽到後很是震驚,差點沒把剛喝到嘴裡的水噴出來,反覆看了蕭羽軒兩眼說道:“你這兩年變化可真大,幾乎都看不到從前的影子了.”

蕭則寧接過話茬說道:“你還說呢,他以前那性子沒少讓我擔心.”

蕭則禮把跟外甥這兩天的接觸跟之前的印象對比了一下,是變化很大,起碼不再是個“悶葫蘆”。

“羽軒啊,你姥爺看病聯絡醫院這事還真多虧了你,這要是擱在以前,我都不敢想.”

蕭則寧說道:“事前誰能想到這麼順利,還拿到了那個什麼名額,減免醫療費還省不少事不說,有幾個專家一起會診,一下子就放心不少.”

“是啊!這是真沒想到的.”

蕭則禮對外甥說道:“羽軒,等過兩天你姥爺手術的事忙完,約個時間咱們一起去你老師家裡,拜個年順帶好好感謝人家,人家幫了這麼大的忙,咱們也不能失了禮數.”

蕭羽軒點頭答道:“好,下午的時候不是說初一麼,我提前跟我師傅打個招呼,初一應該沒問題.”

說話間,服務員開始上菜了,四個人邊聊邊吃。

就在四人還在吃飯的時候,周顯軍和妻子蘇瑞都已經洗漱好躺下準備睡覺了。

蘇瑞關掉床頭燈,只留了一盞昏暗的夜燈,嘴裡說著:“……你剛才說你爸媽在你弟家不來我們家過年?”

周顯軍雙手交叉在腦後,眯著眼睛答道:“嗯,晚上打電話跟我說的,不來就不來吧,反正在誰家過年都一樣。

再說了,這過年你也閒不下來,醫院那邊不是還得值班嗎?蘇瑞一想到過年期間的值班安排就很無奈,嘆著氣說道:“哎……過年都想放假可病人又不放假能有什麼辦法。

對了,我那會忙得實在走不開,你那個學生蕭羽軒他們辦理入院還順利吧?”

周顯軍回答道:“很順利。

入院後就安排進了icu,接下來直接做了檢查,幾個專家做的會診,通知明天上午十點手術.”

蘇瑞有些驚訝,“這麼快?還有專家做的會診?““可能是你幫忙申請的那個名額的原因吧!”

蘇瑞更驚訝了:“你說夢話呢?什麼名額?我問你的是他們入院手續的事……困了就關燈睡覺,往那邊去點,別擠我!”

周顯軍扭過頭,跟媳婦證明自己剛才沒有睡迷糊,睜大眼睛反問道:“我說的就是他們入院的事啊,你不知道?”

蘇瑞也扭過頭問道:”知道什麼?入院就入院,你扯什麼名額?“周顯軍下午專程去了醫院,全程陪同蕭羽軒他們醫院的事情弄完才離開,所以把過程跟媳婦詳細說了一遍:“……就是這麼個情況,我離開的時候他們還一個勁兒讓我跟你說感謝,這是你經手的你還不知道?”

“我就是按正常流程給他們辦理了轉診的手續,找了腦外科的陳主任說了下情況而已!”

蘇瑞真沒搞明白怎麼會又牽扯到什麼腦卒中的課題研究的事,忍不住就在腦海中回想白天跟腦外科的陳主任溝通的場景。

因為心裡惦記著蕭羽軒外公轉院接收和轉診的事,所以早上一上班,蘇瑞就拿起前一天填寫好的表格,直接到腦外科找科室主任陳海濤教授,想當面溝通清楚,免得到時候又出現什麼變故。

蘇瑞到了腦外科科室主任陳海濤教授辦公室的時候,恰巧陳主任在進行查房,為此蘇瑞還特地等了一會。

“蘇主任,不好意思,剛才在查房,剛忙完,你找我有什麼事?關於急診科輪值的事嗎?”

查房回來的陳主任對等在自己辦公室的蘇瑞開口問道。

蘇瑞說道:“陳主任打擾了,不是急診輪值的事,是另外有個事要跟你彙報下.”

陳主任一邊洗手一邊說道:“瞧你說的,哪兒能叫彙報啊。

呵呵,什麼事你說說看.”

“是這樣的陳主任,有個急性腦卒中的患者叫蕭建成……那邊條件有限,就想轉到我們醫院進行手術治療......就是這麼個情況,所以我想跟你申請一下病人轉診入院的事。

“蘇瑞詳細介紹了事情的始末,又配合回答了關於檢查的一些專業問題。

“蘇主任,你稍等一下.”

陳主任聽完,在電腦上查了床位的情況後答道:“嗯,a區已經沒有床位了,b區上午剛好有兩個辦理出院的,我上午在住院部輪值,下午是專家門診會在門診科室那邊。

這樣,你把表格給我,我一會打個招呼,下午病人過來了直接去辦理入院,到時候萬一有什麼事,你再打我電話.”

蘇瑞道:“這是轉診表,太謝謝你了陳主任,給你添麻煩了.”

“不用客氣.”

陳主任收下轉診表,笑呵呵地說:“對了,蘇主任,本來我還想抽空找你說下輪值的事情,最近一段時間我們科室人手不夠,因為到你們急診科輪值的事情,幾個同事意見很大,就想著跟你們溝通看能不能把輪值的名單和時間調整一下.”

蘇瑞很痛快地回答:“這樣陳主任,你們內部溝通好之後,你把結果告訴我,我跟我們主任說一下,應該問題不大的.”

……蘇瑞把整個過程回想了一遍,壓根就沒有牽扯到什麼腦卒中的課題研究的事,蘇瑞只能感嘆是蕭羽軒他們的運氣太好了。

其實,蘇瑞不知道的是,她剛離開不久,便又有人直接找到了陳主任,並且跟陳主任聊了不短的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