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悲而又可憐的是,那些人誰又會在乎?最不願回想起的瞬間,是清晰感覺到生命力在迅速地流逝與剝離卻無能為力……然後帶著解脫和不捨陷入無間深淵......在無力感包圍中分辨不出到底是在向下沉淪抑或是向上漂浮......沒有盡頭!刻骨銘心的畫面卻映在腦海——滿頭花白的父母相互攙扶著捶胸頓足,妻子撕心裂肺地趴在床邊垂淚不止,不滿四歲的女兒不明所以地跟著嚎啕大哭……只有心碎!失去了才懂得什麼叫失去了……不覺間,蕭羽軒已是淚流滿面。
自己不是蕭羽軒,除了對那世間的親人有濃濃的不捨和牽絆,對那世間再無半分留戀。
……不知道該怎麼去解釋,是夢?哪兒有那麼真實的夢!不是夢的話,這又該算什麼?所謂的錯位時空?所謂的平行宇宙?……從那無間黑暗中清醒了大半年,終究活不成這個蕭羽軒本該有的樣子,甚至都不知道活著的意義是什麼!相比於活著,反而更能接受死去的結果!哪兒有什麼對“造物者”賜予再活一次機會的感激?哪兒有什麼再世為人的竊喜?哪兒有什麼打造一番事業的激|情或豪邁?……經歷過一次,心已冰冷,猶如一灘死水,風吹不起半分漣漪。
不過,既然醒後變成了蕭羽軒,也沒必要再矯情,活的率性些、肆意些,只要不再像上一次那樣,閉眼前還是一副自己都討厭的樣子就行了……原本的蕭羽軒喜歡音樂,是魔都戲劇學院音樂系的學生——能喜歡什麼學什麼,挺好的!原本的蕭羽軒喜歡躲閃著別人的目光,把自己變成蕭透明——能喜歡怎樣就怎樣,挺好的!原本的蕭羽軒除了想考研,沒啥明確規劃——現在已經替他成為一年級研究生了,沒啥追求也挺好的!原本的蕭羽軒內向、壓抑、敏感且脆弱,最後在抑鬱中選擇輕生——以後只管冷眼看這人間,管他什麼顏色……都是經歷過生死的人了,挺好的!反正怎樣都無所謂,都挺好的!……指間的滾燙瞬間扯回蕭羽軒飛蕩的思緒,蕭羽軒把燙手的菸蒂用力彈出,目光追尋著火點——那菸頭劃過一道弧線,一頭栽在地上,濺起點點轉瞬明滅的火星後,蹦跳著滾開了……覺察到臉上一片溼冷,抬手摸了一下,竟是滿臉的淚痕,蕭羽軒暗罵“說好的都生死看淡呢?nita的咋還是那麼敏感、脆弱、不爭氣?挺大人了還掉馬尿,到底是不是個爺們?”
隨即洩憤般用衛衣袖子胡亂用力擦乾。
戴上衛衣的帽子,把熱鬧的街景甩在背後,蕭羽軒再次走進店裡。
坐到電腦前,蕭羽軒已經沒有了繼續整理文件的心情。
隨意把筆記本扣上,拉過揹包,從裡面摸索一部滑屏手機來。
手機是剛置辦不久,所謂的彩屏高階貨,蕭羽軒卻是一臉嫌棄,對於用慣了安卓或ios系統的智慧機的人來說,誰還稀罕這破爛玩意啊?推動滑蓋點亮螢幕,跳出了兩個未接電話和幾條未讀簡訊的提示。
仔細看過,未接來電和未讀訊息的聯絡人都顯示是周顯軍老師,周顯軍是蕭羽軒的研究生導師。
一根菸的功夫就兩個電話幾條簡訊,這是有啥大不了的事兒了?帶著疑惑翻讀簡訊,內容很簡單:“在不在?”
“在嗎?有點急事!”
“看到訊息儘快給我回個電話!”
蕭羽軒也不耽擱,抬腳走向門外,回撥周顯軍的電話,電話很快就接通。
蕭羽軒率先開口:“周老師,剛看到你的簡訊,有什麼事兒嗎?”
“羽軒吶,你現在是在魔都還是已經回家了?”
“周老師,我還在魔都呢,怎麼了?”
“你還在魔都就更好了,你現在方不方便?方便的話就來一趟我這裡,我在辦公室等你!電話裡幾句也說不清楚!”
周顯軍電話裡雖是問著方不方便,其實語氣很明確,意思就是方便的話要過來,不方便的話想辦法也要過來。
“好的,周老師,我現在就過去,不過我現在在校外,過去的話大概需要15分鐘.”
“沒事,天黑你路上注意安全,我在辦公室等你.”
“好的,那我現在就出發,周老師,一會見!”
結束通話電話,蕭羽軒又轉身進門。
蕭羽軒走過去把音樂關了,然後“啪啪啪”拍拍手掌,一邊收拾東西一邊說道:“不好意思啊各位,店現在要關門了,大家準備離開吧……記得收拾好個人的物品,手機錢包鑰匙等貴重物品別落下啦,有空再來!”
話音剛落,就響起高低的應答聲和稀稀落落收拾東西的聲響。
“呦,可一直聽說你們‘遇見’不會趕客人走的……咋我今天第一次過來就趕巧破例了?”
一個調皮的聲音傳出。
聲音是從自己“御座”的方向傳過來的,蕭羽軒順著聲音看過去,開口說話的就是那對情侶裡面的男生,這會女生正拍打男生的胳膊,好像在責怪他多事,男生正一臉笑嘻嘻地說著什麼回應著女生。
“呵呵,那可不就是趕巧了麼?今天有點急事,不好意思了啊!”
蕭羽軒朝著“御座”那邊回應道。
“沒事,沒事……別聽他瞎說!”
女生連聲跟蕭羽軒解釋。
女生話音未落,又一個男生聲音起鬨般的接過話茬:“嘿嘿……老闆,這麼早就關門,可不是你的風格!”
聽到這男生知道自己是老闆,蕭羽軒就猜到他應該來過多次了,定眼望過去,這個男生不長的頭髮帶著自然捲兒,還真是張熟臉。
蕭羽軒想著:大不了一會就再回來一趟就是了!所以就無所謂地回道:“行吧,那我有事先走了,你們啥時候走隨意!”
“老闆,這麼隨便啊?”
自然捲兒反倒有些不好意思了,“剛才是開玩笑的!別當真!我也馬上就走!”
“水可以亂喝,話不能亂說啊……我可不是個隨便的人!嘿嘿……我隨便起來不是個人!”
蕭羽軒開個小玩笑,嘿嘿一樂,背上包扔下句話就快步走了,“拜託哪位最後走幫忙把門關一下,我真有事,先走了!”
蕭羽軒的話引得這些個客人哈哈大笑,緊接著見到蕭羽軒說走就真走了,又是面面相覷——敢情還有這樣做生意的,把店扔給客人不管了?真是夠隨意的!自然捲兒有點後悔剛才的衝動。
老闆已經走了,後悔也沒啥用,自然捲兒就暗自決定自己最後一個走,大不了就在這等到老闆回來為止。
自然捲兒很喜歡這家店,來過好多次了,也就對這家店比較熟悉了。
走到控制音響的電腦前,點開了仟仟靜聽音樂播放器,自來熟地對其他人說道:“你們誰有啥想聽的歌兒,自己來選……這兒的歌曲很多,不同風格的都有!”
“聽啥都行,和老闆一樣隨便!”
“找找純音樂或者鋼琴曲之類的,別太吵就行!”
“你看著選唄!”
一個妹子衝自然捲兒問道:“對了,你認識老闆嗎?”
這個問題引起了不少人的關注,紛紛抬頭看向自然捲兒。
“見過好幾次,不過也談不上認識……老闆好像姓蕭,不清楚是肖像的肖,還是草字頭加嚴肅的肅的那個蕭......也不知道到底叫什麼?”
“老闆叫蕭羽軒,剛才那個姑娘就是這麼稱呼老闆的……這老闆說話幽默風趣,可有意思了!”
一個離吧檯不遠的女生笑嘻嘻地說。
“對對對,剛才老闆和那個姑娘說話我也偶爾聽到幾句……幽默風趣,很有意思!”
旁邊有人附和。
“老闆很年輕,是學生嗎?”
有人問道。
“怎麼可能是學生?”
反駁的聲音響起。
“老闆還真就是學生,這個我能確定……但沒問過是哪個學校的,這兒附近有好幾個大學呢......戲院、科技大、理工大、還有個很出名的技院,哈哈!”
自然捲兒說起“技院”的梗兒,哈哈大笑。
“那是技術學院,別瞎簡稱!”
一個女生唾道,看來就應該是魔都技術學院的學生。
“嘿嘿……”自然捲兒猥瑣一笑,“老闆現在不在,大家好奇的話可以回去,然後在自己學校的bbs論壇裡打聽一下.”
於是,“遇見”和老闆蕭羽軒就這樣成了好幾個學校bbs論壇上的話題。
-------------------------------------“馬上就過來了!”
周顯軍掛了電話,和老同學劉鵬說到:“好在他現在人還在魔都……不過這事能不能幫上你,我也說不了,你一會還是親自跟他說吧!”
“行不行都得謝謝你啊,老周!”
劉鵬伸手彈彈菸灰,“不瞞你說,自從把那首《當》做片頭曲,做後期的時候,總感覺之前選用的片尾曲缺了點味道,差點兒意思……”“一事不煩二主,就還想能不能把片尾曲和裡面的插曲給換了……要求不高,起碼也得同等水平的不是!”
周顯軍起身給兩人的茶杯裡續水,道:“這事兒你和我說不上!你是知道我的,我只是教樂理的,要是做做混音、和絃之類的還行,讓我編曲寫詞,就是強人所難了,弄出來的東西也沒人看得上,這玩意兒是講天分的.”
“你好歹也是魔都音樂學院的教授,這話也太謙虛了不是,咱倆誰跟誰啊?”
劉鵬呵呵一笑。
“不是謙虛,自家事自個兒心裡清楚,是真沒那個本事……老老實實教書就行了!”
周顯軍端起杯子喝口水,又放下,“不說別人,就拿這個蕭羽軒來說,那是老天爺賞飯吃,羨慕不來!”
“嗯!那首歌是真不錯,詞曲都貼合我的心意!本來當初找你,就是抱著有棗沒棗打幾竿子,沒承想你給了我一個驚喜!”
“這就好比寫命題作文……定製的歌還能不貼你心意?”
劉鵬點點頭,表示認同。
“這蕭羽軒絕對是個好苗子!”
周顯軍雙手抱胸,換個舒服的姿勢靠在沙發上,“當時我也是抱著試試的心態,結果他可好,我大致講了你那部新電視劇的主題後,前後不過兩個小時,就把那首歌給弄出來了……要不怎麼說呢,這玩意兒講究一個天分!”
“希望這次他還能給我個驚喜,不說兩個小時,明天這個時候能有結果,就算是幫我大忙了!”
“怎麼?這事很急?”
“臘月23小年夜要首播,檔期都定了,晚8點的黃金檔,這幾天預告都發了……關鍵臺裡準備前一天也就是臘月22弄個線下宣發會.”
劉鵬揉揉眉毛,聲音低沉,“老周,我也不瞞你!我的這個劇原本計劃是年後再播的.....”“由於我們臺1月1號開始由魔都衛視更名成東方衛視,這一個多月,幾檔臺裡面比較看重的節目沒有達到預期的收視成績,所以這算是臨時給的任務,要求小年夜就要進行首播!”
“換做其他時候,片尾曲、插曲湊合著用也不是不行,只是眼下這個節骨點上,多一分籌碼都是好的!優秀的音樂是可以給電視劇加分的!”
“你這滿打滿算也就只有三四天時間了,是挺急的!”
周顯軍抬腕看看手錶,“這蕭羽軒咋還沒來?”
劉鵬長舒一口氣,“再急也不急這一會兒啊!”
話音剛落,有節奏的敲門聲響起。
“咚咚咚……”“進來!”
周顯軍扭頭對劉鵬微笑著說道:“應該是蕭羽軒到了!”
......蕭羽軒路上走得急,有些氣喘,在門口兩個深呼吸稍作平復,推門走了進去,“周老師,你找我?”
“羽軒來了!”
周顯軍從沙發上起身,“是有件事找你!先給你介紹下,這位是東方衛視電視劇製作中心的劉鵬劉導演,我的老同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