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據聖約新法，您弟弟的刑期雖然還未確定，但應該在十年以上。”
“十年？未成年不應該減刑嗎？”
“已經是減輕過的了。而且這裡的資料上還標記了，他有被教唆作案的可能，這一點也考慮進去了。”
展延只覺得心頭髮悶，這小子到底做了什麼事？十年的青春……
“我能見見他嗎？”
“對不起，不能。”
“教唆，就是教唆。”展延認真開口，“他是個誠實善良的孩子，絕對不會主動犯罪。昨天晚上他說有個可疑的攤主，可能……”
“等等等等！”女憲兵嚇了一跳，緊張地左右看了看，“我沒有調查這個案子的許可權，如果您有想提供的情報，我去找我的上級……不行，我的上級級別好像也不夠。”
女憲兵想了想，取出紙筆交給展延。
“您可以把想說的寫在這裡，我會請上級向上轉交的。”
這麼嚴重？展延怔怔地接過紙筆，想著要怎麼寫。
展延正準備下筆，女憲兵小聲提醒道：“您的弟弟被審訊過，有些該說的事情，可能他自己也會說……”
展延手上的筆一停。她說的對啊。如果展武真的是被教唆的，那他肯定會實話實說的。展延只是知道有這麼個可疑的攤主而已，寫出來又有什麼用？
說不定，不但幫不到展武，還可能跟展武的供詞有出入，給展武帶來不必要的麻煩……
怔怔地看著面前的白紙，展延意興闌珊地放下了筆。
“算了，不用麻煩你們了——”
展延聲音一頓，他突然想到一個問題。情急之下，他居然把這件事忽略了。
展武在被審訊。
在展武身上，確實存在著有別於常人之處。不論事實如何，展武是有著不俗的偷竊技藝的。這要得益於展飛雄的訓練。
……這件事，展武有沒有供出來？
難道，憲兵聯絡不到老頭，就是因為老頭已經望風而逃了？
……那，同樣有著不俗偷竊技巧的，另一個兄弟——展延呢？
雖然展延沒有犯案，也不想犯案，但客觀上來看，展延也有著一定的犯案能力。
展延頓了頓道：“你說需要我簽字，是什麼？先讓我配合你們把事情搞定吧。我現在感覺很累，只想回家睡覺。”
“需要您簽字的，是關於您本人的事。”
“我本人？什麼事？”
“本案案情嚴重，展武作為重大嫌犯，會被剝奪一系列公民權利。而您作為展武的家屬，也會受到一定的限制。其中……”
“什麼限制？一口氣說完，我在聽。”
女憲兵有些惋惜地嘆了口氣：“主要包括就業上的一些限制。此外，您將被剝奪高考資格。”
她在說什麼？
見展延沒有回應，女憲兵把一張剛印出來的檔案遞給了展延。
“具體的情況，在這上面說明了。您閱知後，可以在下方簽字。”
展延默默地看著這張紙，良久。
“我能不籤嗎？”
女憲兵無奈：“這是通知，您不籤也不影響結果。讓您簽字只是表示您這邊已經知道了這件事，走個流程。”
她說的沒有錯，這只是一張通知。
展延僵硬地簽好了字，又被客客氣氣地送了出來。
在大門口外，展延怔怔抬頭。天空湛藍如洗，幾朵雲悠然飄著。
兩年。
花了兩年時間，努力學習這個世界的知識，成績總算是小有起色，考了個年級前三。
繼續努力，展延能考到一個好學校，然後投入科研，或者找一個能發揮自身才智的好工作。
而現在，這一切，都白費了。
展延感覺自己在做夢，就像剛穿越來這裡那天一樣。
荒唐，不可理喻。展延甚至不知道具體發生了什麼事，只是單方面接受著命運的戲弄。
為什麼？展武到底做了什麼？
不，不能怪展武，他本人付出的代價要多得多。
同時，展延也相信著展武，那個孩子的本性，展延再清楚不過。這件事明顯不合常理，背後一定另有隱情。
到底是誰在栽贓、陷害展武？難道展武成了某個人的替罪羊？
真相，對，找到真相！只要找到真相，就可以讓展武洗脫罪名，一切問題都可以迎刃而解！
展延眼睛亮了亮，又暗了下去。
連辦事的憲兵都不能瞭解實情，展延又該如何接觸真相？
如同行屍走肉，展延就這麼徒步走回了家。
日落西山，暮色傾輝。春風吹過，讓被染上金黃的樹葉沙沙作響。
一向對時間斤斤計較的展延，把一下午的時間都浪費在了走路上。
深呼吸，開啟家門。屋子空蕩蕩的，沒有任何人的聲音和氣息。屋內的傢俱擺設亂糟糟一片，被翻了個底朝天。不用想，一定是憲兵來強制搜查過了。
他們不只是給老頭打電話，還來過展延家裡。那個女憲兵或許是在撒謊，或許是根本不知情。
無所謂了。
展延看都懶得看，更顧不上收拾，只是往沙發上一癱，怔怔地發呆。
老頭真的跑了，連個訊息都沒給展延發。真是絕情啊，老東西。
說不定，那傢伙真有案底在身……
小武呢，他現在怎麼樣了？
審訊就是連續不斷的問話，應該還好。可審訊結束後，他是不是就要去坐牢了？這個世界的牢房是什麼樣的？
……不，應該還沒那麼快，案件看起來還在調查。等調查結束，或許還有機會見見他，親口問問他怎麼回事。
胡思亂想著，展延的大腦越來越空。茫然地舉起手掌，展延怔怔看向自己的手。他的五指白皙有力，食指邊緣有一層淡淡的薄繭。
空蕩蕩的房間裡，他喃喃著開口。
“那我呢？”
叮鈴鈴，家裡的座機發出聒噪的響聲。明明把手機關機了，還是被打到家裡了。
展延不動，座機的聲音也不停。
無奈，接聽。
“啊，終於有人接電話了！”話筒裡傳來班主任林老師的聲音，“展延……你應該是展延吧？還是展延的爺爺？”
“……”
“呃，喂？能聽到嗎？展延手機關機了，說不定是沒電了，他現在回家了嗎？”
“……我是展延。”
得到展延的回應，電話對面的林老師明顯鬆了口氣：“哦，太好了，我還怕你走丟了，打算去找你。最近晚上可不安全。啊，你已經到家了，看來事情辦完了？”
“……嗯。”
“真是的，說好了要你給我來電，結果還是我打給你。”林老師不滿地哼了一聲，“以後可不能把老師的話當耳旁風哦。”
“……”
“好啦，跟你開玩笑呢。老師知道你看上去酷酷拽拽的，本質可是個認真的好學生，對不對？剛才你的好朋友們都在問你的情況呢，被我糊弄過去了。你弟弟的事情，如果跟老師傾訴，老師也不會跟別人說哦。”
“……”
林老師等了一會兒，溫柔地笑了笑：“好啦，我們說別的！今天下午的課你沒上，一節是我的數學課，一節是楊老師的化學課。這兩門課都是你擅長的，所以明天我們給你看看講義就好啦。”
“……”
林老師俏皮地笑了笑：“嘿嘿，展延同學，你還沒看過老師們的講義吧？這可是我們兩位女老師給班級第一的特別福利哦。當然啦，我們也有私心，你可以大膽地給我們的講義挑挑毛病哦。老師可知道，理科滿分是題目的上限，不是你展延的上限。”
“……”
“真是的，怎麼死氣沉沉的。老師可是覺得自己剛才講了個有趣笑話呢。哎，這樣吧。”林老師壓低了聲音，用壞壞的語氣道，“下次月考，老師我使些‘手段’，讓學校命題組把理科題目出得難難的。到時候，你小子好好出一次風頭——”
“林老師。”展延頓了頓，“明天開始，我不去學校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