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軍府內。
“你這孩子,沒事不知道回來跟我們報個平安啊”
榮錦華得了訊息趕到書房時,初肅清和初景然都在。
本以為已經喪命懸崖的陸祈朝正好好的站在那裡,許瑞手交握著站在陸祈朝身後。
她又驚又喜,只是書房內的氣壓實在算不上輕鬆,榮錦華意識到什麼,偏頭看向初景然,
“你在哪找到他的”
初景然抬頭,眼神中滿是審視和懷疑。
房外雪勢漸大,風聲不止,月色稀薄,難辨其形。
初堇茗揉著眼睛從床榻上爬起來,說要喝水,一旁看著的知歸趕忙倒了茶水,怕燙著吹了吹,遞過來。
“我娘呢”
小姑娘睡眼惺忪道,整個人還沒清醒過來呢。
近來雪勢大,加上她身子還沒養好,榮錦華一直是在她院裡陪著她睡的。
這一覺醒來,不見人,小姑娘不免有些好奇,三更半夜,孃親去了哪裡。
知歸看著小姑娘一臉疑問的樣子,笑著道,
“方才少將軍傳訊息給夫人,說是找到世子殿下了,正在老爺書房呢,請夫人過去了”
“天色太晚,想是知道小姐方才歇下了,少將軍囑咐奴婢不要將您吵醒,沒想到您自己這就醒過來了”
初堇茗微愣了愣才反應過來,音調上揚了幾分,這下是徹底醒過來了,
“祈朝哥哥回來了?!”
她連忙掀了被子跳下床,穿了鞋就要往外跑。
知歸趕忙拉住她,
“慢點,我的小姐,外面可還下著雪呢,您最近身子本就不好,好不容易才有了好轉,可別又受了風寒”
“先穿上衣服”
初堇茗耐著性子等知歸給她收拾,想到一會兒就能看見祈朝哥哥,心中就雀躍萬分。
路上積雪凝厚,深至腳踝,初堇茗一路趕到書房,正要推開門之際,被房中一聲怒喝驚了驚,推門的手僵在了空中。
身後知歸終於跟了上來,微微喘著氣道,
“小姐……”
初堇茗比了個噤聲的手勢,側耳貼近了房門。
“你這是欺君之罪知道嗎!”
房內還在爭吵,沒有注意屋外的動靜。
陸祈朝眸色微深,如今的局面不是他想看到的,初府已經知道了他是詐死,還準備強行出城,其中緣由,他們自然能猜到一二。
可他今夜,必須要離開西晉,母親還在南盛等他……
許瑞看了看陸祈朝,知他為難,於是開口打破了僵局,
“將軍息怒,我家殿下實在是有不得已的苦衷”
“那日重傷墜崖事真,殿下被城郊一處人家所救,一直在養傷,本是打算傷好個差不多就可以回京城了”
“但是,期間南盛那邊的人傳了訊息過來,說宋夫人病重,讓殿下速回”
“原是你娘病了,何不回來跟皇上直接提回南盛看望”
榮錦華看著陸祈朝開口道。
“說句不敬的話”
許瑞看了榮錦華,頓了頓,接著道,
“皇帝疑心深重,近一段時間南盛皇位之爭又正是水深火熱之際,若在此時殿下提出回南盛,夫人您覺得,皇上會怎麼說”
一口回絕,還會加派人手,對陸祈朝嚴加看管。
初府對皇帝的疑心也是深有體會了。
“所以殿下就想著趁現在眾人都以為他墜崖身亡,先回一趟南盛,將夫人帶來身邊照料,這樣也才放心”
“等過後回了西晉,就說在外養傷,才回來遲了,將夫人安排在世子府也能日日相伴”
陸祈朝一直沉默,和初景然的目光碰上又避開。
“宋夫人在南盛不是有國公府照料著,如何不讓你放心”
初景然開口問道,眼神直直地望著陸祈朝。
許瑞看向陸祈朝,希望他能順著自己的說下去,別在此時還想著跟初府從實以告。
陸祈朝沉默半晌,看向初景然,終於開口,
“若國公府真的看重我們母子,我如何還會被送往西晉為質”
他被下令送往西晉時,整個國公府,沒有一個人站出來替他說話。
房內一陣寂靜,初景然眼神微微有些動搖,卻還是跟著又問了一句,
“你說要將宋夫人接到西晉,那你可想好如何安置她”
平白無故南盛的廢后出現在了西晉,哪怕是個不受重視的廢后,也總要有個妥當的理由。還是說,這本就是臨時胡謅的說辭……
看著陸祈朝不說話,初景然眼中懷疑之色更重,正當他要繼續質問時,陸祈朝開口了。
“到時我依然還是實言相告,我為救皇上重傷墜崖,也相信皇上願意憐憫我一片孝心”
“更何況,只要我人在西晉,他就可以放心不是嗎”
初景然和初肅清對視一眼,開口道,
“我如何能相信你”
“你如今人在將軍府,若是從我將軍府出了西晉回到南盛,他日傳到皇上耳中,我將軍府如何脫的了干係”
“我只為救我母親,旁的一概不想”
陸祈朝突然跪下,雙眼直直地看向初肅清,
“我發誓等我接到我母親,我一定儘快趕回西晉”
“……我只有我母親一個親人了”
房中又是死一般的寂靜,就在這時,房門突然被推開,初堇茗臉色凍的發紅走進來,屋內幾人看到她都有些錯愕。
“你怎麼這時候醒了,一路過來受了風沒有”
榮錦華連忙把門帶上,把小姑娘帶到一旁的火爐邊上。
陸祈朝的目光自初堇茗進門,就再移動不了半分。
他以後,再也看不到她了。
初堇茗掙開榮錦華的手,跟著跪倒在初肅清面前,這可給初肅清驚的不行,哪捨得自己寶貝女兒在這跪,連忙要拉她起來。
初堇茗推掉初肅清的手,看向自己的父兄,開口道,
“求爹爹幫幫祈朝哥哥”
初肅清回頭和初景然對視一眼,看來剛才的談話小姑娘是都聽到了。
經過方才的談話,其中經過他們也聽了個差不多,只是總歸還是太過冒險。
“阿茗,不許胡鬧!你知道這樣有多危險嗎!”
榮錦華心知父子倆的動向,扮演起了紅臉的角色。
“阿茗知道這樣危險,可祈朝哥哥計劃萬無一失不是嗎,只要等他接了宋夫人儘快回來,跟皇上解釋清楚,就沒有關係的”
“祈朝哥哥救過我很多次,這次我想幫幫他”
“爹爹,阿茗求你了”
初堇茗的眼圈泛紅,還是堅持著開口道。
初肅清心中其實也是準備幫忙了,畢竟祈朝這孩子也是他從小看到大的,如今也就是替他多瞞些時日,多爭取些時間。
不過他本來還想再確認確認,但小姑娘這一哭,他也不忍心再問什麼了,再者阿茗說的沒錯,祈朝確實救了她多次,他若在此刻袖手旁觀,也實在不像個長輩做出來的事情。
“我救阿茗是我自己心甘情願,不求回報,伯父不用為這些幫我”
陸祈朝不願以這些作為籌碼, 他不想自己和初府之間只剩利益替換,更不想他和阿茗之間一無所有。
“我當然不會為了這些幫你”
初肅清開口道,
“別忘了你那日在世子府和我說過的話”
眾人皆是一愣,不明所以,唯有陸祈朝明白,他重重應了聲“是”
“但我還是會幫你”
初肅清看向初景然,
“調動城中守衛,把他送出城去”
門外管家來報,
“將軍,宮裡的人來了,說要搜查刺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