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浦現在是極度惱火的,要知道,忠字營到現在為止,已經損失了將近兩千人,而且在津風鎮當時還有太大的損失,全部都是在雲江邊上這裡被那些刺客殺手給殺掉的,所以現在他必須要把這些商船挨個的問責。

其中最關鍵的,當然是羅定安這個傢伙,羅定安從一開始出現的時候,周浦就覺得他有問題,一個商船,為什麼會突然出現在雲江邊上,堵住了押糧大軍的去路呢?

這很明顯是事先有意安排的。

時機實在是太過於巧合。

而忠字營之所以會被那些此刻打了個措手不及,其實很大的一個原因就是,之前周浦和李牧他們擔心雲江上的這些商船會對他們造成威脅,於是佈陣的時候是向著雲江的方向的。

哪知道,那些殺手會從背後來個偷襲,這才讓忠字營的防備有些錯亂,導致損失慘重的。

周浦對這個為首的白髮老者說道:

“老先生,這裡有幾艘商船?”

這白髮老者當即知道周浦的意圖,拱手說道:“回大人的話,一共是十六艘商船,每一艘商船共有35名江南商會的人,一共是525人,已經全部召集在此,等候大人和將軍們調遣。”

這老頭的求生慾望瞬間拉滿,他知道此事已經非常嚴重,羅定安消失之後,他就知道如果不全力配合這些官軍的話,很可能會導致整個將江南酒會被剿滅。

這個事情可不是開玩笑的,江南酒會上下如果包括那些酒廠的工人,共有數萬人之多啊。

所裡白髮老者才會這樣唯唯諾諾。

周浦點點頭:“確定船上沒有人了?”

“沒……沒有了,老朽已經讓人檢查了多次,就連開船的船伕都已經叫下來了。”

看著跪在地上的五百多人,周浦又問道:

“船上可有兵器、火藥、火油之類的東西?”

周浦這麼問,直接把這個白髮老者給嚇得半死。

他支支吾吾地說道:“兵器和火藥是沒有,我們江南酒會的商船,向來是不帶兵器的,因為現如今咱們大梁王朝注重水路運輸,沿途都有廣軍護航,我們不敢私自帶武器和火藥。”

這兩項排除,那是什麼意思?

周浦濃眉一皺:“那火油呢?”

火油這東西,看似沒有多危險,但是實際上,如果合理利用,卻是能夠爆發出非常強大的戰場優勢。

尤其是在江面上,如果倒上火油,再點火的話,那麼就會在江面上劇烈燃燒。

老者支支吾吾地說道:“在我們從江南出發之前,羅會長在江南緊急收購火油,我們有兩艘商船的船艙之內,不是對滿酒水,而是火油。額……老朽也詢問過羅會長,為何會需要火油,他說是接到北方的一筆訂單,他們在戰場上出高價收購火油。額……由於這批火油的收購批文都十分齊全,水路的官軍也查驗過多次,所以就沒有過多的顧慮。”

老者現在仔細想想,說不定,這事兒是羅定安有什麼目的也說不定。因為火油這個東西,北方的戰場上即便是需要,也會有朝廷的官兵用官船來運輸,因為商船私自運輸火油,雖然不算是不合規,但是也很少有這樣操作的。

除非,羅定安想用這個東西,來燒什麼東西?

果然是這樣,幽若和李牧也是相視一下,覺得幸好是周浦心思細膩,問到了這個東西,否則待會兒要是行船到雲江的江面上,被火油這麼一燒,船上的糧草輜重可就全部遭殃。

周浦現在也不管這個羅定安的死活,也不管這些火油到底是用來幹嘛的,現在只有一個想法,那就是把這些火油全部處理掉。

他說道:“老先生,船上還有烈酒嗎?”

白髮老者搖頭說道:“沒有烈酒,我們商會這是打頭船,所有的酒已經全部運送到目的地,原本今天是準備回江南的,這不是趕上天色太晚,所以在雲江渡口歇息一晚。”

白髮老者自己說完,對上週浦那個眼神,也是瞬間低下腦袋,不敢再說話。

這一切都太過於巧合了,要知道,雲江這裡有數百里的路途,為什麼偏偏在押糧大軍渡江的位置停下呢?而且現在船上還有那麼多的火油。

哎,真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

老者也不是傻子,他大概一串聯起來想,就知道羅定安肯定是有什麼圖謀不軌的事情在盤算。

這些殺手,是不是跟羅定安有關係?

羅定安的船艙裡面為什麼會有打鬥的痕跡,為什麼有十幾個人死在裡面了?

羅定安又為什麼會被人拋屍江上呢?

還有,這些火油,真的是賣給北方戰場的嗎?

還是說,這些火油只不過是羅定安用來阻攔押糧大軍渡江的一個東西呢?

所有的事情串聯起來,老者真是後背發涼發寒。

但是有一件事情他實在是想不通。

羅定安是什麼身份啊?

他在江南酒會可是老大,在整個江南商界的地位,也僅次於江南鹽務的會長程寬裕。

要知道,酒、鹽、茶、鐵,這四件東西,無論是歷朝歷代,都是非常重視的。

因為他涉及到國計民生的東西。

所以羅定安在江南商界的地位那是舉足輕重的,說實話,官家對待他的態度也是非常好友好的,一有個什麼會議,都是讓他參加,並且都是座上賓客。

如此重視,在加上羅定安的錢財也非常雄厚,在江南的實力那個更是沒得說。

但就是這樣的一個人,為何他要跟官軍為敵呢?

在這個雲江邊上,著急殺手來搶朝廷的物資?

我的天哪,這哪裡是一個江南商會的重要一員能夠幹出來的事情啊。

要說的難聽一點,這簡直是搶到土匪才能幹出來的勾當。

想到這裡,老者的臉上黑得跟豬肝差不多,沒法子了,只能等到下一次有機會見到羅定安,再細細問個清楚。

當然這個前提是,他還活著。

今晚可是有人看到他被從船上扔到江面上。

他現在最擔心的事情,這件事會不會讓江南酒會徹底地覆滅呢?

這個可能性不是沒有的,要知道朝廷在這種事情上是沒有任何容忍的餘地的,押糧大軍關係著北方戰事的勝敗,女帝向來是非常重視跟軍務有關的任何事情,一旦這件事情被傳開,江南酒會往後的日子肯定是非常難過的。

想到這裡,老者的臉上也浮現出一絲隱憂。

周浦說道:“老先生,現在你去做兩件事情。第一件,讓你們所有人,把這兩船的火油全部從船上搬運下來,搬到哪裡呢,扳倒後山的空地,然後隔出一片防火區,把所有火油都給燒了。”

周浦覺得不能冒這個險,讓船上放這麼多的火油,萬一要是出事兒,他可是擔待不起,這可是關係這整個忠字營將士的存亡,還有他們這批物資能否順利地押運到冬凜城的。

所以寧可造成一定的浪費,也不願意將埋下隱患。

白髮老者覺得很可惜:“大人,這些火油可都是稀罕貨,油質非常好的,要不,您帶到北邊,軍隊裡肯定是用得著的。”

周浦沒有想的那麼遠,他只負責安全地押運物資,至於說這些火油到底有沒有用,他不想搭理。

“你按照我說的做就是了,剩下的事情你不管了。”

“是!”白髮老者自然不敢抗拒,雖然這批火油是江南酒會出錢買的,現在還沒有交割到買主手中,這東西的肯定是非常大的一個損失。但是,現在他要擔憂的,已經不是簡單的一點火油的事情,而是整個江南商會,到底該如何自保的問題啊,這些東西可不是那麼輕易就能夠矇混過去的,要是這批物資不能夠順利地抵達北方戰場,那麼後續女帝追究起來,肯定會把所有的過錯都算到江南酒會的頭上來,到時候,這個幾萬人指著吃飯的龐大組織,基本上就覆滅了。

老者沒有二話,馬上讓五百多人全部動手,上船去搬運火油,這東西好沉,一罈子只能夠兩人搬運,花了一個時辰的功夫,終於將兩個商船的所有火油全部搬運到距離江面還有五百米的一片空地,這裡已經由忠字營的將士們開出一片隔離帶,這樣在這裡點火的話,也不至於把山給點著了。

而且這裡還有一片防護樹林,在這裡點火,見面上的疾風也不會造成太大的影響。

只見雲江邊上,很快出現一片大火,看著這些火焰滔天一般燃燒,周浦、李牧、幽若三人都送了口氣。

幽若說道:“周大人果然是老辣,這麼多的火油,一般人還真捨不得燒了。”

幽若打過仗,所以她知道這些火油的價值,在戰場上,一丁點的火油就足夠燒穿一名士兵的衣服,讓他們生不如死。

但是幽若同樣清楚,這火油如果放在商船上,等到他們待會兒渡江的時候,有多麼的危險。

兩相權衡之下,肯定是把它們全部燒掉更加安全。

但是一般人的還真的捨不得這麼做,所以幽若也覺得周浦的決定非常老辣。

周浦說道:“這還只是第一步,待會兒還有後手呢!”

幽若和李牧尋思,周浦還想要幹什麼?

周浦笑道:“你不是說,要把這些江南酒會的人一併帶到商船上,陪咱們一起渡江嗎?那就把他們全部放到一艘商船上面。”

現在商船裡面的酒已經全部都賣掉了,倉庫裡空空如也,要裝下幾百人壓根本不是問題。

李牧表示贊同:“這些人的身份,咱們還不清楚,萬一咱們渡江的時候,他們來個反水,對咱們可是非常不利的。雖然周大人已經排除了船上的火油危險,但是誰知道他們還有沒有別的手段,所以把他們全部帶上是最安全不過的了。”

這般想著,那邊火已經燒得差不多了,幾千罈子的火油全部給燒乾淨了。

李牧先讓忠字營的弟兄們上船檢查一遍,船上所有的船艙和房間都不能漏掉,最重要的是,每一個角落都要仔細檢查,看看還有沒有武器、火藥、火油之類的東西,

等到十六艘商船全部檢查完畢,天已經亮了。

白髮老者等人已經十分疲憊,都坐在地上等候著周浦的吩咐。

周浦讓李牧先把所有的物資全部裝到船上,這種商船的體積非常巨大,裝上所有的物資不是問題,然後還有單獨留下一艘船,周浦來到白髮老者的面前,說道:“老先生,煩請你們江南酒會的人,全部上到十六號船。”

“啊?我們也要上去?”

白髮老者以為,官軍借用這些商船到對岸之後,會把船再開回來,還給他們就行了,沒想到他們所有人也要上船去?

這可是非常讓人不能接受的啊!

江南上回有些人就不願意了,憑什麼啊?哦,我們什麼錯也沒有,已經把船借給你們了,現在你們還要把我們全部帶上,是幾個意思?哦,懷疑我們呢?

周浦沒有二話,他堂堂朝廷四品官員,讓這些人上船還需要理由嘛?

更何況,整個江南商會大大小小的掌櫃,可都是歸戶部管理的。

只要戶部一聲令下,這些人可不得吃不了兜著走?

周浦冷冷說道:“別費那麼多話,你們有沒有問題,還需要等到朝廷來查實,現在本官讓你們全部上船,不肯上船的,就按照逆黨論處,就地處決。”

周浦臉上的官威夾雜著怒氣,是因為今晚忠字營的損失實在是太過於嚴重,如果不是李牧和幽若兩人大展神威,基本上這一場的戰鬥結局會更加慘不忍睹。

所以周浦現在有這種氣氛,也是因為確實沒有別的辦法,不能拿著以往和和氣氣的辦事態度來對待這些人。

萬一這些人真的是殺手一夥的,那可怎麼得了?

所以把他們全部關押到一艘船上,還要派忠字營的將士過去看守他們,萬一有什麼問題,可以及時動手。

如果把他們分配到十幾艘船,萬一他們都是殺手,豈不是每一艘船的人都會被他們攻擊?

所以將他們集中關押是最明智的選擇。

江南酒會這邊一個個都盯著這個白髮老者,除了江南酒會的會長羅定安之外,這個人的身份和地位是最高的,他現在是所有人的主心骨,沒有他的命令,他們不敢亂來,當然了,也希望藉著他德高望重的身份,能夠讓周浦他們網開一面。

周浦現在整個人都是殺氣騰騰的,萬一把他們關押了之後,再想辦法把他們除掉,這也是有可能的事情。

現在江南酒會的人希望能夠保障自己的安全的同時,在配合朝廷官軍行事。

畢竟往後在江南還是需要做生意的,不能說因為一個羅定安,就把幾萬人的飯碗給砸了不是?

不過眾人在內心還是非常痛恨了這個羅定安的,好端端的生意不做,插手什麼朝廷的事情,現在好了,屁股沾上屎了,賴不掉了。

老者仔細思量之後,說道:“大人,好,我們願意上船,一切,都聽大人的安排就是。”

說著,老者帶領這五百多人集體上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