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省城三人行

17、省城三人行

年初五那天，發生了兩件事。市人事局打電話給蘇燕青，問她大半年沒上班是什麼緣由，然後給她兩個選擇，要麼回學校去上班，要麼儘快辦理離職手續，因為所有單位都在摸底停薪留職人員的情況。蘇燕青愣怔了一下，她以為自己早就和單位沒關係了，正式的離職手續倒是沒有辦過，這…也不知道一傢伙能穿回二十多年前去呀。當然，她也記不清當初為什麼原因離開學校的。在上一世中，她一直在小城唯一的高校裡工作，因為沒有對口的專業，她半輩子裡教過各種雜七雜八的課，後來評職稱時，竟評了個高階經濟師，管理崗位的。

另一件事情，是張鵬打電話來，因為聽小濤說蘇燕青在省城工作，問她什麼時候去省城，可以結伴一起去，因為他也要去看她的女朋友，兩個人路上有個照應。可能因為車禍的原因，張鵬一直對燕青有點欠疚。

小濤要求一起去，反正他們廠子要放一個月的假，再說了，化工廠要轉制了，小濤也要想想以後的路，去省城見識一下開開眼界。蘇燕青未置可否。父親的病情很穩定，這段時間，剛過春節，陰冷的早春時節，田地沒有什麼農活，母親可以在家裡照顧父親。

三人決定坐火車，比起汽車，雖然繁瑣，但人會舒服一點，不像窩在汽車裡，五個小時不能動彈。

下了車才知道，張鵬的女朋友也住在喜木區，和蘇燕青的住所很近。一路上，張鵬總是情不自禁地說到他女朋友，女朋友是四川人，兩人是在火車上邂逅的，一見鍾情，那時，女朋友還在讀大二，從那以後，張鵬就負擔起她全部的生活費用，並答應她不管畢業後她去哪裡工作，他都會跟著她一起去。

“真羨慕，你們讓我又相信愛情了。”蘇燕青真誠地說。

“我們只不過幸運。”張鵬謙虛地笑，又笑得心滿意足。

有一秒，蘇燕青想起了於家駒。從校服到婚紗的美好，每一個女孩子都向往過的。

“姐，你和家駒哥真的沒可能了？”

“蘇燕濤，不許說話！”燕青喝斥道。

“姐，這說明你對他餘情未了。”小濤不就範。

“去死！”

張鵬一臉莫名其妙，看了看燕青又看了看小濤。

“我大學時代有個男朋友叫於家駒，早八百年就已經分手了。”蘇燕青不得不對張鵬解釋。

“啊，對不起！”

“沒事，分分合合很正常。”蘇燕青笑笑。分手半年了，如果不是有一顆老靈魂，她應該還在痛苦中吧，據說失戀的痛苦要一年左右才能走出來，當然，也因人而異。老靈魂裝在年輕的軀體裡，真是說不出的自由。

三人說說笑笑，路途就變短了。出站時，張鵬的女朋友沒有如約接站，他一臉掩飾不住的失落。蘇燕青說，與其坐公交，不如三人打輛出租更合算，省得把行李拖來拖去的。

計程車在機械研究所的宿舍大院門口停下，蘇燕青姐弟倆下了車。

“姐，這小區還不錯。”小濤四下看看，這種家屬區小院其實很實惠，房子不多，綠化很好，四鄰八舍又都是同事，更重要的是，地段好，據說門口就要通地鐵了。

“這房子不錯啊，多少錢一個月？姐，你掙的錢夠花麼？”小濤裡裡外外走了一圈，老氣橫秋地問。

“還行。晚飯怎麼吃？要不我帶你去個地方吃，算是給你接風。”蘇燕青突然想到了瞿健。不過，他應該沒有回來，四川那麼遠，回去一趟不得多待幾天。

春節期間的吃食店很冷清，要到一個月後才能熱鬧起來。不過，冷清的店堂裡倒是坐著一個人。

“瞿健？”蘇燕青驚喜地叫出來，“怎麼已經回來了？”

“我根本就沒回去，寒假是掙錢的黃金時間嘛！”瞿健也很驚喜，見小濤，猶豫著問：“這位帥哥是？”

“我老弟。跟我來省城玩的。小濤，叫大哥，這是書畫院的大畫家呢！”

“大哥好！”小濤很聽話，又別有用心地看了看他倆。

“小濤，你小時候不是也喜歡畫畫嘛，不如拜了瞿哥做師傅，順道幫他打打雜。瞿健你說呢？”蘇燕青現在處理人情世故老練多了，不像從前，冒出個心思，然後自我糾結個幾天幾夜也不敢說出來。現在嘛，先表達再說，不行再想別的招。

“畫畫可是貴族學的，再說了，我這麼大年紀了，還是上班掙錢比較現實。”小濤推拒，他現在倒是真的成熟許多，一心想著掙錢，為家裡排憂解難。

三人喝到微醺，走在空曠無人的大街上，晚風凜冽，像小刀子一般刮在臉上。蘇燕青想起有一次，也是寒假返校，於家駒在火車站接了她，兩人一路走回來，半道上遇到一個麵攤頭，老闆熱情地叫他們吃麵，兩碗麵只收了一碗的錢，老闆說，一來是春節，二來，是他們的青春讓他羨慕。這一回望，其實已是上一世，中間隔著多少恩怨情仇，山河風月，已經無法計算。

蘇燕青淚流滿面，兩個男人目光呆滯地看了她一會，沒有人問，也沒有人解釋。

蘇燕青和瞿健帶著小濤去了省城郊外的好幾處風景名勝，小濤一心想約著張鵬同去，但蘇燕青告誡他，不要打擾戀愛中的人。到第四天，小濤終於忍不住，給張鵬打BP機，半天沒有人回，資訊也是。

“姐，鵬哥不會出什麼事吧？”

“不會，他對省城比你熟悉多了，你想她女朋友在這讀了四年大學，他得來過多少次啊，別瞎操心。你要是覺得無聊，就趕緊回家，看看化工廠的情況。”蘇燕青說。

化工廠沒有入上股，蘇燕青總覺得遺憾，趁著靴子還沒有落地，想小濤去看看還有沒有鬆動的可能。但小濤說，廠子裡放年假還沒開工，向誰打聽去？

晚上，張鵬終於回電話了。

“小濤，你幾時回去？”電話裡，張鵬的聲音有氣無力的。

“鵬哥，你是不是生病了？你女朋友還沒有回來麼？告訴我地址，我來照顧你。”小濤焦急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