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行沒有嘗試故意甩掉這些不講武德的跟蹤者,而是佯裝愜意地在路邊漫步。正前往埃爾德小鎮的出口的陸行藉著這一段不算近的路程觀察了一下這座小鎮的景象——霧濛濛的灰暗天空下,隨處可見的機械鳥站在一條又一條的寬廣管道上,偶爾歪起來的頭讓他們看上去悠閒,又有些可愛的感覺。

但,它們紅色的“雙眼”又讓它們看上去有些可怖,尤其是這些機械鳥還喜歡群聚,一眼望去,灰濛濛的空氣中是一片鮮紅的點。紅光在一座又一座的建築上亮起,帶了些陰魂不散的意味。

在土路揚起的沙塵中,有一些面容麻木的居民穿著看上去就很舊的衣服,上面一層疊著一層的補丁無言地體現了這群人的困窘——普通平民,或者連普通平民都不是的那種。

當然,也有一些穿著正常的日常衣物的人,他們通常行色匆匆,看上去十分忙碌,身形也不像那些穿著補丁的人群那樣瘦弱。按陸行的觀察,這些居民npc們都有著不同的臉,不同的五官,甚至身上的潔淨程度都是肉眼可見的不一樣,這可以說是極大地增加了玩家,主要是陸行的代入感。

不愧是1TB執行程式的遊戲,工作量是肉眼可見的大。

走了不久,陸行就能遠遠看見埃爾德小鎮的出口。

說是小鎮的出口,不如說這是一座帶有戰爭意味的城門。

灰黑的城牆高聳,材質看上去不像是磚牆,也不像是水泥產物,渾然一體的牆體讓陸行下意識覺得這也是魔法產物的一種,就像新手副本里他看見的那座小小土山一樣,不像是沒有外界因素干預的樣子。從遠處看,能模糊地看到埃爾德小鎮的出口處有兩個穿著白色制服的npc駐守,陸行猜測他們可能是教廷的下屬人員,在門前攔人的。

走近一點,還能看到虛虛關閉的城門,城門間的一條小縫向陸行透露著外界的美好,顯示著經驗的味道。

陸行又走近了一點,視線中,那兩人頭接著頭,一看就是在摸魚嘮嗑,不像是正經的城門看守。

當陸行走到兩人面前時,那個臉上長著未經修剪的淺棕色的毛茸茸鬍子的年輕人首先開口:“您好,請問您有埃爾德的小鎮居民憑證嗎。”

這年輕人的聲音有些沙啞,一看就是說多了話說的。不得不說,陸行能從他那雙充滿了“智慧”的狗狗眼中感受到他的十分期待,於是,陸行沒有絲毫遲疑地把手中還未收進腰包的憑證遞給他看。

“哇……咳咳,”年輕人刻意咳嗽了兩聲,又鄭重地坐起,甚至還把脊背又挺直了一點,或許他認為這能讓他看起來更具有所謂的官方氣概,“您出埃爾德小鎮有什麼……咳,有什麼事情嗎?”

他客套話還未說完,陸行的居民憑證被鈷藍色雙眸的年輕人身旁的傢伙搶走,那個滿臉絡腮鬍、頭髮也亂蓬蓬的傢伙把那張居民憑證摸了又摸,一看就是不相信的樣子。

陸行看到他摸過這憑證之後在憑證上留下的些許水跡,覺得這個不太乾淨的教廷人形象被遊戲公司塑造得十分完美。當然,也讓他感到了十分無語。

這種細節還刻畫幹什麼!哪有用啊!

可一般的邋遢而且在前期就出現的角色一般都有門路,或者什麼與眾不同的地方,亦或自身很強,所以他一個初來乍到的小小天啟者可不敢開口制止他的正當行為。

但是,陸行還是有些許辦法的。

“奉聖子之命外出鍛鍊,我有他的信,”陸行敲了敲二人面前的桌子,“看完了,就還我吧,我的時間可寶貴得很。”

陸行的居民憑證被那邋遢得不成樣子的教廷人摔在桌子上,發出“kuang”的一聲,聽得陸行不自覺皺眉。

“信。”

低沉的聲音從厚重的髒鬍子下傳到陸行的耳朵裡,帶著些許喑啞的聲音明顯表達著那髒鬍子的懷疑。陸行倒是不怕狐假虎威的行為被抓包,他坦蕩地把腰包裡的信拿出,將紅色火漆那面展示給二人看。

“這呢,二位看見這個,不能不信吧~”

陸行臉上帶著自信的神色,剛剛皺起的眉頭也舒展開來,看上去完全不像唬人的樣子。

但實際上他真的在這麼做。

髒鬍子倒是想仔細看看,但在髒鬍子伸手夠信的時候,陸行不經意一個抬手,而後施施然把信收進腰包:“別,我可怕信被弄髒了。”

“喝(四聲),”髒鬍子看了兩眼陸行,那雙藏在頭髮後的眼睛裡閃爍著莫名的意味,“挺不錯。”

說完,髒鬍子從桌子側面拿出一頂破舊的開線草帽遮在眼睛上,看上去像是在補眠,回到一種與世無爭的狀態中。

但仔細看,能發現髒鬍子交疊放在胸前的手一點一點地,好像在算著什麼。

這年輕人倒是好脾氣,也不知道他幹了什麼,只是向著陸行笑笑,那扇關著寶貴時間的門就自動開啟了兩人寬的縫隙。

“祝您的任務好運,陌生而可敬的天啟者。”

陸行就這樣普普通通地被放了出去。

在他身後,那些震驚的玩家們有的選擇立馬現身,想趁著城門大開溜出去;有的選擇立馬轉身回頭,不知道準備去幹什麼。

當然,還有人選擇上前,找那兩個看守搭話。

可惜,兩個看守在搭話的時候也沒有放棄對大門的監管,第一個想衝出去的,在衝出大門時化作一灘白色的資料墜落地面。有人不信邪,繼續強闖。但是在四五個玩家通通化作資料後的現實中,這些玩家也不得不信,那位年輕人說的話——

“這扇門,除了擁有特殊情況的人員可以出之外,禁止任何人出去。”

“教廷有資格對不服從教廷命令的人,就地格殺的權利。”

甚至,說這話時那年輕人還在笑著,笑著看一個個玩家變成流淌的資料。他一招手,那扇通往外界的門緩緩關閉,只剩強撐著笑意的玩家和那些資料留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