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文到天津的時候,並沒有直接去找小野,而是去他們經常去的那些地方轉了轉,他妄想著小野會突然出現。

最後,安文是在小野家樓下的小菜店找到她的。

她買了兩個西紅柿,一個土豆,還有四五根她喜歡吃的香菜以及兩根瘦巴巴的黃瓜。

小野看到安文的時候,並沒有什麼驚喜,也沒有什麼厭惡,只是看了他一眼,轉了個方向就走了。

安文就那麼跟在她的後面,走了一路。

到電梯口時,小野也並沒有拒絕他想要跟上樓的行為。

同乘電梯的還有小野樓上的鄰居和他的一隻比熊小狗。

“買菜去了啊!”

“嗯,您這是剛遛完狗。”

“嗯,現在天氣涼了,七點遛狗正好。”

小野的Mbti測試一直都顯示她是I人,但她又好像很會社交。無論是和群裡從未謀面的粉絲天南海北的聊,還是現實生活中和陌生人打招呼、聊天都很順其自然。

“有段日子沒見你了。”

“前段時間有點忙,出去了一趟。”

上次來找她的時候,她不在,是出去了嗎?是為了躲我,還是,只是真的忙?她忙起來的時候有沒有好好吃飯啊,是不是每天都在泡麵?

“這個小夥子有點眼熟,好像上個月見過。”

“是吧,他之前經常過來,可能碰見過。”

看樣子許安文真的有過來找過我,和我預想的一樣,還好沒有在家待著,否則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我們到了,先走了哈。”

“好嘞,拜拜。”

小野解鎖,安文隨著她,進了屋。至此,小野也並沒同安文說一句話,也沒有回頭看過他一眼。她只是換了鞋,把菜放廚房後,就窩在沙發上開始玩Switch了。

安文坐在小野對面,看著她,也並沒開口。他不知道該如何開口,也不知道該說什麼。說自己很想她嗎?那為什麼只來找過她一次。說很愛她嗎?那為什麼要去質疑她和松子。問她最近過得好嗎?自己已經在微信上問了好多遍,她一次都沒有回答過。問她這段時間去哪裡了嗎?可是,她最不喜歡別人打聽她的事了。

小野也只是在塞爾達裡閒逛,並沒有做什麼任務。

她從廬州去南京的高鐵上的確無比生氣,但到南京補了一覺之後,已經很平靜了。從南京到天津的高鐵上,自己也反思了很久。自己確實沒有和安文商量過怎麼處理二專的事,只是按照自己的想法就確定了處理方案,等到安文回來時,自己也只是在告知他。至於安文說自己與松子的事,自己是清者自清,也無需去自證什麼。只是當時太生氣了,便將安文與其他人同喝一瓶水的事說了出來。想到這一點時,木照野才發覺自己最近在這些本不值得一提的小事上竟無法保持理智了。

至於投資無字工作室的事,她也並不想去處理,就那麼擱置著吧。無字雖然不夠景氣,但確實也有向好的苗頭,如果後期還是沒有做起來,那就算了。她再去尋找別的專案好了,只是接下來這一兩年要比以往更辛苦一些了。

最終,還是安文開了口,問她,餓了嗎?

她答,有點兒。

他說,我去做飯。

她說,好。

木照野看著安文在廚房裡摘菜、洗菜、和麵的背影,她都很恍惚自己從南京回來之後躲在阿林家裡的做法是不是真的錯了。

她預感到他會來找她,但是她也明白許安文這個人一旦情緒上頭,是會持續很久很久的,一時半會兒根本清醒不了。若是兩個人在短時間裡再見面,無疑只會是再吵一架罷了。況且,自己真的已經很煩許安文在工作室遇到問題的時候,完全沒有想法和決策力,完全沒有能夠領導工作室的才能。

木照野想著,經此一事,希望許安文不要再那麼情緒化了,把工作室的管理徹底交給他。雖然自己在工作室佔比很大,但許安文才是無字樂隊最開始的創始人。再加上在處理唯宇抄襲問題的時候,自己就發現安文的自尊心很強,自己若是長久的在工作室管理方面壓著他,其他人會有看法,時間長了安文自己也會受不了。

“小野,過來吃飯吧。”

“好。”

吃完飯,依舊是安文收拾廚房,刷碗。

天已經漸漸地暗下來了,最後一抹餘光從屋裡消失的時候,小野說,安文,過來,讓我抱抱。

安文枕在小野的腿上,他就想這麼看著她,直到睡去。

小野撥拉撥拉他的頭髮,又摸摸他的眉眼。

“安文,有件事,我想跟你說。”

“嗯?”

“工作室的管理,以後都由你來做……”

木照野並沒有來得及將後面的話說完,安文就打斷了她,帶著哭腔說道:

“小野,你不要我了嗎?”

這還是小野第一次看到安文哭,他就像是個孩子,側著身體,把頭埋在自己的懷裡,一直哭,只是有很小很小的哭聲。

小野不知道該怎麼辦,從沒人在她懷裡哭過,也從沒有男孩子在她懷裡哭過。以前上學的時候,阿林有時候分手會靠在照野的肩膀上哭,前幾次照野還會安慰她幾句,到了後來阿林總是分手總是哭,照野就懶得理她了。眼下這個場景,她實在是不知道該怎麼辦。

只是到後來,安文蜷縮成了一個糰子,後背一直在顫抖。

小野拍了拍安文的肩膀,並沒有起到什麼作用,安文還是在哭。

安文哭了多久,小野並不記得了。她只是感覺那天的傍晚真的好漫長啊,對面樓的燈開了、熄了、又開了,安文仍舊在哭。

“安文,我累了,想睡了。”

“小野,你不要走。”

“木照野,你不要走。”

她聽著他有些委屈又有些不甘心的請求,內心毫無任何波瀾,只是覺得更累了。若是許安文真的把他所有的感情都放在她身上,那真的就太麻煩了。親密關係與她而言,就是誓約與制約的平衡。但她若真的能做到回應許安文的所有感情,那麼兩人之間就只剩下天堂和地獄的選擇了。

“我不走,先去洗漱,好嗎?”

小野哄了他很久,安文才情緒平定,才同意起身去洗漱。

安文抱著枕頭站在小野臥室門口的時候,小野並沒有拒絕他。

只是,安文真的太愛哭了。

小野抱著他,想和他講工作室管理的事,她並不準備提什麼松子、那瓶水這些雞毛蒜皮的小事,但她根本沒有辦法開口。她只要說讓安文去管工作室,他就開始哭。

到了最後,小野都有點煩了。但也毫無辦法,只能是任由安文在她懷裡哭。

“安文,我胳膊有點酸了,你到這邊來。”

“哦。”

“等一下,你不許哭了,好嗎?”

“那你,不要丟下我,好嗎?”

“小野,無論你怎麼遠離我,我的心都會隨著你去。”

“我怎麼會丟下你呢?”

是的,小野從沒想過會丟下安文,她也沒想過分手或是其他,她只想讓他冷靜點,只想讓他把工作室的管理做起來,凡事多用些心。

他說,小野,那瓶水的事我真的不知道,也沒有印象了。

她說,沒事,一瓶水罷了。

他說,不是的,小野你要相信我,我從始至終只想要和你在一起,怎麼可能去喝別人的水。

她說,好了,我知道了,說點正事吧。

他說,松子的事,我會跟他道歉的,小野,我不應該質疑你的,對不起。

她說,好了,我知道了,咱說點工作室管理的事,好嗎?

安文還是有些失落的,他以為她會因為這兩件事跟他去扯一扯,去鬧一鬧,他也以為小野生氣的主要原因是自己質疑她,或是自己喝了那瓶不該喝的水。他也想過無數的話去哄她開心,唯一沒想到的卻是小野還是保持著她一貫的冷靜,只是想和他談工作,其他的,她根本就不在乎,在她眼裡,這些事連正事都算不上。

“安文,這些天我仔細的想過了,現在的工作室已經趨於穩定的狀態了,並不需要你去做大量的工作,你有大量的時間可以慢慢上手。另外,樂隊需要領袖,工作室也是同樣的道理,工作室的存在也是為了配合樂隊的發展,你來做這個領袖最合適不過。”

“可我還是想由你來管理工作室。”

“那這樣吧,你來管理,有什麼問題都可以來問我,好不好。”

“小野,我做不好怎麼辦?”

“不會的,你會做的很好。”

安文回廬州的時候已經是十月了,小野的工作還是一如既往地忙碌。每每臨近秋冬季,就會有大量的患者出現併發症,不是咳嗽就是發燒,但往往都是這種小問題,不斷地延誤著臨床試驗的進度。

小野忙起來之後,就沒有時間用來和安文聊天了,兩人的日常就變成了,安文發很長一段話給她,她也只是儘量地用最短的話去回答,等到休息的時候,再打一個很長的電話給他。她並不想即時去回應許安文給她的所有的感情,她還需要再想一想,再想一想,才能決定。

經歷了二專的事後,她確實也沒什麼時間把心思放在談戀愛上了。她要抓緊時間去開闢另一個行業,這樣她的房貸、車貸才會有著落,她想要出國去學習臨床的事才能早點實現。

十一月的時候,安文打電話說自己買好了十二月月底迷笛音樂節的票,想要叫她一起去看。

小野說,好的,但是要臨近了才能確定,最近,真的很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