煉氣十二層乃極品靈根的極限,而極品靈根之上,還有更加強大的聖品靈根。
聖品靈根的極限,遠不止煉氣十二層。
眼前的瑤靈就達到了駭人聽聞的煉氣十四層。
陸錚盯著瑤靈,戰意昂揚,“只有打過才知道!”
瑤靈點頭,“我有琴一曲,確是不用分生死,不知陸師兄可否賞臉一聽?”
“師妹客氣,請!”
兩人進了演武場,有陣法籠罩,自是不用擔心被外人所窺。
兩人相距十步,盤膝而坐,陸錚單手托腮,靈兒雙手撫琴。
此琴同體紅色,琴首雕有飛凰。
“飛凰琴,極品靈器,我能催動一絲威能,陸師兄小心。”
“無妨,早就想見識一番靈器威能!”
陸錚說的輕巧,實則打起了十二分精神。
他現在的身體強度,堪比極品法寶,比之靈器確實遠遠不如。
十指修長,白皙若羊脂玉,指落琴動,竟是蕩人心絃。
起音若幼鳥破殼啼鳴,此生命之始,懵懂、害怕、好奇。
陸錚心隨音動,竟是夢迴初生幼兒,本是記不得的感知,被突然放大,無力之感自由心生。
琴聲持續,這種感覺還未消退,若心智不堅,定時慌亂無措,以力掙脫,那時音道之殺,全面爆發,透體而出,傷及全身。
陸錚只是錯愕,然後開始享受久違的溫暖,那幼時不知的自己,依舊有母親溫暖的懷抱庇佑著他。
身處心境,自是沒有母親,他百鍊精神,便成了母親,感受溫暖,感受母愛,陸錚眼角竟是流下一滴淚水。
然後琴音急促,似那幼鳥瘋長身體,飢餓,無盡的飢餓。
此時,父母多離家,無人遮風,無人擋雨,天敵環伺,如履薄冰,天地異象,如臨深淵。
初識世界,卻,最是無助。
飢餓能讓人瘋狂,恐懼能徹底壓垮人心。
陸錚記憶裡,只有早出晚歸的父母,半高的床,桌椅的角,燒開的水,開啟的窗……一切都是災難。
可有人早就墊好了軟墊,包好了角……一切都有預料,事無鉅細。
只是獨孤常在,幸好離家的雙鳥,一早一晚回了家。
精神化整為零,包裹著一切,陸錚嘴角露出喜悅。
琴音時緩時慢,是那幼鳥羽翼漸豐。
細柴為家,腹羽為床。
終是嘔心瀝血的付出,管不住幼鳥嚮往天空的心。
撲騰著翅膀,扇飛那腹羽,勤歸的雙鳥,一邊又一邊的拔下那柔軟的腹羽,羽根絲絲帶著鮮血。
偶有雄鷹飛過,終是隻能羨慕。
叛逆,打鬧,怨恨父母為何不是雄鷹,為何沒將自己生成雄鷹。
過去種種,如烈火烹身,煎熬若鍋中螞蟻。
只覺愧疚,那聲對不起,卻是無論如何也說不出口。
精神在煎熬,真功失去控制,如千蟲啃食身體。
幼鳥落下巢穴,摔得遍體鱗傷,若是不能歸巢,定是必死無疑。
琴音快若雨,卻是屋漏偏逢連夜雨。
一隻猙獰巨獸,喚做喵喵,它嗜血,它戲謔,左撲右跳,將那張開未滿羽翅,只知鳴叫的幼鳥,戲耍的筋疲力竭。
天漸暗,琴聲沉悶,似滿天烏雲。
喵喵腹漸飢,爪伸尖爪,口露獠牙。
右鳥無力幽咽,如泣如訴。
忽琴音高昂,有光飛來,亮若螢光,卻照亮了幼鳥眼中的世界。
殊死相搏,父張雙翅護於幼鳥前,母如雄鷹,遊走於獠牙利爪之間。
琴聲忽明忽暗,似天崩,又似力挽狂瀾。
陸錚全身氣血向著心臟匯聚,時而崩如火山,時而靜若死海。
大起大落,大落大起。
蹂躪精神,蹂躪肉體,讓人崩潰。
陸錚回憶種種,端坐起來,任憑波濤起於心間,他自安穩如泰山。
他是無力反抗,可他相信,幼鳥的父母今夜就是雄鷹。
亦如他的曾經,老實一輩子的父母,護他,終究成了英雄。
身隨心動,終是磨礪之後見彩虹。
琴音歡快,又夾雜著淡淡悲傷。
重新歸巢的幼鳥,看著羽翼不滿的雙鳥,終究安靜的依偎在中間。
之後的琴音苦澀了起來,確是受傷的雙鳥,無法飛向天空。
幼鳥撲翅,摔倒,撲翅摔倒……精疲力盡!
此景最是難熬,確似那段歲月,父母臥床,無依無靠。
眼見三鳥餓死巢中,卻是天無絕人之路,所居之樹竟然生了蟲。
此音極妙,有大道韻味,恰似那上天有好生之德。
喙爪並用,以翅輔之,竟是那幼鳥於樹丫之間往復,反哺雙鳥。
琴音若金石,此乃自強不息,人定勝天。
陸錚所有所思,所受煎熬,在此刻卻讓他受益匪淺。
幼鳥越發強壯,終有一日,立於枝頭。
雙鳥康復,陪伴左右。
琴音開闊,似那海闊天空。
微風徐徐,吹枝丫晃動,嚮往許久的天空就在眼前,幼鳥膽怯了。
爾後,琴音狂躁,似那黑雲壓城,有狂風驟雨響徹天地。
陸錚的心亂做一團,於這天地偉力之前,他頓覺無力。
幼鳥低頭,看向那溫暖的巢穴。
一處溫暖港灣,一處狂風地獄。
是抉擇,更是人生。
陸錚憶起,背上行囊,立於門口,父母伴於左右,不曾言語,只是看著。
琴音綿長,擾人心神,留者沉淪。
去者,振翅向天。
一聲脆響,恰似琴斷,又似那幼鳥奮力一躍。
前方地獄,依阻止不了飛天之心。
琴音輕快,有高山流水,有百花綻放,有嬉笑打鬧……
突然,琴音一頓,竟然落如天幕,低沉不可聞。
是有黑影遮天,奮力躍過枝頭,卻見雄鷹翱翔九天。
沉悶,沉悶……好似要曲終。
陸錚睜眼,像一顆不肯屈服的頑石,頂著音殺,一步步向前。
一步,衣衫破碎。
兩步,面板開裂。
三步,血流如注。
四步……
……
十步,發生了某種蛻變,像一把寒光泠泠的破天之槍。
可見白骨的雙手,突然握住瑤靈白玉般的雙手,身隨心動,握著她的手將曲子續了下去。
嘈嘈切切錯雜彈。
林間有百鳥,匯於麻雀身後。
然後,百鳥朝鳳。
一隻鳳凰,昂首於天地之間。
曲終,兩顆晶瑩的淚水,在陸錚手背灼熱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