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人破的嘴角冷然地笑了笑,身上散發著一股邪惡的陰寒之氣,好似渾然天成。
“魏將軍何必如此執著!事到如今,在這副身體裡的,是他還是我,已經沒有必要分清了。”
明菀彷彿霧裡看花,仔細留意著他的每一個眼神和動作,眼神堅定,試探著說:“你們根本是兩個完全不一樣的人,我相信,阿澄永遠不會成為第二個聞人破。”
聞人破沉默了一陣,惋惜地冷笑起來:“那恐怕要令你失望了。”
見他要走,明菀立馬上前攔他,卻被他一下子施法定住,無法動彈。
明菀不由得心中一凜,他的法力怎麼突然變得這麼厲害了?心中的猜想卻猛然篤定起來。
“你要做什麼!”
聞人破背身道:“我萬千鬼兵,被你一朝折損過半,自是要重整旗鼓,招兵買馬,一雪前恥。”充滿恨意的目光不覺望向天空。
明菀心下著急,竭力要掙脫束縛,可是聞人破已經呼嘯而去。
大概過了半炷香的時辰,明菀才恢復自由。心中暗暗祈禱,他千萬不要做出無法挽留的事情來!
一刻不停地四處尋找他的蹤跡,三天後,正行走在街上,忽覺微風颯然,定睛一看,幾縷微光縹緲而至。
四名天兵天將披甲持戟,肅立於往來人流之中。
“末將參見蒼平將軍。”
“諸位前來,所為何事?”
“陛下急召,還請蒼平將軍速速與我等返回天界!”
明菀凝思片刻,平和地說:“走吧。”
一行人俱化作一道光芒,攸然而去。
天界,清光殿,天帝與眾神俱在,目光睒睒。
“蒼平參見陛下。”
明菀未著甲冑,步入殿中,依舊是人間的那一套裝扮,以至於殿中眾神指指點點,議論紛紛。
清光殿內,陛下當前,身為神將,竟然不改換戰甲,如此散漫桀驁,實在不敬。
天帝高聲問道:“蒼平,孤問你,可還記得昔日的誓言。”
“記得。”
“說來!”天帝威嚴道。
“若是帶不回弱水,蒼平甘願領受天譴,形神俱滅,再無來世。”
明菀平靜地複述,不悲不懼,彷彿已經做好了赴死的準備。
天帝復問道:“弱水是何下落?”
明菀實話實說:“蒼平不知。”
“蒼平自知罪孽深重,有負天恩,甘願受罰。”
天帝凝思半晌,昭告三界:“罪將蒼平,翫忽職守,屢負天恩,即刻著誅仙台受三十六道天雷!”
旨意一下,眾神譁然,其中有些神仙雖然十分不喜明菀,此刻聽到天帝的決定也禁不住心頭一凜。
還未找到弱水,就這麼果斷地處決了蒼平,陛下莫非是已有了備用之策?
可是這次就連她的師父伯陽仙翁都隻字不提,一言未發,他們便也按捺住了,默默無語,不敢先立意見。
……
當大興的百姓照常享受午後明媚的陽光時,天上忽然風起雲湧,猛的響亮一聲,雷聲隆隆,響徹天地。
“天空出現如此異象,難道是大興即將有大災難!?”
一時間人心惶惶,四散開去。
誅仙台上,飆閃的天雷宛若揮舞的長鞭,一下接著一下重重打在明菀的身上。
已經承受了五道天雷的明菀,身上血痕斑駁,脆弱得如同將落的秋葉,於嗚嗚的風中搖搖欲墜。
她的師父,她昔日的戰友,眼神中都暗暗流露出了心疼和隱忍。
可那邊蒼髯如戟的雷神,依舊不停地降下天雷,每一道都是不偏不倚地落下去。
“哇”的一聲,只見明菀一口鮮血噴了出來,臉色又蒼白了幾分。
仲德仙尊嘆息地搖了搖頭。
“仙翁,本尊瞧著都有些於心不忍,你一向疼愛這個徒弟,如今竟也袖手旁觀,真是令人匪夷所思。”
雖然素日與伯陽有些不大對付,但仲德的心底對他還是敬佩的,而今突然看見他這樣袖手旁觀,無所作為,暫且無論是對是錯,也不免覺得他有些冷血無情了。
伯陽神色平和,緩緩說道:“蒼平一錯再錯,我身為她的師父已經仁至義盡。”
仲德不解地望了他一眼,再無話可說。
對於伯陽,他感覺自己如霧裡看花,終隔一層,永遠看不明白。
坤嵐不忍心再繼續看下去,已率先離開了誅仙台。
才回到弱水河畔,卻見弱水沸騰,濁氣洶湧。
忽然,一團團黑氣自吞吐的水泡中不斷湧出,發出得逞的怪笑在半空四處浮游,橫衝直撞,襲向了守衛弱水的天兵天將。
哈哈哈 ……哈哈哈……
眾將士在詭異的怪笑聲中不勝其煩地與它們搏殺。
“這是怎麼回事?!”姍姍來遲的鐘祥、璟炎詫異地問道。
“我也不知道!”坤嵐凜聲回答,說著揮劍一斬,又消滅了幾隻陰靈。
未待他們稟報天帝,天界彷彿受到了撞擊,猛地晃動一下,他們險些站不穩腳步。
天帝察覺動盪,起身瞭望雲海,把手一揮,忽然聽到一陣轟然剖裂的聲音,只見天界裂開了一條縫,中間寬,兩頭窄,就像一隻巨大的眼睛。
“天帝!放了她!”
聞人破停立雲端,那十足的底氣和目空一切的傲氣,已不覺讓人忽略了他處於下方的位置。
眾神序齒而立,眾星拱月般列於天帝的周身,只見天帝目光睒睒,朗聲發問:“你是何人?”
說話聲在天際迴響開來,即便雷聲陣陣,也無法掩蓋話語中流露出來的威嚴。
“墨安行。”聞人破冷聲道:“也就是弱水。”
眾神聽到“墨安行”三個字,並沒有多大的反應,只是疑惑,三界之中什麼時候出現了這號人物。直到聽他說是弱水,方才臉色大變。
“弱水?!他就是弱水?!”逐漸顯露出驚懼的模樣。
“是他?”氤氳天官一臉詫異。
天帝作為三界之主,眼界和氣度自是不同,只見他有些輕蔑的疑惑地說:“弱水竟也有姓名?”
彷彿從不把弱水當做一個有思想的存在,只把他看作類似於霜雪雲霧這樣的死物。
這句話儼然觸犯了弱水,墨安行把眼一凝,冷嘲道:“堂堂天帝,竟不過是井底之蛙,蠢至極卻不自知!”
眾神聞言一片譁然,紛紛怒斥他:“放肆!竟然對天帝出言不遜!”
而天帝冷靜自持的面具也終於出現了裂痕,眼神中流露出了一種事態超出預設的錯愕。
他長長地瞪了他一眼,似乎要警告他什麼,可是正要開口駁斥,墨安行就先搶了白。
“行了,我沒有太多的耐心聽你們講廢話,快放了明菀!”
態度沒能立時表達,威嚴沒能立時維護和彰顯,天帝的臉上微微露出了難堪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