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在殺了蜘蛛精後,墨安行的計劃是一步一步奪走玄一所珍視的東西,首先是他的國師之位,再順便放了流風的族人。

等玄一一無所有的時候,也讓他嚐嚐過街老鼠人人喊打的滋味,最後再殺了他。

可是他竟然傷害明菀!

墨安行忍無可忍,恨不得馬上殺了他!

昨日便聯絡了流風。

他不需要任何人幫助,只要流風帶路。

可是流風無功受祿,本就心中不安,如今更不能讓他一個外人,為了自己的族人單槍匹馬,隻身犯險。

還是決定回鄉將此事通知族長,族長於是派出了上千漱金鳥,協助墨安行,一切聽他指揮。

事實上,這些漱金鳥也確實沒有用武之地。

面對玄一的口出狂言,墨安行二話不說,殺雞儆猴,一出手就殺了他的兩個弟子,化作飛沫,屍骨無存。

玄一看到身邊人被殺,而自己竟然毫無施救的機會,出手之快,法力之強!

心內驚恐疑惑,不敢輕易妄動,忽叫道:“墨安行!你不是曾說要向貧道領教道術嗎?在這裡未免束手束腳,不如你我都先出去,再好好比試一番!”

墨安行不動聲色,玄一及其弟子便在這時忙不迭跑出了闢寒臺。

想到皇上與諸位大臣此刻正在早朝,立馬衝去了大殿。

自古道仇人相見,分外眼紅,盤旋天空的漱金鳥見到國師的身影,更是扎煞起了滔天恨意,誓要殺了凌雲觀的人洩恨。

國師面向皇上稽首道:“貧道在此,聖上莫驚。”隨即往空中一聲斷喝:“妖孽休要猖狂!”

話音剛落,便有無數的漱金鳥紛紛落地,化作人身,或男或女,大罵道:“住口!我們漱金鳥族與世無爭,從來不是什麼妖孽!”

說著就像吐口水一般,陡然吐射出數枚飛石,那是他們被囚禁時,暗中以金屑製作而成,比一般的黃金要堅硬許多。

錚的一陣響,打在了御林軍手中所握的刀劍上。只覺手臂劇震,五指顫抖,不能招架,噹的一聲,刀劍落在地下。

隨即便是一陣痛苦的唉呀聲,許多御林軍不是捂著胳膊,便是捂著肚子,抓著大腿,在地上滾來滾去,不住地哀嚎亂叫。

原來那些飛石,不僅打落了他們的武器,還打在了他們的身上,疼痛難當。

而國師及其弟子卻早已利用道術閃過身軀,幾乎毫髮無損。

國師心中大怒,當即與弟子一同做法,只見漫天黃符升至半空,驟然飛散,如同索命的鎖鏈,將一隻只漱金鳥纏繞起來。

皇上趁著他們局面混亂,又默默張弓搭箭,颼的一聲,箭射了出去。

“迴雪!——”

流風悲痛地大叫一聲,張目決眥,眼眶通紅,一個飛身,接住了中箭倒地的迴雪。

突然,一聲驚天巨響,好似山崩地裂,嚇得眾人魂不附體。

皇上驚得面色大變,極目望去,只見一座偌大的闢寒臺轟然倒塌,煙塵匝地,化為廢墟。

滾滾煙塵中一道銀光飛身掠出,竟往大殿而來。

光華燦目,飄若浮雲,矯若遊龍,瞬間打散了所有黃符,翩然落於殿前。

回眸望向流風,沉聲道:“帶她走!”

流風眼眶裡掛著淚,向墨安行投去感激的目光,隨即抱著氣若游絲的迴雪,悲痛地向同伴們大叫:“我們走!”

霎時間,沒受傷的託著受傷的,年長的牽著年幼的,所有漱金鳥全都遠走高飛,一隻不留。

皇上看得氣急敗壞,朝國師怒吼道:“國師!這就是你說的未雨綢繆嗎!”

國師敢怒不敢言,臉色一陣青一陣紅,強顏道:“皇上莫急,待貧道設壇做法,料他性命難逃吾手。”

望向墨安行,眼神中透出怨恨。

匆忙於殿前築起一罈,舉拂塵地墨安行說道:“請了!”

墨安行微微一笑:“且看你有何本事!”

即喝令弟子,故技重施,用對付過明菀的法子對付他。

只見那浸染了爵餳之血的飛箭疾馳而去,其中幾支成功射入了墨安行的體內。

但奇怪的是隻見射入,不見射出。

再看墨安行,好似月光照水,遍體銀光,似真似幻。

眾軍卒大驚,皇上及百官見了,無不駭異。

國師看見如此,驚地上前一步,“這是什麼妖術!”

便又命弟子再次射箭,可那箭射出去,未及墨安行的身上,一碰到銀光,那箭連箭桿與箭頭都成了灰末。

把手一揮,剩餘的箭便又掉頭,返了回去,射中血肉,幾名道士即刻應聲倒地,一命嗚呼。

國師氣得發昏,臉色難看極了。

墨安行冷笑道:“我道是如何鬥法,原來淨是些雕蟲小技!”

國師大喝一聲:“休得放肆,待貧道做法與你見個高低。”

便叫剩餘弟子搖動法鈴,而他則取出一面照妖鏡,口中唸唸有詞,照妖鏡驟然飛到半空,金光耀眼,直直射在墨安行的身上。

墨安行泰然自若,一步不移,只讓它照。

過了半晌,玄一定睛看去,心中大驚,只見金光下墨安行的模樣毫無變化,照妖鏡竟然照不出他的本相!

墨安行笑著把手一指,那照妖鏡瞬間調轉對準了玄一。

玄一見金光刺眼,就像老鼠見了貓,慌忙抬手遮擋,猛地騰身一聳,揮起拂塵打落了照妖鏡。

待回落壇前,照妖鏡已然碎了一地。

玄一心中不服,咬了咬牙,暗轉內丹,口裡念念有辭,不一會額間竟浮現出一個比豆子小的黑點,將拂塵向壇下一指。

一陣風起,煙塵瀰漫,虛空中無數虎豹豺狼一躍而出,張牙舞爪,怒吼咆哮,雙目如燈籠般閃著紅光,渾身散發著黑氣。

這些都是曾被玄一奪走妖丹的妖獸,死後就連妖魂也被他一併收了馴化,成了他的奴隸傀儡。

見妖獸撲來,墨安行壓了壓體內的躁動邪氣,於妖獸中鶯梭燕掠,揮劍斬殺。

每斬殺一隻妖獸,玄一的元氣便消耗一分,鬢髮霜生,容顏也老去一分。

到了最後,妖獸所剩無幾,玄一見情況不妙,果斷棄了拂塵,騰身躍到壇下,仗劍迎了上去,與墨安行真正交手起來。

可才戰了十幾回合,玄一已經氣力耗盡,遍體流汗,呈現出一副老態龍鍾的樣子。

一邊喘著粗氣,一邊在心中暗想:“此地不宜久留,必須馬上趕回道觀。”

墨安行心裡牽掛著還在樹屋養傷的明菀,不願再陪他鬥法,正要一劍了結了他,玄一卻驟然化作一道黑煙跑了。

眾目睽睽之下,連弟子、皇上也不顧了。

皇上見到國師逐漸衰老、招式詭異時,本就有些驚疑,如今再見他這樣落荒而逃,更是當場震驚,越發覺得他不是正道中人、良善之輩。

沒了玄一,保護大殿的屏障頓時化為烏有,而他那些花拳繡腿的徒弟也根本不濟事,皇上彷彿被冷水澆心,膽戰心寒,就怕墨安行接下來會對自己下手。

慌忙堆起笑臉,上前高叫道:“墨道人!如今勝負已出,大興的國師之位非你莫屬!”

墨安行冷漠道:“區區國師,我從來不放在眼裡!”

皇上心裡又慌又怒,不稀罕國師的尊號,你難道還想奪了朕的皇位取而代之不成!

正當他六神無主時,墨安行瞅了一眼旁邊的陸熠,幽幽說道:“天界多一位仙人,不如人間多一位賢君!”

話猶未盡,飄然而去。

不一會兒,當滿頭灰髮、滿臉皺紋的玄一跑回凌雲觀。

負責灑掃的小道童差點認不出來,遲疑著問候了一聲,“師父?”只換來他一句不耐煩的“滾!”

驚得小道童掃帚也掉了,人也跑了。

也是小道童命大,如果換作是一個道姑,早被吸食了精氣,化作一副骷髏了。

玄一急匆匆要去往大殿,還沒走到,背後忽然有女人叫了一聲:“凌越!”

待他轉身,一把刀便狠狠刺進了胸口。

玄一睜大了眼睛,眼神裡全是難以置信。

“你太沒用了,說好了那個女人一定會死,結果還是被她逃了,在你動手殺我前,我只能先下手為強了。”

話猶未盡,呯的一聲,玄一爛泥般倒在了地上。

蜂王冷漠地瞅了一眼,揚長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