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憶是一條沒有盡頭的路,這一夜我睡意全無,睜著眼睛直到天亮。

張馨之起床後給了我一個法式熱吻,然後洗漱完,換好衣服說要去公司拿回她的私人物品,臨走還囑咐我一會起床記得吃早餐。我本想陪她一起去,她卻說知道我昨晚一整晚沒睡覺,讓我睡會再起床。

張馨之出門後,我躺在床上稍微思索了一下,還是打了個電話給鄧天佑,讓她去公司樓下等著張馨之,一會陪她一起去。吳榮光現在屬於是小人得志,我怕張馨之一會去碰上他發生什麼衝突,隨後才把手機調成靜音狀態昏昏沉的睡去。

迷迷糊糊的睡了一會,卻一直睡不著,不知是醒著還是做夢。只感覺自己不像是在睡覺,卻又醒不過來,恍恍惚惚感覺自己再一次進入煤井之下,被一團黑漆漆的怪物追著我一直跑,儘管我拼盡全力的跑,它卻一直跟在我的身後怎麼也甩不掉,就在一個轉彎的盡頭,我以為快要擺脫它的時候,不想剛轉過彎就與這個黑漆漆的怪物撞在了一起,頓時我的眼睛耳朵鼻孔嘴巴里像是被什麼堵住了一樣,我完全不能呼吸,並且不能說話。我極力的掙扎著,然後整個人直接從床上蹦了起來,我直挺挺的站在床上,大口的喘著粗氣,頭上的汗珠也如雨點般滴落下來。我被這個噩夢嚇的不輕,我用手抹了抹額頭的汗珠,整個人癱軟在倒在床上,扭頭看到手機螢幕亮起,是鄧天佑的名字。我怕伸手拿過電話,接通電話的一瞬間,電話那頭就傳來鄧天佑驚慌失措的聲音:“鄒……...哥,鄒哥,你快到公司樓下,紅綠燈路口來,嫂......嫂子出車禍了......”

我癱軟的身體一下變得僵硬起來,隨後我雙手往後一拍整個人就站了起來,我下意識的想去那拿外衣,褲子,鞋子。而身體卻直接跑出來屋外,沒有關門,站在電梯口狂按電梯,然而電梯卻一直顯示在一樓不見動靜,我遲疑了0.01秒的時間,轉身朝著旁邊的窗戶奔跑過去,破窗而下,直接從23樓跳了下去,穿著一條男士平角內褲,光著上身,沒有穿鞋,幾個大跨步就奔到了停車場,騎上摩托車飛一樣的從乾溝橋直奔紅果二圓盤。

而圓盤的十字路口是盤州的主幹道,這時候來往的車輛全都停了下來,相隔不遠我看到四周早已經圍滿了人群,我不管摩托車是否挺好,穿著一條短褲,人還未到,就大聲喊著讓開,讓開。然而此時我眼中的這些愚蠢的人類,竟全然不顧我的吶喊,甚至沒有回頭看一下,我也不管是否有老人小孩站在人群裡面,雙手往兩邊一推,就直接推到幾十個人,然後徑直朝人群裡面走去。

我的正前方是鄧天佑,他跪在地上一直呼喊著:“小張同學。嫂子,張馨之”。

張馨之則渾身鮮血的躺在他面前,張馨之身後是一輛還沒有上牌的寶馬雙門跑車,隔著車窗玻璃,我看到一男一女面無表情的坐在車內。我神情呆滯的跪在張馨之面前,抱起她的瞬間就伸手去摸了她的脈搏,聽了她的心跳,我知道她已經沒有任何生命體徵了。我想要起身直接把這輛車高高舉起,摔出幾百米遠,甚至想要直接一把捏住開車人的脖子,活生生把他腦袋擰下來。但,看著沒有呼吸的張馨之,我沒有這樣做。

“對不起,鄒哥,怪我,怪我,我到了公司樓下等了一會,就看到嫂子站在對面的斑馬線上,我才想要喊她的,這輛車就闖了紅燈過來,把她撞到了”,鄧天佑哽咽著,低著頭說。

我自顧自的流淚,而我身後有的人卻說,我居然衣服褲子都不穿就跑出來,還有人說我的身材很好,還有人說這個開車的人好像是盤州首富家兒子。七嘴八舌的討論,指指點點的動作,這一刻全世界與我無關,悲傷的盡頭不知道是不是淚如雨下,但是失去心愛的人此刻是什麼感受,我知道了,那種鑽心的疼痛,以及心如死灰,無所顧忌,就是此刻的我。

伴隨著周圍亂七八糟的聲音,警車的聲音,救護車的聲音,也響了起來。一群穿著白大褂的人走了進來,張羅把張馨之抬上救護車,警察則開始勘察現場。而我知道,此刻的張馨之早已經沒有了生命體徵,我轉身淡淡的讓鄧天佑在這裡處理接下來的事,抱著著馨之一起坐上了救護車往醫院去。

到了醫院後,流程走完,醫生就用一種悲天憫人的口吻跟我說他們已經盡力了,讓我節哀順變,處理接下來的事。我早已經知道這個結果,坐著搶救室外抱著頭,默默地流淚,不一會兒張馨之的哥哥就跌跌撞撞的重來進來,見我蹲在這裡哭泣,一邊走向我,一邊也大聲的跟著哭了起來,過來一會張馨之她爸媽,鄒金偉,也全都來了醫院。鄒金偉見我就穿了一條短褲,跟張馨之他哥哥說了幾句之後,就出門給我帶了一套衣服上來。

醫院的走廊此刻像是地獄的入口,我親手把張馨之抱了進來。接下來的幾天,交警大隊判定的結果是,肇事司機屬於正常行駛,並沒有出現超速闖紅燈的行為,並且以現場攝像頭維護為由,無法提供現場的監控影片,並且駕駛員也在第一時間做了報警處理,最後給出的結果是駕駛員承擔百分之十的責任,並且駕駛人表示願意在法律基礎上多賠償十萬元,合計貳拾萬元人民幣,如果家屬對這個結果有異議,快要在規定時間內去法院申請重新調查。

鄧天佑知道這個結果後,暴跳如雷的說,這他媽簡直就是欺負老百姓,我當時就在現場,我可以肯定他當時的車速至少是120邁,並且當時就是紅燈,操他媽的的,現在說監控壞了。分明就是被那個王八蛋他爹的身份,他家的錢給收買了。鄧天佑接著說,他爹是盤州市的首富,並且他爹的弟弟是我們市的書記。他家裡就他一個獨生子,怎麼可能讓他去坐幾年大牢。人死了,目前的科學玄學來講,是不可能復生的,我本不想去糾結這件事,因為只要說起這件事,我的心口就要承受鑽心般的疼痛,但是聽了鄧天佑的話後,我心想這不是一般的交通事故,何況在車禍裡死去的,是我心愛的女人,我怎麼可能讓她死的不明不白。當夜我就以一個全世界最頂級的駭客,黑進了當時那個路段的所有監控影片,果然沒有如他們所說的那樣系統維護,沒有影片,我頓時惱羞成怒,原來電影裡的黑暗,現實生活中真的存在,並且就發生在我們身邊。我反覆觀看了好多遍,當時的影片,確認這就是超速闖紅燈後,我極力遏制住內心的怒火,轉而看著影片中張馨之的身影,過去在一起的無數美好畫面開始在我腦海裡迴圈播放。我暗暗發誓,不管你爹是誰,不管你家有多少錢,這一次,我要讓你全家身敗名裂,我還要以同樣的方式替張馨之討回公道。

伴隨她家人的哭泣聲,我們在悲傷中安排好了她的身後事。她父母原本是希望把她安葬在老家去,按照農村的習俗,像張馨之這樣的年紀,又不是正常的死亡方式,只能埋葬到樹林裡,荒山上。我卻堅持把她葬到公墓裡,因為她跟我說過她不喜歡荒郊野外,在她哥哥的勸說下,她父母最終也同意了我的做法。

張馨之的手機密碼,銀行卡密碼我也都知道,我把他這兩年的存款一百多萬都告訴了他父母跟她哥哥,並且轉交給了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