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回 自家表弟要自殺,雙親無奈離開家

都說慈母多敗兒,

不務正業少感恩;

遊手好閒難成就,

忘卻父母養育辛;

雙親到老無依靠,

唉聲嘆氣淚紛紛。

那是一個冬日的清晨,太陽遲遲不願升起,枕邊的電話就突然響了起來。“這是誰呀,大早上的就打電話?”我從睡夢中被驚醒,一邊自語,一邊迷迷糊糊的接起了電話。電話剛剛接通,對面就傳來了急促的聲音:“楊大夫,您起床了嗎,我就在您門外呢,我有點急事,想麻煩您幫我算一算。”我一聽,這不是經常來我這裡做按摩那位啥也不信的老張嗎,怎麼大早上的就跑我這兒來了?我在電話中讓他稍等一會兒,急忙穿衣起了床。洗漱完畢,我快步來到門前,開門把老張讓進了屋。在茶桌前剛剛坐下,這老張從桌上的石頭掛盤裡拿出乾隆通寶銅錢就要起卦。我一看,急忙阻攔到:“老張老張,千萬彆著急,你就是有天大的事兒,也要安靜一會兒,洗洗手再起卦呀,你現在著急忙慌的,就算起了卦,也未必會準吶。”

老張聽我這麼說,才消停下來,坐在那裡呼呼地喘著粗氣。我問老張:“你要算什麼事兒呀?”“我老姨家的我那個表弟,最近鬧著要自殺,我想算一算他的安危。”“你先坐著歇一會兒,喝口水,然後再開始算。”我一邊說,一邊拿了一瓶水放在老張面前。老張直接擰開瓶蓋,猛灌了幾口水。過了幾分鐘,聽著老張的呼吸不再那麼粗重,我才讓他去衛生間淨了手,準備開始起卦。說起這老張,就是那種啥也不信的人。他只相信眼見為實,以及官方承認的科學知識,對於什麼仙佛神鬼,根本就不放在心裡。估計這回他也是病急亂投醫,才會大早上的來找我算卦。老張這人年輕的時候當過兵,曾經上陣殺敵,報效祖國,據說都敢一個人在墳地裡過夜。這老張,的確是條真漢子,就算退役多年,骨子裡還保持著軍人那種剛毅的性格。東家有事他幫,西家有困難他管,他幾乎是整個張氏家族的主心骨。親戚中要是有個大事小情,老張總是衝在一線。他退伍之後,就去了某國有企業上了班。上世紀末,下崗潮讓老張失去了鐵飯碗。老張高唱著“心若在,夢就在,大不了從頭再來”的勵志歌曲,開始學習汽車修理,最終開辦了一家汽車修配廠。人家老張租的是街邊的正規門臉房,可不是在我們學校操場做的生意。幾年下來,老張的生意不溫不火,但也能供得上一家人的吃喝。

大丈夫難免妻不賢、子不孝,更有一種說法是好漢無好妻,癩漢取花枝。這位大丈夫老張,恰恰就應了這兩句話。他雖然對目前的生活很滿足,但他那個敗家媳婦兒可不滿足。人前背後的說老張啥也不是,沒本事。白天就給老張一張冷臉,晚上兩口子背靠背地睡,就更別說什麼夫妻幸福生活了。這樣的日子肯定是過不下去了,也和很多夫妻離婚的原因差不多,這老張的媳婦兒終於在某一天出了軌,據說這綠帽子,給老張帶了還不是一頂。有血性的漢子哪兒能受得了這個。老張發現了妻子的不忠,都沒猶豫,直接就提出了離婚。在離婚協議上,老張提出,兒子歸自己,並且不用他前妻掏撫養費。老張的觀點是,我嫌她的錢髒。親戚朋友中,有人說老張傻,有人說老張不值得這樣,但更多的人在心裡,暗暗的為老張豎起大指。

再說老張這位表弟吧,讀完我下面這首詞,估計各位名公也就能有所瞭解了:“吃啥啥也不剩,幹啥啥也不行,空有一張好面容,考試只能發愣;制糞機器一名,沒有感恩之情,連喝帶嫖去歌廳,父母從不孝敬”其實類似於老張表弟這樣的人,估計在各位名公周圍並不少見。拿我自己來說,周圍的親戚裡,朋友的家人中,這樣的就不下五六個。我的表哥就是這麼一塊料,從小就不好好學習。長大以後,舅舅想著把他送到部隊上錘鍊錘鍊,沒過半年,我這位表哥就當了逃兵。都以為這樣的人,結了婚娶了媳婦兒就能收心,但表哥可不管那個,女兒都好幾歲了,還是不務正業,後來表嫂只能和表哥離了婚。

到了現在,我這位癸丑年生人的表哥已過半百,但估計他這五十多年可能都活到狗身上了,上無片瓦遮身,下無立錐之地。但我得承認,表哥命好,我那位能幹的表姐既會過日子,又能賺錢,還特別溺愛我這位表哥。表哥的吃喝用度,都是表姐姐提供。表哥一天天無憂無慮,遊手好閒,日子過的優哉遊哉,經常在朋友圈裡曬吃曬喝,真是讓我這掙扎在溫飽線上的人看著眼饞。

老張表弟的人生和我表哥類似,只不過他還沒有過而立之年,不知道未來是個什麼樣子。這位表弟,是老張老姨家的孩子。別看是老姨,但老張和比他這位老姨小不了幾歲,老張這位表弟的歲數和老張兒子的年齡更接近一些。老姨家的條件好,從小就溺愛這位表弟。老張始終看不慣他老姨對於表弟的教育方式,雖然是老姨,比老張大著一輩,但由於都是同齡人,這老張也曾不止一次直言批評過他老姨。怎奈,這樣孩子的父母都有一個通病,就是不聽別人的勸告,他們也知道溺愛不對,但就是無法改變。

而這位表弟卻特別懼怕老張,老張揹著他老姨,可是沒少和表弟動拳頭。你想啊,蜜罐裡泡大的孩子,肩不擔擔、手不提籃,面對老張這樣的猛人,哪兒有還手之力,更別說兩個人的年齡差都超過二十歲了。但畢竟老張是個外人,能二十四小時看著他表弟嗎。這表弟當著老張的面裝的和人差不多,揹著老張就是另一副面孔。但據我平時的觀察,這樣的孩子應該沒什麼志氣呀,他們要是真有志氣,也就不能整天遊手好閒、不務正業了,怎麼還能有勇氣去自殺呢。但光分析沒用,最終還是要看六爻卦象,如何預判老張這位不爭氣表弟的未來吧。

我知道老張這人脾氣急,根本就沒讓他看如何起卦的小影片,我耐心地指導著他起了卦,在電腦中把卦排好。主變卦為 地天泰之地山謙 ,當日的干支歷為亥月 戊子日。我一看主卦出現了“泰”卦,就對老張說道:“張大哥,你也不必太過擔心,主卦出現了‘泰’,就算是兇卦,但從程度上也不會太嚴重的。”老張一聽這話,總算稍微放了心,他說:“麻煩你了楊大夫,給好好看看,看看我這表弟到底能怎麼樣。”“你就放心吧,咱們都認識多少年了。我先問問你,你這個表弟是不是過了立冬就開始不消停,而且從卦裡看,好像和情感有關?”老張說:“具體的我還真不知道。昨天晚上我都睡著了,我老姨大半夜的給我打電話,說我表弟吃了十多片安眠藥,讓我趕快跟著去醫院,到了醫院就開始給我表弟洗胃,我表弟清醒後說他就是不想活了,你們就算把我救過來也是白救,我必須死。我在醫院跟著忙活了一宿,根本就沒心思問具體的情況。早上直接就來你這兒了,現在我老姨還在醫院守著他呢。”“你彆著急,畢竟是人命關天的大事兒,你要是方便的話就問問你老姨或者你老姨夫,我剛才說的那些是否存在,如果存在,咱們再繼續往下算。”

老張聽了我的話,拿出手機就開始撥打他老姨夫的電話,電話接通後,我便去了另一個房間,直到過了二十多分鐘,老張結束通話了電話,我才又回到電腦前。我剛坐穩,老張就說道:“楊大夫,你往下算吧。這小子的確是從立冬以後就開始不消停,他在前一個階段處了個物件,可能進了十一月份吧,人家把他甩了。這小子在外面沒啥章程,就是家炕頭的本事,天天和我老姨她們兩口子鬧騰,弄得家裡雞犬不寧。”既然現狀都對得上,我繼續分析著卦象對老張說道:“從卦象中看,初爻子水變出辰土回頭克,前天是丙戌日,戌土衝去辰土,子水臨日建旺相,生二爻發動的官鬼寅木,寅木克世爻用神兄弟辰土,是不是你表弟前天就想要自殺,但沒成功呀?”“對對對楊大夫,你算得可真準呀。剛才我老姨夫在電話中告訴我了,前天我這個表弟也不知道抽哪門子風,說啥就要讓家裡給他兩千塊錢,也不說要幹啥,這五六年,我老姨家讓我這個表弟敗得也差不多了,兩口子歲數大了,身體還不好,總得吃藥,哪兒還能向他小時候那麼慣著他呀。我老姨不給,我這個表弟就要跳樓,他們家可住在十五樓呀。”我輕輕嘆了口氣,對老張繼續說道:“最終你這位表弟能不能死,我倒是不能那麼肯定的告訴你,但我可以提醒你往後這幾天,他哪天也許還要自殺,只能是你們家裡人多關注一些吧。”“能看出來這些就行,大不了我去守著他。”“明天和後天你們注意點。幾天以後的甲午日,你也要重點關注一下,估計他會有些危險。”老張聽後,連聲向我道了謝,就急忙與我告辭,要回家去補覺,下午還得去醫院。我一聽,也沒在挽留老張,把老張送出了門。

大概過了半個多月後的一天晚上,老張提著一大兜子水果來我這裡做按摩。進得門來,先鄭重其事地感謝了我對於他表弟的救命之恩,同時也發自內心的感慨了半天周易預測的神奇。為老張做完按摩,我請老張坐在了茶桌前,對他說道:“老張,如果方便的話,能不能把你表弟後來幾天的經歷和我說一說,我也做一下記錄。”“方便方便,這有啥不能說的。”我為老張沏好了茶,老張一邊喝茶,一邊就開啟了話匣子。

老張的表弟勉強讀到了初中畢業,就說啥也不愛上學了。三天打魚、兩天曬網的先後打了幾份工,賺的錢還沒有花的多。二十一歲那一年,表弟從網上貸款二十多萬,家裡人到最後也不知道,這錢最終都花哪兒去了。老張的老姨把想要買房子的錢拿出來,替表弟還上了貸款。但表弟經過此事後,依然不知悔改。這幾年雖然不再網貸,但也是今天管家裡要五百,明天要一千的出去胡混。這幾年,老姨夫妻二人被這孩子折騰的是苦不堪言。再說這回自殺,出了院後的第二天,這位表弟也不知道又在哪兒弄來了二十多片安眠藥,不管老姨如何阻攔,最終還是當著老姨夫妻的面,直接用水把這些藥送入了口中。那次二十多萬的貸款後,老姨夫被氣的患上了中風,這些年都靠老姨的精心照料,病情才沒有繼續發展,但還是留下了後遺症。當時的老姨,看著不爭氣的兒子,生病的官人,最終她做出了一個狠心的決定,收拾了幾件夫妻二人隨身的衣服,帶上洗漱用品,扶著老姨夫離開了家。:“楊大夫,你是不是覺得我老姨的心太狠了,都不管親生兒子的死活,我跟你說吧,就我表弟這麼個鬧騰法,表弟要是不死,那死的就是我老姨夫了。”

聽著老張的話,我陷入了沉思。是啊,老姨的心狠嗎。也許在像我表姐那樣的人眼裡,老姨的確是心狠。虎毒況且不食子,怎麼能看著吃了安眠藥的孩子無動於衷呢?如果有條件,孩子花點錢就花點錢唄,就算沒條件,也不該見死不救呀。但像表姐那樣的人也許不會理解,一個曾經被爹媽捧在手心裡怕嚇著,含在嘴裡怕化了的親生骨肉,竟然把爹媽逼到了見死不救的地步,可見這位身為人子的表弟,其行為與做法,已經過分成了什麼樣。沒有攤上這樣的孩子,我們也許永遠無法理解小姨夫妻當時的心情。當他們重重關上家門那一刻,他們的心會不會痛得要滴出血;當他們坐上車的那一刻,眼裡是不是噙滿了淚水;當他們透過後視鏡看著小區大門的遠離,他們的心會不會又回到了家中,想著即將被死神帶走的親生骨肉,她們想沒想到過後悔,讓汽車掉頭回去,呼叫120,把孩子送到醫院,從死神手裡奪回孩子那不知感恩的靈魂。最終老姨夫妻走了,在表弟的世界中消失了,不知道什麼時候再出現。

估計這位表弟最終還是沒有勇氣,吃完了藥,看著爹媽都離開了家,根本就沒管他,他最終向同學發出了求救。同學一聽趕緊報了警,還是我們敬愛的警察叔叔最終把表弟送去了醫院,保住了表弟這條不爭氣的性命。從吃藥去醫院,到脫離生命危險從醫院出來,表弟這一折騰就過去了兩天。此時的老姨,帶著行動不便的官人,去了她單身的外甥女家借宿。老姨拉黑了兒子的微信與電話,告訴老張,除非他死了,你告訴我一聲,其餘的事兒我是管不了了。出院後,這位表弟消停了幾天,但在午火出空的那個甲午日,老張剛吃完早飯,就在微信朋友圈中看到了表弟發出來的血淋淋的割腕圖片。老張一看,頓時火冒三丈。他直接開車去了老姨的家,用老姨給他的備用鑰匙開啟了老姨家的門。進得門來,老張沒有廢話,直接抓過來表弟,大嘴巴就像不要錢一樣地打了過去。出了氣後,老張對錶弟說:“要死你就趕快死,你幹啥發朋友圈?像你這樣的,死了也就是臭塊地,現在我就看著你,你在把傷口弄的大一點,這樣血出的快,你死的也快,今天你不死都不行。”

其實,當過兵的老張一進門,就發現表弟的傷口雖然看著嚇人,但根本就沒啥危險。據老張分析,他看老姨夫妻這回真的離開了家,就想透過這種方式,讓老姨回來,繼續像以前一樣地溺愛他。這表弟也是真夠嗆,聽老張這麼一嚇唬,再加上老張那頓胖揍,這表弟“哇哇”地哭了半天,同時和老張做了保證,再也不這樣了。只是求老張和他爸媽商量商量,能不能趕快回來。老張對他表弟說:“這一段時間,老姨是不可能回來了,回來也得讓你氣死。你趕快好好上班,自己賺錢養活你自己,別再指望你爸媽慣著你了。能活著你就活,不能活你就早點死,沒人攔著你。”老張一邊說,一邊去廚房拿來了菜刀,作勢要往表弟手腕上砍。惡人還需惡人磨,老張這一番操作下來,差點沒把他表弟嚇得拉褲子裡。

聽完老張的敘述,我問老張道:“據你分析,你老姨這回能在外面住多長時間才能回家?”“哼!”只聽老張不屑一顧地說:“估計過年也就回家了,她們哪有那個狠心呀。也就生幾天氣,過幾天也就消氣了。要是依著我老姨夫,前兩天就張羅著要回去,是我老姨硬給攔住了。”

一輪冷月爬上了乾枯的枝頭,我把真漢子老張送出了門。回到茶桌前坐下,望著窗外清冷的月光發了會兒呆。電腦的音響中,傳來了整點報時的聲音,我才想起,應該把老張起的這一卦的結果記錄下來。我從電腦中找出老張在半個月前起的那一卦,再一次仔細分析了卦象。記得我最初看到這一卦時,瞬間想起了本書第三回《野鶴慈悲救人命,斷卦之人要心正》中“佔索債得否?成訟非否?”那一卦。都是人命關天的事兒,都是一個兇險的卦象。只不過老張這一卦和那一卦比起來,從程度上看確實輕了一些。所謂程度的輕重,也不過是我透過自己的經驗來判斷的。其實沒有一個精確的尺子,能真正衡量出卦象兇險程度的百分比。想起剛才老張對我說的那些感謝的話,當時,我真想告訴老張,其實救你表弟命的人,還真不是我老楊,我不過是透過卦象事先預警而已。真正把表弟的命救回來的人,就是你老張自己。估計要是沒有老張對他表弟連打帶嚇唬那一次,他那位表弟說不定還要鬧騰出啥么蛾子。眾位名公也許會說,透過老張的敘述,感覺他那個表弟更多的是為了鬧騰,或者是透過尋死覓活,讓老姨夫妻繼續對他溺愛,但事情總有個例外,向表弟這種渾人,誰知道哪次失手,真送了自己的小命啊。如表弟那樣的人死不足惜,但真的死了,也許就把無盡的痛苦與悲傷留給了活著的親人。

可能真的如佛教中說的那樣,表弟作為一個兒子,這一世就是來向他的爹媽,也就是老姨夫妻討債的。但不管他是來幹啥的,總而言之,親人們也不能輕易就真的狠心拋棄他。“泰”卦初爻妻財子水發動,化兄弟辰土回頭克,要是沒有這個兄弟辰土製約妻財子水,子水就會使二爻官鬼寅木更旺,寅木要是旺了,剋制世爻用神兄弟辰土的力度也就會更大。看著卦象我突然明白,原來卦象中早已經告訴了我們,正是表弟的兄弟同輩人救了他的命啊!

我在卦象的後面記錄完整個過程,關閉了電腦。此時,月光正好灑在了窗臺上。夜深了,窗外的積雪呼應著月色,給這漆黑的房間帶來了一些光明,看來明天又將是一個豔陽天。各位名公,本書寫到這裡也就到了尾聲,生活還要繼續,預測還要繼續。

不管餘下的日子是喜是悲,是順利是坎坷,我們都要一天一天的按部就班的過下去。我曾在網上讀過一篇文章,文章中說:我們每個人來到這世界之前,其實早已經為自己選好了劇本,我們只不過是把劇本中的內容親身經歷體會一遍。如果文章中的觀點真能成立,那麼無論我們的人生是貧賤還是富貴,是功成名就還是一事無成,是眼前朦朧黑暗還是清澈光明,這都是我們自己願意的,並不是老天的不公平。寫到這裡,我想起了《淵海子平--金玉賦》中的一段話,就把這段話作為我這本小說的結尾吧。

“噫!甘貧養拙,非原憲之不才;鼓腹吹簫,使伍員之挫志。順則行,逆則棄,知命樂天,困窮合義,洪範數終,【淵源】骨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