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戰已勝。“ 白雲飛說道,雖然人命在他面前不斷喪命,但他眼中的某道光芒越發明亮。

他手中並沒有像一般法師會使用的金屬長杖,而是一柄普通的長劍,看起來就像是街邊鐵匠鋪隨處可見的貨品。

城頭上的人死亡越發頻繁。

仔細觀察會發現,死的大多數是被李嗣業強行徵召的旅行者。

他手下計程車兵正在一點一點地撤退,如同升騰的煙霧,一下子從城頭上消失不見。

最後,甚至出現了有些厲害的旅客一個人守幾個防線的情況。

獵贊困惑地看著自己派去送死的先鋒隊一點一點攀上他視野所及的城牆,這一切太容易了。與之前相比,唐軍的兇威至今難以忘懷。

“報告,獵贊大人,敵軍西牆失守。“ 有人向他彙報,但他的師父似乎沒有聽見捷報一般。

他手下的精銳士兵列著軍陣,興致勃勃地看著城牆上的奴軍、旅客和一些沒有戰鬥力的炮灰士兵圍攻仍在頑抗的唐軍。

軍功對於軍人來說,從來都不嫌少。

城牆上,一位老者手握滿是鮮血的小手斧。這把斧子並不是大型的武器,而是普通的水手斧。

他手裡的武器揮舞著,散發著濃烈的殺氣。視野中充滿了屍體。

他轉過臉,看向身後的指揮台,發現原本穩坐在上面的李嗣業早已消失,而且大部分唐軍士兵也沒了。

他看不清楚,卻拔出插在右眼上的那支箭。

他的手斧早已揮不動,然後他看到眼前越來越多的敵人爬上城牆,視線隨著一陣刺痛落到城池下。城牆上的人,是自己。

“陌刀陣!“ 李嗣業在將軍府前中氣十足地吼道,指揮著身後僅剩的軍隊,逐漸逼近面前這些和他們一樣逃下來的旅客。

“為什麼你們可以逃,而我不能?“ 一名板寸頭的旅客挑釁地說道,手中拿著一把奇怪的槍械,像是從指環王中的地精族那裡得來的鍊金槍械,有些人辨認出了它的來歷。

那個人對著李嗣業開了一槍後,立刻成為唐軍的刀下之鬼。他並未受傷,而是僅掉了幾隻小魚小蝦。於是不再誘敵,他們該來的時候,早就來了。

一刀兩斷。

軍陣向前推進,如推土機般穿過狹窄的街道,只留下一地屍體和無法辨認的殘骸。

冷漠。

這群人冷靜地揮著刀,除了帶頭的李嗣業沒有一個人表現出要說話的意思。整個幾百人的軍隊形成一個整體,沉默得有些可怕。身後的弩手不斷射出箭支,箭如雨下,血濺四方。

前方有人被旅客的遠端武器擊中,隨後就有後排的人接手。此刻,所有為唐軍作戰的旅客都感到絕望。

抬手、揮刀、收刀,直到這條街道上的最後一個旅客倒下。

“封兄這算是何意?“ 高仙芝與封雲清坐在將軍府的大廳裡,他喝了口茶問道。他的語氣並不是不忍,更像是在詢問為什麼會做出這樣的舉動。

“呼。“ 對面的黑衣人卻似乎沒有立即回答的意思,他淡然地吹散手中茶杯裡的一片碎葉,目光注視著高仙芝。

“我的人,死了。“ 他望向府外某個方向,似乎能透過圍牆看到遠方,等待著某人的回應。

“況且,這些人,說到底跟我一樣,只是投機者而已。倒不如為求雨增加幾分成功的機率。“ 封雲清說著,像是輕易地碾死了幾隻螞蟻,即使他們與他有著相同的來歷。能如此心安理得地在高仙芝面前把自己說成投機者的人,恐怕除了他沒有其他人了。

“這座城池本就是座求雨的陣法,這倒也無妨。只是封兄,在下卻還有一事不明。“ 高仙芝繼續說道。

“講吧。“ 封雲清淡淡地回應道。

“不知你所求何人?“ 高仙芝好奇地問道。

“靈感大王。“ 封雲清回答,他的眼眸中閃過一絲紅光。

白雲飛的劍沾染鮮血,像點點細雨灑下,很快與越來越大的雨水混合在一起。

他仰頭望向陰雲密佈的天空。這場雨來得有些莫名其妙,這是他所瞭解的。只是此刻他已經沒有多少後退的餘地。

時光流逝了一天半,這已是封雲清和他闖入這個世界的極限。

而他們兩個依舊只能施展五分之一的實力。

注視著地上那具被肢解的屍體,此時此刻,他與那名敵人的對決成為他所賺取的勝利。

那傢伙是封家為數不多的忠誠家臣之一。所以,他死了。直至臨死,也無法拉開弓弦。變形女的血統力量並未能讓他避免死亡的降臨。

白雲飛看向那早已敞開的城門,帶著獵贊一步一步走向城池。

腳下屍體碎塊與內臟活動形同一個虛設,血液浸溼了城牆邊的每塊區域土地。其他城牆上的戰鬥尚未結束,但已近尾聲。

他揮劍斬殺,劃過一名躲藏在屍體中且即將射箭的唐軍戰士的喉嚨,雨水洗淨了劍上的血痕。

他將劍收回,如同完成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白水醒來。

黑暗中,趙前程清晰地看見女孩靜靜睜開雙眼,從床上坐起。雖因光線問題,他難以細看,但他意識到。

他的感知能力幾乎是普通人的三倍,令他異常敏銳。

他靜靜地向面前的白棺走去。

一般情況下,正常家庭不會用這種顏色的棺木,通常是紅色或黑色。

“咚咚咚“

棺板發出聲響,裡面的東西似乎受到空氣中漸濃的血腥氣味刺激。而底下的殭屍也因棺中之物而甦醒。

他繼續前行,目光專注於棺中。

一幅畫。

他看清椅子後的牆壁上掛著的一幅巨大圖畫。畫中央的紅魚眼睛裡閃著亮光,好像隨時都可以穿牆而過。

他接著向前,站在牆壁下,仔細觀察畫面。然後轉身,看見腳下屍體望不到盡頭。

都是殭屍。

他們保持一個姿勢,右手握戈,左膝半跪。

面無表情,閉著眼。

仔細觀察,還可發現一些不同,有些人手中持的是槊矛,有些人身旁有同樣靜止站著的戰馬。

他靜靜地觀察,然後目光回到剛才的方向。

一切悄然無聲。

趙前程凝視著一步步走來的白水,她臉上毫無表情,輕鬆自在,彷彿在賞花遊玩。

“砰“

她毫不客氣地坐在他面前的椅子上,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

她的眼神似乎在說:椅子不就是用來坐的嗎?

趙前程張了張嘴,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因為一把劍。

一把突然指向他鼻尖的輕鋒。

“噓“

白水反握著劍,左手的食指豎在嘴前,更像是在威脅。

這裡的氛圍變得冷冽,外面的天色似乎也變得昏暗。

之前還有幾束光線透進來,如今也幾乎消失殆盡。

外面的雨越來越大。

長街上。

李嗣業任由雨水在額間流淌,他與士兵們站在傾盆大雨中。地面上瀰漫著洗不淨的血跡與屍體。

他站在原地,木然地望向城破的方向。

宛如凝視著遙不可及的遠方。

吐蕃軍隊早在獵贊之前就進入了城池。守衛軍隊甚至沒能撐過第一次攢射便全軍覆沒,因為他們在與旅客的戰鬥中損失慘重。然而,這些死亡是為了吸引靈感大王的到來,必不可少的犧牲。

“高仙芝來了。“白雲飛對身旁的獵贊說道,對他一臉震驚的表情不予理會。

“可是,我們的斥候呢?“

“吐蕃人在大唐境內哪裡來的斥候?“白雲飛問道,掃了一眼前方一家酒肆的旗幟,因為店家想要引人注目,所以旗幟顯得格外氣派。

福來客棧。

“別人只是讓我們聽到我們該聽到的資訊而已,他一直就在城裡。“

天空落下的雨滴打溼了獵讚的衣服,他羨慕地看著身旁的白雲飛。白雲飛仍然一塵不染,雨滴彷彿故意避開他,只落在他身邊。

雨越來越大了。

“轟隆“

雷聲響起,白雲飛停下腳步,他皺起眉頭,望著電光四溢的雲層。

“轟隆“

又一道雷光劈下,直接擊中城中央的將軍府。

看,長盛天很生氣。“人們並不知道該如何稱呼,只好用這個了。

“好像劈在了城中央的將軍府。“

“定是師做法在幫我們。“

獵贊聽著身旁親衛們議論紛紛,臉色鐵青。作為王權的繼承者,他不希望宗教影響他未來的權力。

尤其是那個說師做法的人,一派神神叨叨,說些元神出竅、掌心雷的事,好像親眼目睹了一樣。

白雲飛卻沒有說話,他拔出劍,向天空揮去,彷彿一切與他無關。

趙前程目不轉睛地望著眼前鴻溝狀的大裂縫,它是剛才雷電劈出來的。裂縫很大,時不時還有幾道閃電。旁邊的白水面色凝重,但依舊一言不發。

裂縫的對面是一具穿戴整齊、鎏金盔甲的乾屍。地上還散落著兩塊被閃電劈開的棺材麵包。

剛才的情景趙前程很清楚,如果兩人被突然出現的殭屍偷襲,幾乎必死無疑。那道雷電似乎更像是警告,警告他們別碰某人的東西。

“暫時沒事了。“他自信地說道,因為不遠處的那隻殭屍停在原地不敢再前進,這似乎證實了他的猜測。

他和白水肯定不是普通的祭尸王,尤其當他看到壁畫時,那條鯉魚提醒了他。

然後,趙前程突然問身旁的少女:“你是處女嗎?“

白水立刻劍氣暴漲,準備斬向他,但趙前程連忙解釋:“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是說,假如你也是處女的話,那麼就能解釋得通了。“

“看過西遊記嗎?“他繼續問道。

少女略感疑惑,但還是回答了他。

“什麼?“

趙前程的劍停在額前三寸,劍氣消失。他認為少女隱藏著真實實力。他解釋道:“既然這裡是西遊記的世界,這樣解釋就說得通了。因為一般有點本事的妖怪都有一個嗜好,童男童女。“

少女依然不太理解,趙前程繼續說道:“一開始我也理解為字面意思,但那樣解釋不通。最重要的證據就是雷聲和外面的大雨。“

趙前程沒有提及一些其他細節,比如他是處男之類的,因為這沒必要。

他轉身看著背後的壁畫,大殿因雷電破開屋頂而亮堂起來,裂縫上的雨水落下。白水想了一會兒,收回劍,又坐回椅子上。

那剛剛還顯露兇相的殭屍現在彷彿看不見他們一樣。

忽然間,趙前程聽到了背後的動靜,回頭望去,那些先前像雕塑般半跪的殭屍此刻站起來,它們抬頭看著高臺上穿戴鎏金色盔甲的人。

其中一隻從白色棺材裡的殭屍嘶吼一聲,從臺階上一步步走了下去,其他殭屍有條不紊地跟隨,一起走出大殿,彷彿重現生前的場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