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檢測到違規行為，已通知檢察官，請各位實驗人員原地等待。”
這次的播報聲音與之前的有些差距，這次播報聲音不是1親自說的，而是一個非常標準的機械聲音，標準到把它投入AI市場，都能成為模範。
“違規了？我們不是透過了嗎？”
“違規了會怎麼樣？完蛋了，這次真的完蛋了。”
傅元抬頭，天上的時間倒計時並沒有停止，時間只剩下不到五個小時。
即便如此，天空也沒有任何想要暗下去的可能，依舊亮如白晝。
這是傅元第二次聽到違規的播報，但是這次很明顯比上一次要專業的多。
專業倒不是因為它播報的更加端正，也不是它說的話比較少，而是他明確指出了，剩下的實驗人員他們該做什麼。
他們該原地等待。
意識到實驗還沒結束，少部分人已經開始崩潰了，將那個黑東西丟在聖門裡，已經是他們想到最不符合常理的處理辦法。
空氣中籠上了一層悲傷的面罩，彼此面面相覷，像是打算看上對方最後一眼。
沒過多久，從街頭薄霧的盡頭走出來四個人，身上幾近一致的制服顯示他們的身份。
隔著老遠，傅元就看到了熟悉的面龐，還有兩個半熟悉的面龐。
之所以是半熟悉，是因為直到走近，傅元才認出那是一起參加過實驗的人。
傅元彷彿真的理解了那句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昔日一起參與過實驗的人紛紛變成了檢察官，只有他還在實驗中摸爬滾打。
四個人很快的接近，人群能看清他們的臉。
腦袋裡不同的人對於檢察官的評價，按道理來說，檢察官是人類自發檢舉的，也是屬於人類的避風港。
可直面面對的時候還是會感覺到恐懼，因為他們是來給予懲罰的。
張泉和上次見到的樣子差不多，痞氣的勾起唇角。“哎呀，這還真是一個大本兒呢，這麼多人的話，懲罰可就難辦了。”
違規的評價是在評價系統裡面隨機篩選的？具體會受到什麼樣的懲罰誰也不知道，幾千個人意味著一個一個來接受懲罰，傅元懷疑五個小時到底夠不夠？
張泉掃了一眼人群，頻頻點頭，真不錯呀，活了將近七千人，這可是從來沒有過的成功。
“一個好訊息，一個壞訊息，你們想聽哪個呀？”
逗趣的話，不僅沒人搭話，甚至沒人敢笑。
張泉自顧自的說下去，“那就先說壞訊息，壞訊息是你們全體違規了，所以要接受懲罰呢，當然了，懲罰是從評價系統裡隨機，不存在包庇或者私人恩怨，諸位請安心。”
人群當然沒有因他的話放下心來，反倒是提到了喉嚨。
“那個檢察官大人，我們為什麼違規了呀？”
有人不解地問出聲，這已經是他們認為最好的解決方法了，可偏偏這算違規。
張泉很友好，他甚至通俗易懂的解釋了好幾番。
“是這樣的哦，聖門只接受有罪惡的活物，但是你們扔進去的這些黑東西呢，他們其實是死亡的狀態，所以這算是違規的。”
“當然啦，這個違規那不全是你們的問題，也是因為這個實驗設計本身存在一個缺陷，鑑於最開始沒把這個事情講清楚，所以這次的懲罰系統只是初級。”
人群並沒有因為他的話感到輕鬆，反而是驚恐的感覺湧上心頭。
雖然懲罰的時間需要的很多，但是他們還是按照流程做完，所以4000人被挨個排隊成一排，在張全和宋湛的手上抽懲罰。
判斷懲罰的隨機其實也是一張能力卡，粉色的卡面散發著更為淡薄的光芒，甚至接近於無色。
每個人走過去都要被粉卡判定一次，隨後白光一閃將人帶走。
“那個我想請問一下，懲罰的時間是多久啊？我們能不能在倒計時之前趕回來呀？”
如果時間超過了五個小時，那麼這場實驗就結束了，所以懲罰的時間很關鍵。
超過四千個人都要被懲罰，那麼大家害怕的情緒就降低的多，現在關鍵在於他們能不能回來繼續完成這場實驗。
張泉一拍腦袋，“差點忘了，這個就是我要說的好訊息！
“因為你們的違規操作導致了聖門永久關閉，也就是說，這裡其實已經崩了，就算你們懲罰結束，也不可能再回到這裡，這個實驗的人員清空之後將會永久關閉。”
人群先是陷入良久的沉默，隨即爆發出激烈的討論。
“什麼意思啊？我們做對了是嗎？所以還是成功了？”
“這實驗還是崩壞了，是不是？！我就知道這個方法是有用的！”
“等一下等一下，他說人員會清空，是指所有人都會出去是吧，是這個意思嗎？那冰城裡面的人怎麼辦？”
“對啊，檢察官大人，冰城裡的人還有機會救出來嗎？”
張泉熟練地把面前的一個個人送進白光，隨即他看向路遲，剩下的事情將由高階檢察官解釋。
路遲並沒有遲疑，也沒有停頓，一口氣說完了所有的解決措施。
“將實驗崩壞是很嚴重的結果，參與當中的所有人都要受到懲罰。”
大家反覆的品讀這句話的含義，總算是明白過來，冰城中的人也會被放出來，他們也會接受懲罰，他們也會離開這裡。
趙仙儀鬆了一口氣，扯了扯傅元衣袖。“太好了，太好了。”
傅元沒有想過毀掉這裡是這麼簡單的一件事情，他原本還想著可能需要花費或者犧牲一部分的人力。
他不知道這背後有沒有檢察官的幫助，好歹結果是好的。
隊伍很快就排到了傅元，只是他停頓的時間最長。
張泉很久沒有見到他，沒有隔閡的打招呼。“好久不見啦，我就知道你可以的。”
在已經崩壞的實驗裡，檢察官大肆地誇讚毀掉實驗地頭號違規犯，怎麼看都覺得不符合他們的身份地位。
傅元搖了搖頭，這並不是他一個人的功勞，單靠他一個人，想破腦袋，也不會想到這些。
古鴛目光落在傅元身上，是有一段時間沒見了，他還是這副樣子。
目光在他和趙仙儀身上來回橫跳，並不是有心要打探兩人的關係，但還是貼心地給了一些意見。
“互相幫助是一件很好的事情，但要分條件、分情況，一般情況下還是不要貿然抱團的好。”
古鴛見過太多反目成仇的人，也見過太多為了自己，出賣隊友的事情，提點提點也是好的。
張泉聳聳肩，見得太多已經麻木了，以前像古鴛這樣剛成為檢察官時，也會好心的這裡提醒，那裡說說，現在一切都看淡了。
人各有命。
傅元點了點頭，雖然他不認可，但是虛心的接受了對方的意見。
趙仙儀從檢察官來的時候就開始打量，在四人身上來回打轉，越看越覺得可行。
那麼有吸引力的資源，傅元都不考慮，他是怎麼想的呀？
傅元能怎麼想？他只是覺得沒什麼意思。
接受了又能怎麼樣，成為檢察官或者異能者，這聽起來像是路邊撿到一張彩票中了5,000,000的機率。
有種濃濃的詐騙感。
張泉並不覺得可惜，他拍了拍傅元的肩膀。“沒事，這個邀請是全生的，只要你中途不把能力卡贈送出去，這個邀請就一直有效。”
宋湛也跟著附和，“你很厲害呀，我看了你這麼長時間，我發現你還有指揮才能，如果不做異能者的話，也可以做個指揮官。”
傅元笑笑，話沒過腦子，這些身份他都不感興趣。
彷彿每個人都該說些什麼，輪到路遲，路遲只是象徵的點點頭表示讚許，什麼也沒說。
這好像這個結果是他一直預料到的，出現這樣的情況也在計劃當中，沒什麼值得祝賀，也沒什麼值得慶幸。
粉色卡面高速的轉動，傅元看不清上面寫的什麼東西，大概在挑選懲罰當中。
“檢測到612身份落地，正在檢查人員資訊，請稍等。”
和剛剛的播報聲音一樣，這個聲音無比冷靜，傅元注意到數字，他對數字並不敏感，但總覺得在哪兒聽過。
大概過了3秒，檢測完畢，頭頂傳來滴滴的確認聲。
隨即眼前白光一閃，傅元緊急的閉上眼睛，等待傳送。
再睜開眼睛時，面前是熟悉又熱鬧的大街，吆喝聲和叫賣聲不絕於耳，這些聲音來自接近虛無的商販。
看不清面容，看不清動作，只能聽見聲音。
不知道這是個什麼懲罰。
街區實在是大，肉眼不可觸及邊界，但依稀看見遠處是空無的白霧，這大概是臨時搭建出來的一塊懲罰地區。
又是街區，傅元已經對街區有了一些應激反應。
“檢測到612人員傅元已登入，正在連線身體數值，請稍等。”
頭頂的播報聲一直沒聽，但卻很難聽出是什麼語言，傅元只能撿聽得懂的分析。周身的變化其實影響並不高，傅元甚至沒有感受到空氣的抽離，至少比進入實驗前的代入要好受一些。
“懲罰措施已開啟，請612人員傅元在兩個小時之內，找到丟失的核桃。”
丟失的核桃，是他從地球帶過來的核桃嗎？沒記錯的話，這個核桃不是在路遲手裡嗎？
雖然有這樣的疑問，傅元還是不得不往前走。
頭頂依舊有倒計時的影子，雖然這次的背景不是彩虹，只是一片黑乎乎的東西。。
傅元摸了摸口袋，好在，能力卡還在。
格外非凡熱鬧的街區有一種假熱鬧的感覺，不光是因為這裡只有他一個顧客，更是因為周圍的叫賣聲越來越大。
倒是沒覺得有多陌生，因為這裡的佈局和售賣的東西和零點差不多，他恍惚有一種已經回到零點的錯覺。
在這麼大一片街區裡找到丟失的核桃，這聽起來不像是懲罰，而是什麼捉迷藏的遊戲。
傅元就近走進一家玩具店，店裡琳琅滿目地售賣著各式各樣的飾品，包括核桃。毫不誇張的說，盛放核桃的地方足有一個檯球桌那麼大。
傅元恍惚的看著一桌子裡的核桃，有些無語，別說兩個小時就是給他三天三夜，在這裡找也不一定能找得到，更何況這還只是第一家。
更不可能把時間暫停，在這兒慢慢找，核桃還沒找到呢，人先累死了。
傅元不知道別人的懲罰端是什麼樣子的，但是自己的懲罰端不是恐怖型別的，只是單純的找東西，讓人覺得摸不著頭腦。
這些不是商販，只是保持一定程式的東西，就算你跟他講話，他也不會搭理你；就算你現在從他的商鋪裡拿走一些東西，他也不會發現。
傅元連續走了好幾個商鋪，試圖發現一些共同點或差異。
幾乎每家都有賣核桃的地方，有些是能吃的，有些是把玩的，還有一些被做成了裝飾品，只是不知道他要找的是哪一種。
實驗好像都是這樣，只會告訴你一個大致的方向，並不會把具體的要求告訴你，哪怕你知道主線任務是什麼樣，你也不知道最終它會走向什麼型別。
就比如它想讓你找一個蘋果，結果最後讓你找到了一部手機，你沒有辦法反駁，因為這就是事實。
頭頂的倒計時還在一分一秒地進行，傅元甚至擺爛的想，乾脆把時間暫停了，好好的睡上一覺，緊繃的神經應該有鬆懈口。
傅元花了一分鐘總結之前的實驗，以及實驗透過需要的一切思路，記憶突然回到了地球的日子。
他很少主動的回憶以前 ，有些靈感也不會特意的去捕捉，往往就任由它溜走。
導致現在竟然覺得記憶都模糊起來，他記得有人和他說過，類似於反其道而為之的事情，只是想不起那張臉是誰。
他才二十，記憶力已經減退到這個地步了嗎。
傅元沿著長街一直走，兩側的商販也會跟著變，根據傅元的經驗，這裡也存在一個凌駕於懲罰的東西，只是他還沒找到。
不過找核桃這樣的懲罰太扯了，多半不會是目標，應該有別的東西。
傅元站在長街中心，感受周圍熱鬧又空無的氣氛，哪裡怪怪的。
你說熱鬧吧，周圍這些聲音像是播放機一般迴圈，你說冷清吧，周圍實在是吵。
傅元掏出粉卡，把時間暫停，時間停止在一個小時十七分鐘，看來能力卡是好用的。
時間是暫停了，但是周圍的熱鬧還沒有停止，依舊不絕於耳，這就是他覺得奇怪的地方。
這份熱鬧和這裡格格不入，傅元只覺得違和。
不符合常理是實驗的一大特徵，但是破局的關鍵往往又十分合理。
傅元隨手拿起商販面前的糖畫，這些東西零點也有，但是很少，一條街有一家都算不錯了。
他把糖扔到地上，糖畫卻沒有依照他腳的位置停留，反倒一直往下墜落，肉眼可見的陷入地下，直至消失。
果然是假的，只是臨時建出來做懲罰端而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