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欣芮在天坑忙活了一整天,回到家就像散了架的鞦韆,仰躺在沙發裡,眼睛直直地盯著天花板。藍母看了心疼,泡製了一杯東北長白山人參茶遞給她:“喝了吧,補補元氣,順順氣。”

“媽,您別費心啦,不就累點,躺一會就好,沒事的。”藍欣芮話說完,茶也喝完。

“沒事?你說得輕巧,都過四十的人了,還以為自己是上可九天攬月,下能五洋捉鱉的血包姑娘。沒聽人說女人四十老媽媽,我看你四十都快成老奶奶啦,身子骨還不如我這個黃土埋到了鼻樑的老太婆。”

“沒那麼嚴重吧,我現在身體也沒發現什麼大礙,好著呢,只是這腦海裡常掠過苗書記的影子。”

“說起苗書記我就更為你擔心,苗書記多好的一個人,就因為平時一心撲在工作上,忘了給自己身體加把保護傘,結果…唉,想起他,我這心裡也老提不上氣。”

藍母緊貼著藍欣芮坐下。藍欣芮輕輕把頭斜枕在她那渾圓的大腿上,頓時感覺到了母親大腿的厚實和溫暖。

“媽,記得小時候您為了工作、為了學生常把我一個人撂在家裡,那時我不理解您,常板起小臉孔生你的氣。您常對我說,媽是吃國家飯的,沒辦法,身不由己。現在我總算越來越明白媽所說的身不由己的真正內涵啦,一個人只要挑起了責任,就無法左右自己。有些事明知道為之有礙健康但還得為之,有些事明知道為之可能要付出生命的代價但還得為之。”

“你說的這些媽都理解,媽不是扯你的後腿,只是想提醒你,有健康在才有工作在,有健康的生命在才有永恆的工作在。”

藍欣芮忽然一骨碌坐直身子,又一頭倒入母親的懷中:“媽,你真是我的好媽,女兒一定記住您的諄諄教誨!”

正當母女倆談得情投意合之時,鄧彪嬸風風火火闖進門來,神色慌亂,哭哭啼啼:“藍總,您快、快救救他吧!”

藍欣芮站起,扶住鄧彪嬸的雙肩:“彪嬸,出啥事啦?救他,他是誰?”

“鄧彪,鄧彪那死老頭子。”

“老村長,老村長咋啦?”

“剛才公安局來電話說,老頭子在城裡犯了大事,叫我拿十萬塊錢去贖人。”

“犯啥大事啦?”

“我哪知道啊,電話裡沒說,只說拿錢贖人。”

藍欣芮心想,犯了事應按法律程式處理,公安局可沒有‘拿錢贖人’的規定,看來老村長八成是遭人綁架了。想到這,藍欣芮扶鄧彪嬸坐下,又給她倒了杯熱茶。

“別急,您老先喝口茶,我問問情況再說。”藍欣芮撥通了郭峰的電話,把情況簡說了一遍。很快郭峰迴電,說公安局根本就沒抓老村長。

藍欣芮沉思了一會,對母親說:“媽,您照看好彪嬸,我出去一下。”

“去吧,我正想找個伴嘮嘮嗑吶!”

藍欣芮剛走到門口便撞上了李良棟。

“別去了,郭局長馬上就到。”李良棟摘下警帽,看看藍欣芮,又看看身後,“彪嬸情緒咋樣?”

“正傷心著呢,她還不知道老村長遭人綁架,我怕她受不了,不敢告訴她。”藍欣芮近乎耳語。

“唉,都一大把年紀了,還遭這罪,只聽說綁小孩索財的,綁一個老頭索財還真頭一回聽說,這世界真是無奇不有。”

“我看事情沒那麼簡單。”

“你察覺到了什麼?”

“說不準,但我有種預感,索財不是他們的真正目的,真正的目的是報復。”

倆人嘰裡咕嚕聊得正帶勁時,郭峰、董建輝、雷捷、李國安、刀疤悄然出現在他們身邊。

“藍總,您的推理很有道理,但您認為是誰要報復老村長?”郭峰搭上話題。

“都來啦!”藍欣芮衝大家笑笑,“來啦就進屋,我媽正搗弄了幾道很有特色的美食,咱們邊吃邊聊。”

刀疤一聽往瘋裡高興:“好啊,我這可憐的肚子正鬧革命呢!”

藍欣芮戲言:“剛結婚,雷婷就給你張羅節食減肥計劃啦!”

刀疤嘴一撇:“藍總,您可別冤了雷婷,她可是百裡挑一的好媳婦,一下班就忙於張羅飯菜,正叫我吃飯時,郭局一個電話,害得我…一頓美食沒了。”他雙手一攤,露出豬肝色舌頭。

郭峰出手敲他一腦殼:“你別護著老婆冤了領導呵!”

大家進屋後,藍母把忙活了一天搗弄出來的鮮美食物盡數擺上了桌面,雷捷瞪大眼睛逐個報出名來,滿嘴讚不絕口。刀疤如餓狼撲食般狼吞虎嚥起來,口裡一個勁的叨叨:“好吃,好吃,全是桃花美食。”

雷捷抄起根筷子敲他手指:“刀疤,沒人跟你搶吧,丟人顯眼。”

刀疤憨笑:“姐,我不餓嘛。再說這麼可口的美食,你不吃多可惜。”

“吃吃吃,要吃快吃,待會可吃不成了。”雷捷向刀疤使了個眼色,又朝鄧彪嬸坐的方位努努嘴。

鄧彪嬸平靜了很多,但還是愁容滿臉,藍欣芮、郭峰正對她坐下,旁邊站著董建輝、李良棟和李國寶。

“彪嬸,您老好好想想,老村長平日裡得罪過什麼人或是跟什麼人有過過節?”郭峰問。

鄧彪嬸搖頭:“這我不知道,他平日裡準點上下班,回到家也很少出門。他這人工作上的事從來不給我講,回到家不是看電視就是看報紙,有時也跟登門的村民聊聊天。”

“最近有沒有生人到過你家?”

“沒有。”

“你好好想想,這幾天你有沒有發現他有什麼異常的表現,比如特別的高興或是煩躁不安。”

鄧彪嬸極力回憶:“倒有一件事令他高興得有點反常,前幾天我聽他說,有一位外商想一次性簽訂二十萬斤白蓮、一萬斤窖藏酒合同,說這幾天就要到桃花來把合同給簽了。”

“這麼大的一筆合同,怎沒聽他說過。”藍欣芮自語道。

“藍總,鄧彪說了這事要問問您,看看您的意見。可他又說事情有點不靠譜,等落實清楚了再說。”

“老村長有沒有說起過這位外商是哪裡人、叫什麼名字?”郭峰拿出一支菸,點燃。

“沒有。”鄧彪嬸聲音很脆弱。

“他有沒有跟你說今天去城裡幹什麼?”郭峰又問。

“沒有,但我敢肯定他去城裡是會那位外商去了,他是想搞清楚那位外商的身份。”鄧彪嬸眨巴著眼睛,似乎明白了什麼,“難道那位外商是個詐騙犯,鄧彪跟他說事時,一起讓公安局給抓了。”

郭峰笑笑:“彪嬸,你不用擔心,如果老村長真讓公安局抓了,我會讓他平平安安回到你身邊。”他向藍欣芮使了個眼色後,起身。

藍欣芮會意,跟隨郭峰到了大門口。此時夜已漸深,外面傳來幾聲清脆的狗吠聲。

郭峰說:“可以斷定綁架老村長的就是這位冒充外商的人,可這位外商到底是誰?他又為什麼要綁架老村長?”

藍欣芮淡定道:“綁架毫無疑問出於兩個目的,一是為了錢財,老村長不是大款,沒多少錢,如果從錢財角度考慮,他不應該是理想的被綁架者;二是出於報復,我認為綁架老村長,報復的可能性最大。”

“誰要報復他?報復的目的又是什麼?”

“郭局長還記得胡老大這人嗎?”

“胡老大?不就是曾經橫狠土城建築業惡貫滿盈的黑老大,老村長和胡老大能扯上關係?”

“他們倆曾經有個一段交情。還記得刀疤大鬧桃花的事嗎?”

“記得啊,難道老村長被綁架與刀疤大鬧桃花又有關係?”

“關係大著呢,胡老大為了報復我,給了老村長五十萬元,條件是把我毀了。但老村長沒答應,他只答應胡老大把我趕出桃花。可是老村長不可能親自出手,所以就找到了以前胡老大手下的幾名混混,也就是刀疤他們,於是就發生了刀疤大鬧桃花的事情。但是事情沒有成功,按照黑道的規矩,他們必須清理門戶。所以先前發生了綁架刀疤的事情,現在又輪到了老村長。”

“按您的推理,報復老村長的幕後就是胡老大,這位‘外商’就是胡老大僱傭的兇手?”

“沒錯。”藍欣芮很自信地點了點頭。

郭峰深邃的目光落在藍欣芮平靜的臉上:“藍總,難得您有如此豐富的想象力和縝密的推理能力。此案偵破工作經您的指點已非常明朗,找出冒充外商的真兇是成功破案和營救老村長的關鍵。而要找到真兇只有兩條線索,一條是提審胡老大,讓他直接說出真兇,但憑胡老大的黑個性,要他說出自己僱傭的真兇是誰,幾乎是沒有可能的;另一條線索是從彪嬸入手引出真兇,從目前情況看恐怕只能透過這條線索。現在我們必須向彪嬸說出真相,以得到她的配合,調出真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