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發生得實在是太突然,所有人都沒反應過來,甚至都來不及擔心那孩子有沒有事,大家都一臉懵逼。

“方一凡,是方一凡!”方圓和童文潔認出是自己兒子以後一下就慌了,跟著方圓一起喊兒子的名字,讓他抓住頂棚,使勁爬上去,生怕他掉下來。

而操場這邊,正當學生們都還在疑惑這到底是誰的時候,喬英子一下就認出了那是自己的青梅竹馬方猴兒,瞬間變臉,大叫著衝了過去。

方一凡掉下來之後說自己只是想給同學們照張相,隨後就暈了過去。現場頓時亂成了一鍋粥。

他人緣很好。擔架送到以後,班裡起碼三分之一的同學都急得跟過去了。其他同學雖然沒跟著去,但也都很擔心,站在原地乾著急。活動被迫暫停,所有人都在原地著急地等待結果。

好在老師們也沒走多久。過了一會兒,李萌老師和潘老師就帶著學生們回來了。雖然方一凡和他家長沒跟著回到操場上來,不過看樣子應該問題不大。

李萌老師和校長簡單反映了一下情況,活動就繼續了。大家開始井然有序地到主席臺領取氣球和簽字筆,準備一會兒和家長一起,把自己的心願寫在上面放飛。

柳瑜拿著氣球一回頭,就看見季勝利在人群中張望著,尋找著季楊楊的身影。可是他剛往前走了幾步就被校長拉走了。

就在這時,突然有人拍了拍柳瑜。

“小瑜,你看見我們家楊楊了嗎?”原來是劉靜也在找季楊楊呢。

“阿姨好。”柳瑜打了個招呼,“剛剛領氣球的時候我就沒看見他。要不我幫您找找吧。”

“哦,沒事兒,我再找找吧。你的腳怎麼樣了,還疼嗎?你爸媽呢?要不我扶你過去吧。”

柳瑜搖了搖頭,心想季楊楊和劉靜可真是親母子,都一樣的細心和溫柔。只不過媽媽是從內到外毫不掩飾的溫柔,但兒子就比較傲嬌了,總是喜歡裝酷裝冷漠。

“謝謝阿姨,我的腳已經好得差不多了。您先去找季楊楊吧。”

“那行,我先走了。”說罷,劉靜就轉身走入人群繼續尋找自己的兒子了。

柳瑜站在原地環顧四周,看著人群,突然鼻子一酸。操場上這麼多的人,卻沒有一個是在尋找自己的,自己也沒有任何一個可以奔向的人。

她閉上眼睛甩了甩頭,安慰自己他們只是太忙了而已,而且誓師大會也沒什麼重要的。隨後拿著氣球和簽字筆默默地離開了操場。

季楊楊看著季勝利那打官腔的樣子就來氣,根本就不想和他一起放飛什麼狗屁心願,氣球也沒領,就直接回教室收拾東西準備走人了。結果一路過柳瑜的班級,就瞥見她正一個人坐在教室裡發呆,神情落寞。

“你怎麼回教室了?你爸媽呢?”季楊楊忍不住走進去問。他實在不明白,她為什麼總是不開心。

突然有人說話,柳瑜嚇了一跳。愣愣地看了季楊楊好半晌才回話:“他們工作忙,沒來。”

想了想,柳瑜又補充了一句:“我媽不在北京,我爸本來要來的,但是臨時要出差,所以就沒來。”

這回輪到季楊楊愣住了。誓師大會這輩子也就這麼一次,這父母對孩子是得有多不上心才會缺席啊。

就連季勝利和劉靜都來了,她的父母再忙,還能有他爸媽忙,忙到連半天時間都抽不出來嗎?

剛才那一句補充,到底是在說給他聽,還是為了讓自己不那麼失落,才特意幫他們找藉口來自欺欺人啊?

季楊楊想起剛才柳瑜發呆的時候手裡都還攥著氣球,剛才她領完氣球,看著操場上別人一家子其樂融融的,自己卻只能孤單一人偷偷地回教室,那時候她得有多難過啊。

他能理解她的心情。小時候的他也是這麼過來的。每天期盼著能見到爸爸媽媽,每次分別的時候都哭著求他們別走。所有的希望和期盼都在日復一日的等待中被消耗殆盡,只留下失望與孤獨。

“收拾東西,跟我走。”

“去哪兒?”聽著季楊楊沒頭沒尾的一句話,柳瑜表示很疑惑。

“帶你逃學。”

“啊?去哪兒?還沒放學呢。”柳瑜傻愣愣地看著他。今天雖然沒正式上課,可是活動沒結束,按理說也是不該擅自離校的。

季楊楊被她那呆呆的樣子給逗笑了:“廢話,放學了的話還叫什麼逃學啊。你別管去哪兒,總之跟我走就是了。”

他一隻手拿過柳瑜的書包,另一隻手直接把她拽了起來,拉著她就直接往外走。

“誒,季楊楊,你到底要帶我去哪兒啊?你爸媽還在操場上找你呢。”柳瑜被他拉著,掙脫不開,只能跟著他一起走。

“他們愛找就讓他們找去。”季楊楊笑著回頭看她,“你這乖寶寶偶爾也放鬆一下吧。什麼狗屁家長,狗屁的誓師大會,誰愛參加就讓他們參加個夠吧。”

陽光照在他臉上,讓他整個人看起來都熠熠生輝,連帶著說話的語調都不像平時那樣冷冰冰的了,甚至還帶著少年人獨有的明亮和熱情。

看著這樣的季楊楊,柳瑜的心跳突然就漏了一拍。手臂上的溫度像是傳到了她臉上,讓她的臉頰迅速泛起了紅暈。

季楊楊看著她臉紅的樣子,臉上的笑意更甚。柳瑜原本還想說什麼,結果只是和他對視了一眼就迅速地低下了頭。

季楊楊轉過頭,滿意地拉著她繼續往前走。平時他走路總是大步流星的,今天卻特意為了她放慢了腳步。

以前他難過的時候,起碼還有姥姥,有姥爺,有舅舅。可在這學校裡,所有人都有自己的事要做,有自己的人要陪。

他突然覺得幸好自己對誓師大會不感興趣,幸好自己在路過她教室的時候多看了一眼,也幸好今天碰見她的是他自己。

他很清楚那種所有的歡聲笑語都與自己無關的感覺。如果他沒把她帶走,那麼或許過不了多久就會有和她親近的老師或者同學發現她獨自一人回了教室。

也許還會有人出於好心,讓她和別的家庭一起走完誓師大會的其他流程。可那樣好心地讓她不得不去感受那些和自己無關的溫情,對她來說反而更痛苦吧。

其實說實話,他也不知道帶她去哪兒好,他只知道不能就這麼把她一個人丟在那種環境裡。這麼想著,他就像是怕她突然跑掉似的,握著她的手又收緊了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