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珏神魂重創,一回到身體就昏死過去。然後他飄到了不知名的地方,這裡不是系統空間,也不是什麼夢境之類的,更像是空白單調無垠的世界。

這是一片無邊無際的湖面,湖面倒映著他,單一白蓮與小巧玲瓏的荷葉,分佈不均。

他似乎看見了遠處那抹人影,盤腿坐在湖面上,因為那一縷縷冒著的黑煙他才能隱約看見。

雖然說不知道這是哪裡,但有人啊,肯定能幫助他的!畢竟像剛開始來這裡的時候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叫系統系統也不嚎。

踏著湖水向那人走去,波瀾漣漪,緩緩擴散……

白茫茫的世界,叫人看了心煩,好在還有幾片綠意可緩解緩解一下。

“這是…”這是我?

沈珏越走越近,卻見著了自己,身穿現代衣服褲子的自己,而那人長髮飄飄,滿頭華髮變朝雪,不是他還能有誰?!

震驚自己一百年,這裡盤坐著的人竟然是他?!

他啞然失聲,一時間,大腦宕機。

“你好,善良的另一個我。”那人睜開眼睛,沈珏震驚的後退幾步,那神情!那氣勢!那滿目覆霜…那,那不是原著中的沈珏嗎?!

“你怎麼會在這裡?你的話什麼意思?為什麼會這麼說?”沈珏下意識就問,另一個自己聽完後一點表情都沒有,反而冷道:“天機不可洩露,總之這是一次機會千載難逢,才能拉你過來,那東西估計得過段時間才能將自己修好。”

“???”

滿面迷茫的沈珏還是有點聽不懂這是什麼意思,然而另一個自己根本不會讓他在這裡想明白。

“殺小廢物九十八次,九十九次失敗,才發現這裡是個小說世界,小廢物是主角。”

“你說的是江添小朋友……”

沈珏有些恍惚,另一個自己看著他諷刺道:“你不僅被小廢物親了個嘴就破道,還損失了一半壽元,你辜負了父親對我的期望,還有你……”

另一個自己冷冰冰的臉上燃燒起氣憤,無情道,對情字最忌諱莫如深,師尊說他體質不行,只能修無情,今生今世不得喜歡一人,若是喜歡那人,那人就會死在他手裡。

更不能有任何一個至近之人。

【覆重雪拿著塊玉告訴他,道:“小珏如今長大了,若是喜歡上命裡情劫,多半是一輩子也飛昇不了了。”

少年不懂:“阿珏沒有任何喜歡的人,我只想追隨您,父親……”

覆重雪再次糾正道:“小珏,為師說過了為師不是你的父親,為師更不會雕玉。”

少年不以為然,真摯的說:“誰養阿珏長大,誰就是阿珏的父親啊。”

“哎,小珏,你要知道你的真父親只有一位,義父有……罷了!”

覆重雪嘆了一口氣,盯著院外紛紛的梅花道:“小珏,為師希望你能擔起責任,又希望你能放棄修仙,無情道的情劫,恐怖如斯。”

少年上前,純粹的目光如炬:“可師尊說我天賦異稟,定能成的呀。”

“那只是在天賦上。但凡塵命裡都會有自己的劫難,小珏也不例外。

無情道要是表面上無情無慾就這麼容易成的話,這世道上的修仙者巴不得都修。

畢竟修仙的壽命長,情與欲不一定長遠。”覆重雪思索後道。

少年皺了皺眉,“父親說的對,我一定不會犯。”

“小珏,情劫之人就是偷心賊。我以前跟你說的故事,那個大魔頭這麼厲害,殺人滅口,眼都不帶眨,最後還不是被天降正義給制裁了。”覆重雪說這話自己都不知道帶上一些自己的氣惱情緒。

少年沉思良久,“那阿珏一輩子待在迎朝居好了,誰也不見。”

覆重雪:“……”】

↑↑↑來自另一個自己的往昔回憶。

“怎麼可以對未來的魔頭破道,你知不知道伏屍百萬,千里寸草不生是什麼概念?!”另一個自己很想上去揍死沈珏,都是那該死的東西。

沈珏思緒紊亂,但他一點都不會相信的,因為他是從現代體穿過來的,不是魂穿。怎麼可能像他說的那樣?!

這不胡說八道,牛頭不對馬嘴嗎?!

“不,你怎麼可能是我?我是體穿,真正的沈珏在我的現實世界,而江添並非想成為那樣子的人!”

“你是不是腦子有問題,江添那魔頭問鼎巔峰後為非作歹,舉兵攻下人族,人族族死傷無數!”

沈珏咬牙,他說的是沒錯,但這是本男頻後宮暗黑流,男主從小受盡欺辱,被各種虐待之後黑化,才有了後來的魔頭!

“有因必有果,就算像你說的那樣,你是我我是你。但你千不該萬不該虐待一個孩子,你還明知道他是這個世界的主角,你還要一直虐待他,讓他從小在心裡種上一個惡魔的種子,最後推他去無間,導致心生怨恨,種子發芽,長成參天大樹,才會有了後來的魔頭!”

小說啊,所有的劇情都是作者給的,這誰都不能怪誰,但誰都有責任。

“你懂個屁,他的人生軌跡不管怎麼變都會那樣走!殺不死的畜生,還想以下犯上,作威作福,以蒼生威脅本尊,這他媽就是狗改不了吃屎!”

“等等…你在說什麼?”

“……”

沈珏原本還想跟他大吵一頓,據理力爭,但聽到他這麼說,腦子裡頓時能想到例子,而且雙方都齊刷刷的停下了爭吵不休。

這麼說明對方好像…嗯……

另一個自己冷靜下來,才知道剛才自己說了什麼不能說的,臉色一下子紅了起來。

沈珏不敢看,只是輕輕問了一句:“你被欺師滅祖過……”

“咳咳。”另一個自己被這話嗆到,乾咳兩聲掩飾尷尬。

沈珏看著他那彆扭的樣子,突然覺得自己好像做了什麼錯事,有些愧疚的低下頭,不敢說話了。

忘了,所有的徒弟得不到師尊就是拿世界威脅和道德綁架!

“那你為什麼不乾脆犧牲一下自己得了!”沈珏想不到說什麼,開始滿口胡言。

另一個自己瞪大眼睛,惱羞成怒道:“你在胡說八道什麼?那你怎麼不去犧牲一下自己的前程!”

“鹿和熊掌不可兼得!還有,你不是說你就是我,我就是你,我都不執著了,你還執著什麼!”

“滾!”

“好的,但我出不去。”沈珏無奈的聳聳肩,兩手一攤,有點賤兮兮的笑了起來:“哎呀,就是走不了,別太傷心嘛。”

“……我不應該拉你進心境,你總有一天會後悔!”

“悔個毛線。”沈珏隨地而坐,看著對方道:“誰先破道,我覺得已經一目瞭然了,如果你在某前世被江添小朋友叉叉,我真是你的話,我破道了也很正常嘛,畢竟因果報應。”

“……”

另一個自己看著他恨不得給他一口咬碎。

沈珏雖然這麼說,但他還是不敢相信。他是親自目睹自己是體穿,要是可以把證據拿到這裡來,他都可以拿出他表妹給他的幾本奇怪名字的小說。

另一個自己雙手握緊拳頭,看著悠哉悠哉的另一個善良的自己,恨不得除之而後快。

憑什麼對他好?就要他喜歡我!不喜歡就拿世界什麼威脅他,要不是他答應過他父親,他真的想把這個世界都給翻個底朝天。

一群不知是是非非的人,與一個他恨之入骨的混賬東西!

他們和畜生都該死!

什麼情劫不情劫的通通都給他滾,破道就破道吧,總之別讓他逮到身體控制權,要不然世界毀滅吧!

另一個自己清楚自己經歷了99世,然後總結出來的一點:

——若立雲霄便為天,若墜雲霄便為地。

——矇眼抬頭向天齊,不分是非最無情。

沈珏本想說點什麼看對方身上的怨氣環繞越來越重,嚇得他挪挪屁股遠離了一些,惹不起惹不起惹不起!

沈珏躺在湖上當鹹魚,雙手雙腳一張一合跟個幼稚鬼,一旁打坐的另一個自己看不下去了,伸腳踹了踹沈珏,“起來,你這什麼破德行?!”

他一動不動,嘟嘟囔囔:“無聊…我是一隻閒魚……”

波瀾一圈又一圈,微微晃動的荷葉與白色蓮花,緩緩移動著。

“我在這兒待了這麼久,豈不是該去尋死覓活。”另一個自己看著沈珏的行為舉止感到十分的辣眼睛,“坐沒坐相,站沒站相,連躺著都如此毒眼。”

“那你就自摳眼珠子唄。”

“……”

沈珏仰望著沒有藍天白雲的天空,更沒有飛鳥與太陽,只有呆板怨氣沖天的冰塊與他這條閒魚。

不知道外邊怎麼樣了,還有江添的傷勢…他也不知道,一群人恐怕都擔心死了吧?真煩死了,這裡太空曠無垠,就像被遺忘的世界般。

“還要在這個鬼地方待多久啊…”沈珏無所事事地仰天長嘯。

他想了很多,他能不能不把江添弄黑化,要真弄黑化了就成殺人狂魔了,這不是更恐怖的,更恐怖的是真有可能像冰山所說的欺師滅祖。

互換生活倒是沒問題啊,但他不想按照小說師徒裡的套路,這是他自己的軀體,不是反派的軀體,菊花殘是他不是反派!

如果他回去了,反派回來了,反派豈不是也要菊花殘……

“亂七八糟想什麼,殘的人就是我們倆!”另一個自己徹底放縱自我,心想:我累了,世界毀滅吧。

沈珏撐著湖面坐起,看著對方那嫌棄的表情,問了一個人生中最智障的問題,“被欺師滅祖後…痛不痛?!”

“你媽的有病,對不對?你【——譁——】,你說痛不痛?!”另一個自己簡直是遭到了人生侮辱,問這話絕對是腦子有問題。

沈珏沉默了好幾秒,才說出一句讓人想暴揍的話,“你說好像有點讓我不太相信哦,畢竟白眼狼後宮佳麗三千,怎麼著床上活也是……”

“滾!你給本尊滾,媽的!”

“別…別生氣嘛,我只是無聊好奇一下,真的是小肚雞腸。”

“去死——混賬東西!”

另一個自己從湖面上起來,撿起湖面上的東西就朝沈珏投擲,沈珏一邊躲閃,一邊喊道:“好啦,我錯了,別砸了......你問我,我也可以回答你的,你這麼小氣,脾氣這麼差,難怪會被抓去玩囚禁play!”

“你再在這兒逼逼,你信不信老子奪你身體權去試試!”

“誰怕誰,我都不相信你存在。”沈珏邊跑邊大聲說著。

“你——這是你逼我的!”另一個自己本來不想打草驚蛇,如今他也擺爛了,逼他就別怪他發瘋了!

就像他在那個世界聽到一句話:要成功,先發瘋,不顧一切向前衝!

沈珏根本還沒有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還在無聊嘴賤,當然這都是後話了。

雨夜,窗外大雨滂沱,風吹雨打,枝頭的花朵受不住,全都掉落在地上。

“師兄,這麼晚了怎麼還不睡啊?”白月喂著一隻小靈獸,嘆了口氣道:“這隻靈獸是師尊最喜歡的寵物,可惜師尊還沒有醒過來。”

沐暉將撐著的紙傘收起,溫柔地說道:“阿月,放心吧,師尊總會有醒來的時候。小師弟等了師尊快兩年了,都沒有放棄,咱們就不要說這些話傷人的話了。”

“烏師伯不願讓小師弟……”白月想起那些事又悄然地皺起眉頭,嘆氣聲在心裡不止一次兩次。

“師伯說的都是氣話,況且小師弟當時確實不應該帶傷瞎跑,最後落的……”

正當二人你一句我一句回首往昔時,桌子上抱著榛子的白眼狼立馬丟掉手上的東西,躍跑到白月的身上,最後想找個地方鑽進去,忙慌之下,被沐暉眼疾手快地逮到,冷了一眼它。

白月還沒反應過來,雨裡傳來了不一樣的聲音,雨滴滴答答的下著,嘈雜的聲音中他們聽到誰來了。

“師、師弟!”

白月雖然沒感受出氣息,但唯一能嚇得白眼狼抱頭鼠竄的只有他們的小師弟了,他們很高興,他們的小師弟終於回來了!

沐暉還想開口冷漠的訓斥時,聽到又驚又喜的歡呼,連忙撇去目光。

只見雨夜中緩緩走來一身材高挑精壯的輪廓,待近了看原來真是他們的小師弟,可那雙眼睛卻十分黯淡無光。

“小心階梯,小師弟!”白月再次開口了,他們早已經習慣了。

“無事,玉清居師弟已熟於心。”江添扯了扯唇,卻異常冷淡地說。

跨過了幾層階梯,這一路上沒有什麼東西可以難得到他,他只是覺得自己還是很廢物。

白月一邊開心,又一邊憂心道:“小師弟怎麼又偷偷回來了?不怕被師伯踢出去嗎!”

“本就是我的問題,無事。”

江添沒有穿清明峰的弟子服了,他不能待太久了,他只是太想他的師尊回來摸一摸…順便把藥材給了。

沐暉將白眼狼鬆開,卻反被牢牢抱在了手上,很沉甸甸。

“小師弟,你聽師姐說,那不是你的問題,這次回來就別走了,師伯說的肯定是氣話!師弟不是說要在會武三試一舉奪魁嗎?然後讓師尊開心的嗎?!”

“師姐,我不想討論這個。”江添將一袋子的草藥放在了桌子上,平靜的說:“這是今年的草藥,一共一千份。”

沐暉聞言,差點能吐血,“小師弟去哪弄了這麼多?神陰草絕種了,連閻師伯都無處尋覓。師弟到底又從哪找到的?”

“秘境,九洲大大小小一共有一千五百個秘境。”

「什麼嘛?又不能找了一年復一年。明明大部分是天天挖別人祖墳,好嗎?!」

劍靈聽不下去了,這毫不謙虛的平淡,整天眨眼都不帶的!

「你要點……」

劍靈的聲音響起沒一會兒就斷了。

白月沉默了一會兒,“師尊醒了,要是知道了一定會……”

“師姐別跟師尊說,我不想讓師尊擔心,也沒什麼可聊的……師姐,師弟先回去了。”

江添還沒挖完墳,九洲各大門派的祖墳,還有一半沒會一會,得抓緊時間了,等人都嚴謹起來,就不太好乾了。

沐暉看著又要轉身離開的小師弟,連忙伸手叫住了他,“小師弟回來就不看看師尊嗎?!”

“我不配見師尊,明年這個時候師弟會再來的。”

話罷,人又消失在煙霧瀰漫的夜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