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月默默跟在白霜身後,心裡滿是擔憂。他知道,沈雲昭是什麼身份!自己是個南館出身的,雖原是清白之身,可如今與沈雲昭在一起,別人也只當他是個賣的。老夫人作為沈雲昭的母親,怎麼會對他沒有厭惡呢。

“月兒!你怎麼來了這裡?”

抬頭看見沈雲昭正從屋內出來。

“我……”

阿月抬頭看向前面領路的白霜。

沈雲昭面色一沉,拉過阿月的手,慍怒道:

“不懂規矩!我說過佛堂是你不可踏足之地,誰帶你閒逛也不能來這。怎麼我平時對你說的話都忘了?還不快走!”

話雖然是對著阿月說的,但顯然是說給白霜聽的。白霜聰明的很,沒有多言,默默退了下去。

沈雲昭緊緊拉著阿月的手,頭也不回的往外走去。他是打定主意,絕不會讓阿月見母親的。母親之愛子,什麼事都能做的出來。阿月這樣低賤的身份,母親一個不高興,就可以讓他死的無聲無息。沈雲昭想到此處,不自覺的緊了緊拉著阿月的手。

走至迴廊外的中院內,沈雲昭總算鬆了一口氣,這一路卻不見阿月出聲。彷彿一個提線木偶,任他拉著走了這麼遠。

“月兒?”

“……莊主。”

沈雲昭皺了皺眉,明明之前調教的很好,阿月都是叫他“雲昭”的。怎麼突然……

“月兒,你怎麼了?”

阿月低著頭盯著地面,輕輕勾了勾唇角,忽又抬起頭故作輕鬆的笑起來。

“沒事,阿月感謝莊主剛才解圍,甚至是救了我一命。”

向上看了看天,轉了轉之前盛了淚水的眼眸,淚水總算收了進去。

沈雲昭看著阿月這副神情,以為是剛才被母親叫去,有些被嚇到了。拉過阿月的身子,抱在懷裡,輕輕拍了拍他的後背。

“沒事了,以後母親的人叫你過去,你儘量找藉口不去或拖延,先找人通知我,然後再去,知道嗎?”

阿月的心裡上一刻彷彿掉進無底深淵,這一刻卻又好像抓到了浮木被人救起。

怎麼辦,他已經深深陷在沈雲昭的溫柔之中,他開始沒那麼灑脫,他開始害怕了。

若有朝一日沈雲昭不要他了,他真的能好好的活下去嗎?

剛才沈雲昭和他母親的對話,還言猶在耳。

‘不過是個玩意兒……’

是啊,他本來就是這樣的角色,難道還妄想走近他的心裡嗎?

阿月輕輕回抱住沈雲昭的腰身。

自己何德何能,可以擁有這樣舉世無雙的人……所以,儘管只是暫時的,暫時做一段時間的替身,在他身邊,自己也心甘情願,甘之如飴……

兩人坐在出行的馬車裡,鳳非言一行角龍衛,騎馬守在馬車兩側。後面跟著的一輛馬車裡坐著竇沅還有陸秦。

“我說老竇,你可真是會享福,你這也算是一身的功夫,怎麼像個嬌滴滴的女人,還要坐馬車!我還得陪著你!”

“我說你別不識好人心啊!我想著讓老弟你跟著我坐馬車享受享受,你要是願意騎馬,你就趕緊出去,把屁股磨爛了我也不管!”

“嘿!算啦,我得在這保護你,萬一半路竄出來個打家劫舍的土匪啥的,可別讓您老人家受了傷。你受傷是小,耽誤了莊主的事兒是大。”

“你們家莊主都被你說成嬌滴滴的女人了,你還怕他?”

“誰,誰說了!竇老頭你可別造謠啊!”

“不是你剛才說坐在馬車裡的就是嬌滴滴的女人嘛!”

“我,我那是……嗨呀!我說不過你!”

“哈哈……”

一行人馬北上經過層巒疊嶂的群山,鬱鬱蔥蔥的樹木矗立在林間。北方的景色雄偉壯闊,不似南方小鎮般溫婉含蓄,卻別有一番粗獷的豪邁之情。

阿月被關在南館三年,之後雖然來到煙雲山莊,可是他所能活動的地方實在有限,實際上,他大部分時間都是待在湖心小築裡等著沈雲昭。頂多偶爾到靈樞館找華南星說說話。

此刻看著眼前的開闊的景色,阿月覺得一顆心都變作翱翔的鳥兒,自由飛蕩在這山野的林間,這廣袤的藍天。

阿月忽然有一種錯覺,好像他本來就是這般自在才對,他好像原本就屬於這廣闊天地。

看著阿月對外面的世界嚮往的眼神。沈雲昭從後擁住阿月的身子,在他耳邊輕聲說道:

“想不想去外面看看?”

阿月被這突然的酥癢之感弄的一個激靈,忙放下馬車上的圍裳,搖了搖頭。

“不,不是。”

生怕沈雲昭看見他這樣不知足的樣子,阿月急忙否認。

“可是,我想出去騎馬透透風,你來陪陪我吧?”

阿月抬起驚喜的眼眸,點了點頭。

護衛牽來一匹棗紅色的駿馬,那馬鬃映著日頭,泛著亮光,一眼就能看出是匹難得的寶馬。

阿月不自覺的走上前去,

“這馬,真漂亮。”說著就上手去摸。

“月兒!”

沈雲昭急喚道。卻在下一瞬看見馬兒靜靜地接受著阿月的撫摸。

阿月摸著馬兒的臉,竟一點也不覺得害怕,那馬“禿嚕嚕”打著響鼻,卻好像並不敢對他的觸控有什麼意見。

這馬叫逐月,是沈雲昭的坐騎。

“誒!今日你怎的這麼畏縮,平日裡除了莊主,不是誰摸都要吃它一蹄子嗎?”

錦兒在旁驚奇道。

同樣驚異的還有沈雲昭,逐月極有靈氣,也十分認主。

三年前,他又去了一次當初他與孤月分別的小山,卻意外在那裡發現了這匹好馬。馬兒身上掛著馬鞍,卻許久不見有人來領。沈雲昭在山坡上從白天坐到天黑,馬兒也陪著他待到天黑。走時,他問:“馬兒,我要回去了。你的主人也許不能來尋你了,你可願跟我走?”

馬兒打了個響鼻,便跟著他走了。從此成了他的坐騎。

可當初如此輕而易舉就跟著他走了的馬兒,卻從不讓他之外的人騎乘,甚至近身觸控都要被踢。三年來,阿月是第二個可以近身觸控它的人。

阿月摸著逐月的鬃毛,內心一陣興奮,回過頭問道:

“雲昭,我可以騎它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