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出幾日,雍州的訊息已經像長了翅膀悉數傳回京城,從沈嵐嘴裡得到訊息的沈詔此刻還在禁足中。

“此話當真?”

沈嵐低下頭道:“訊息是季懷遠遞來的,應當不會有錯。”

沈詔聽完沒說什麼,只是對他道:“本王知道了,去把韓將軍找來。”

“是。”

沈嵐不敢耽擱,出去沒過一會,就見穿著一襲黑衣的韓徵從外推門進來。

他一進來先是對沈詔行了禮,才出聲問:“殿下,出什麼事了?”

沈詔給他指了書架旁邊的位置。

“謝殿下!”

韓徵依言坐下來,就聽沈詔的聲音從他對面傳來:“韓將軍,恐怕咱們的計劃已經暴露了。”

“什麼!怎麼可能?”韓徵拿著杯子的手因為激動而有些微微顫抖。

見沈詔目光平靜,他又試探地開口:“怎麼會這樣?到底是誰走漏了訊息?”

“你先看看這個。”沈詔沒有回應他,而是把桌上一封已經拆開的密信遞給他。

信中只是寥寥數語,可韓徵卻看了足足有一炷香時間,看完,他問:“這信是……”

“是季懷遠送來的,前幾日季家二房已經被季家移出族譜,除了他遠在青川以外,二房所有人都被趕出靖國公府,而且還將季老夫人送進了雍州府的大牢。”

“這——”這個結果是韓徵沒有想到的。

“那殿下您的意思是季家已經發現了我們的計劃,接下來就要找我們的破綻了?”

“可屬下還是不明白,明明這些年都好好的,怎麼突然就被發現了,而且那裡不是還有您派去的細作嗎?他們到底是怎麼被發現的?”

沈詔皺了皺眉,指尖放在桌子上不輕不重地敲著,也不知道心裡在想些什麼。

就在韓徵耐心都快要耗盡的時候,忽然聽到他開口了:“我們在雍州的行跡已然暴露,要是再盯著,只怕會惹來麻煩。

韓將軍,這幾日麻煩你跑一趟,將那裡的線索都斬斷,不要留下任何隱患,本王現在尚在禁足中,後面的事情就要麻煩你了。”

“殿下放心,這件事就交給屬下了。那接下來我們該怎麼辦?要是這件事傳到聖上耳朵裡,那我們——”

聞言,沈詔卻是一點也不著急,而是問:“聽說父皇給季伏城封了官?”

韓徵不明所以,卻也如實道:“正是,現下旨意怕是已經到了雍州,聽說還是胡公公親自去的。”

他還沒得及細想,就聽沈詔的聲音飄進他的耳朵裡,正好窗外吹起一陣風,就連他說的話都帶著冷意。

“既如此,那就不要讓他回來!”

“可是,這是聖上親口下的旨,若是他就這麼死了,這對我們來說可是一件不小的麻煩……”韓徵還是有些擔心。

沈詔端起面前的茶杯,看著杯中沉浮的茶葉,語氣平靜,卻帶著殺意:“怕什麼,又不是我們動的手。”

說完,將杯中的茶水一飲而盡。

雍州.郊外。

一輛馬車在寬闊的官道上不緊不慢地走著,兩邊綠樹成蔭,河裡的溪水涓涓流淌,山谷裡到處都是嘰嘰喳喳的鳥叫聲。

季謹之好奇地掀開車簾,看著外面逐漸遠去的風景,臉上滿是羨慕。打從出生起,他還從沒去過這些地方,外面的一草一木都讓他感到無盡的嚮往。

“三叔母,這是哪裡啊?我們,這是要去哪兒?”

姜青隱此時正靠在馬車上閉目養神,兩隻眼睛緊緊眯成一條縫,看似睡著了,其實是在休憩,看起來很是愜意。

正因如此,季謹之才會出聲詢問,雖然這段日子以來,他與姜青隱相處的時間不長,可對她的脾氣和習慣也是能琢磨出一二的。

雖然她三叔母表面看上去嚴厲,又對任何事情漠不關心,可他卻明白,她其實就是嘴硬心軟,而且做事很有原則性。自她當了他的先生以後,他也學到了不少東西。

她雖然講得慢,但卻講很細緻、通透,比他在學堂時夫子教的都要仔細,而且還傳授了他一些課本中沒有的內容,令他受益匪淺。

也是因為這樣,他對姜青隱很是尊敬,不僅僅因為她是他的三叔母,更是他的良師益友。

聽聞再過幾日,她就要離開雍州,和他三叔父一起前往京城了。雖然他孃親說了,這是件好事,可跟姜青隱相處的這些日子,他還是有些捨不得,昨晚才大哭了一場。

結果今日一早,姜青隱就差了人過來說要帶他去一個地方,結果他沒有一絲猶豫,給安氏打了聲招呼,就匆匆出門了,就連早飯都沒來得及吃。

聽他問自己,姜青隱緩緩睜開眼睛,掀開車簾往外看了一眼,又垂手落下,說:“馬上就到了。”又看了一眼他問:“謹之,你想不想去北麓書院讀書?”

季謹之聽完,一下子瞪大眼睛,問:“北麓書院?三叔母說的是大周最有名,傳聞中由孔先生所創立的北麓書院?”

問完,就見姜青隱微笑點頭,雖然沒有開口說話,但她的表情和動作已經在告訴他,自己的猜想確實沒錯。

隨後,就見他興奮地指了指自己,問:“我…我也可以去北麓書院嗎?”

“當然!”

話音剛落,就聽姜青隱的聲音清晰地傳進他的耳朵裡。

簡短的兩個字,字裡行間卻是肯定,他也知道三叔母是不會拿這種事跟他開玩笑的。

“可…可是——”復又想起北麓書院招生從來不看出身、門第,以及他背後的勢力,就連皇家都得給幾分薄面,否則也不會把書院建在雍州這個荒涼之地了。

姜青隱卻是笑了:“你三叔母何時騙過你了?”

季謹之想了想,好像也是,遂不再說話了。

北麓書院建在雍州城西郊的梧山上面,書院歷史悠久,早在前朝時就頗負盛名,很多名門望族爭先恐後地去那裡拜師,結果都被書院拒之門外。

書院有條規定:凡事進書院者,不論貧富貴賤,也不論年齡與出身,所以這條規定一直沿用到本朝也是如此。

“小姐,到了。”

姜青隱點頭,對季謹之說:“走吧。”

一路上,季謹之心中還是有些忐忑,雖然姜青隱已經跟他說過了,可他還是覺得此事實在太過玄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