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仲芳這晚清點禮單,準備壽禮,又著人去問沈玉仙,可要一同往德慶公的府中去赴宴。

沈玉仙想著德慶公的夫人每次見她,總要問怎麼還沒懷上之類的,一時就不想去赴宴了,只推說身子不適。

夏仲芳見沈玉仙不準備一起過去,也不勉強,正要安歇,呂八娘卻來了。

呂八娘手裡舉著針線,嚷道:“王妃,我想給娃兒做件衣裳,可是做了幾天,總不成樣子,你要幫幫我!”

夏仲芳一見呂八娘手裡那截像袖子又像衣身的物事,差點就笑出聲來,只握住嘴道:“八娘,針線這東西,要從小練起,你不過學了幾天,想做娃兒的衣裳,那是不成的。”

呂八娘沮喪道:“我已學了兩個月,不止幾天。”

“你學半年,能繡個帕子就不錯了,衣裳什麼的,就不要想了。”夏仲芳笑著安慰道:“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強項,你的強項不在這上頭,就不用強求了。”

呂八娘嘆息道:“老方也是這樣說。”

夏仲芳見呂八娘自己過來,怕她亂跑有個閃失,忙喊青竹送她回去。

錢婆子服侍夏仲芳安歇,少不得又嘮叨道:“王妃,王爺間中也過來,你就該想法子留下他,再這樣冷著王爺,到時被別人乘虛而入,後悔可就來不及了。”

夏仲芳不語,躺到床上時,倒是思量了良久。

她第二日起來,見靈芝提了籃子,要到園子裡擷花,便一把搶過籃子道:“你留著看房子,待我去擷花。”

靈芝笑道:“王妃是想逛園子罷?園子裡花紅柳綠的,倒是好看。”

夏仲芳笑道:“是想單獨逛逛,你們別跟著!”說著挎了籃子走了。

靈芝才要再說什麼,就見夏仲芳去遠了,只得搖搖頭,轉頭和錢婆子道:“王妃這是想幹什麼呢?”

錢婆子笑吟吟道:“園子裡擷花回來,自可以經過王爺的書房。王妃這是想跟王爺和好呢!”

靈芝一聽,也高興起來,雙手合十道:“謝天謝地,王妃想通了就好。”

夏仲芳從園子裡擷了花,果然繞近路,提著籃子路過沈子齋書房門前,正好書房門一響,沈子齋推門而出,和她覷了一個對眼,夏仲芳便開口道:“王爺早!”

沈子齋瞥一眼夏仲芳,見她頭上簪著鮮花,打扮得清新可人,心下暗喜:知道著急了,一大早就跑來書房門口勾引本王!

夏仲芳見沈子齋只點點頭,不再搭話,突然有些沒意思,提著籃子匆匆走了。

沈子齋見夏仲芳就這樣走了,不由愕然,擷了一大籃子花,居然不順勢進本王的書房,給書房裡的花瓶插幾朵花,再順便那個……

夏仲芳走了一段路,也有些感慨,早知道王爺不理自己,就不來擷花了,這下好了,真沒臉。

她才回到房中,韋清眉卻是來了。

韋清眉因知道夏仲芳和沈子齋還沒和好,有些心焦,特意過來相勸幾句。

正說著,史碧雲進來拜見夏仲芳,待她退下,韋清眉便問道:“她是誰?”

夏仲芳便把史碧雲的來歷說了。

韋清眉道:“芳娘,你念舊是好事,但王府畢竟不同別的地方,且王爺身份特殊,你這樣領了人回府住著,有些不妥的。再者,我觀這位雲娘子,雙眼閃爍,不安於室呢!只怕不是什麼好的。”

夏仲芳不以為意,“我會著人留意她,過幾日就送她到胭脂鋪裡去。”

韋清眉道:“她和你本是閨蜜,現好容易住進王府,見識了繁華富貴處,還會甘心去胭脂鋪當夥計?”

“哪她?”夏仲芳有些詫異,史碧雲難道還會起什麼心思?

韋清眉拍拍夏仲芳的手道:“芳娘,良善自然好,但也要看對著誰了。”

夏仲芳忙應道:“謝謝阿孃教導!”

韋清眉點點頭,又拉回正題道:“別再和王爺置氣了,趕緊想法子和好罷!”

夏仲芳咬唇道:“我早上擷花,經過他書房外,他也不理我,叫我怎麼做呢?”

韋清眉愕然,隔一會失笑,戳夏仲芳的額角道:“你呀你,讓阿孃怎麼說你呢?”

她笑得一會,終是俯耳道:“夫妻床頭打架床尾和,你須得……”

待得韋清眉告辭,夏仲芳準備一番,便把喆哥兒交代給沈玉仙照管,她和沈子齋一同到德慶公的府中赴宴。

她有心跟沈子齋和好,這趟出去,神色便柔和許多,也多說了幾句話。

沈子齋偏生不再趨就,只淡淡的,依然客氣著,心下卻暗爽,叫你不理本王不理本王,現下難受了罷?

這一晚,沈子齋心情好,卻是多喝了幾杯,回來時,也不騎馬,只和夏仲芳同坐在馬車內,一時俊臉微紅,心裡也癢絲絲,偏生坐得端正,表示自己是正人君子,不會亂來。

夏仲芳見他作狀,不由自主哼一聲,裝吧裝吧,看你能裝多久?

沈子齋偷瞥夏仲芳一眼,見她也是喝了酒,兩頰醉紅,嬌顏如花,美豔不可方物,不由心頭一跳,有些口乾舌燥,很快又移開眼睛,暗道:這回不能再服軟了,再服軟,又叫她上鼻子瞪眼的。

一時馬車到了王府門前,蘇良等人迎出來,見沈子齋微醉,忙扶了他進去。

進了王府,夏仲芳見蘇良扶著沈子齋往書房的方向走,不由動動嘴唇,卻什麼也沒說,自行回房。

沈子齋在書房中沐浴完畢,躺到床上時,哪兒睡得著?只想著夏仲芳今晚的模樣,越想越燥熱,一時就爬起來,在燈下看書,只把書拿倒了,半天才發覺。

綠夢見沈子齋還不睡,就進來問道:“王爺可要倒茶?”

沈子齋擺擺手,想一想又吩咐道:“你去瞧瞧,看看王妃歇下沒有?”

綠夢應了,親過去夏仲芳那邊看了看,見房中還有燈光,知道夏仲芳還沒睡,就令人通稟,進去見了夏仲芳,笑道:“王妃,王爺睡不著,只讓我過來看王妃安歇下沒有呢?”

夏仲芳哼道:“他自己不會過來看啊?”

綠夢一聽這話,不由笑了,王妃這是自動求和,想讓王爺過來?

待綠夢走了,夏仲芳忙收拾打扮一番,芳心有些亂跳,又自己揉胸口,暗道:今晚是喝多了,莫名地,就想他……

沈子齋那裡,聽得綠夢稟了話,眼眸便暗了暗,只掙扎猶豫著,去不去呢?上回她打了本王一巴掌,現下本王這樣輕易就服軟了,保不定下回她更過分的!

罷了罷了,她是本王的王妃,本王不寵著她,誰來寵著她?

沈子齋自己安撫自己,很快就換了衣裳,也不提燈籠,踏著月色就往夏仲芳這邊來了。

他才到院子外,遠遠的,就見一個窈窕的身影站在廊下,看穿著,正是夏仲芳,不由暗喜,卻故意慢慢走著,想引夏仲芳著急。

站在廊下的,卻是史碧雲,她身上穿的,是夏仲芳賞賜的舊衣。這會一抬頭,見沈子齋來了,她明知道夏仲芳在房中,依然不捨得避開,卻是不由自主去迎沈子齋,一時失神,腳步就一滑,赼趄了一下。

沈子齋本來慢慢走著,見站在廊下的人滑了腳,一下就飛奔過去,伸手扶住道:“怎的這樣不小心?”

“王爺!”史碧雲不意沈子齋會來扶她,一時狂喜,嬌顫顫喊了一句,偎進沈子齋懷中。

沈子齋今晚喝得半醉,回來時雖喝了醒酒湯,酒意並沒有全消,且史碧雲身量和夏仲芳差不多,又穿了夏仲芳的衣裳,他一下就認錯了,待飛奔過去扶住時,已知道不對,這會聽得聲音,再低頭一看,才看到懷中的並不是夏仲芳,而是史碧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