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知蘇漫懷孕了,家裡都很高興。
都知道駱梓青忙得顧不到蘇漫,蘇士則每日裡給蘇漫做晚餐。
裴雯莉怕親家辛苦,請了一個做飯很合蘇漫口味的阿姨,偶爾蘇漫如果想吃老爸做的菜了,蘇士則就從家裡做了送過去。
駱奇疆夫婦則給蘇漫轉30萬過去,讓她不要省錢,拿著孕期補補身體。
裴雯莉說,“女人生孩子很辛苦的,要選最好的醫院,不要為了排隊那些的去折騰,太受罪了。”
兩位媽媽最後幫她挑選了國婦嬰的分院,在b區,生完直接可以住那邊的月子中心。
裴雯莉是這麼說的,“對漫漫好,就是對梓青好,就是對未來孩子好,既然是一家人了,就不必分那麼清楚。但以後帶孩子之類的事情,我們可以出錢,參與就算了。”
蘇漫跟周雅韻說起的時候,周雅韻也表示,“我和你爸爸商量過了,等寶寶出生了,我們也是經濟上補貼你們一些,畢竟現在孩子都金貴,但是照顧的話,我和雯莉可以幫著白天輪流來看看,但終究孩子是你們自己的,教育也好,培養也好,還是以你們為主。給你轉了20萬,你生孩子,買東西,都要用的。”
蘇漫坐在駱梓青辦公室,同他絮絮叨叨這些。
駱梓青道,“現在父母支援我們,為我們分擔,以後他們老了,我們為他們養老。”
蘇漫道,“那是肯定的,多希望爸爸媽媽永遠健康年輕,永遠不老。”
駱梓青摸摸她的頭問,“懷孕了有什麼不舒服嗎?”
蘇漫說,“還行,也沒有什麼孕吐反應,就是容易困。”
駱梓青今晚有應酬,要陪孫儒林同市公安局新任局長席海吃飯。
他說,“晚上早點睡,不用等我。”
蘇漫靠在他身邊,看他工作,那一臉認真的樣子,讓她沉迷。
捧著他的臉就親了下去。
駱梓青回吻她。
共處時刻,溫馨而甜蜜。
小張哥給民政局送了下午茶,給蘇漫發了訊息,蘇漫於是不打擾駱梓青工作,起身走了。
從駱梓青辦公室出來,在門口,遇到了紀子洲。
蘇漫還不顯懷,走路依然輕快。
看到他,她同他笑著打了個招呼道,“紀局好啊。”
紀子洲站在那裡看她,微微點頭問,“預產期是什麼時候?”
不知道紀子洲是何時知道自己了懷孕的,不過共同好友這麼多,知道也不足為奇。
她說,“是明年2月。”
紀子洲點點頭,沒有再說,走過去敲了敲駱梓青的門。
蘇漫走了,從身後看,沒有任何懷孕的痕跡。
進了駱梓青辦公室,駱梓青笑道,“來了啊,請坐,我讓小周給你泡茶。”
兩個人在沙發上,各自坐下。
紀子洲道,“駱書記,向您報告一個事。”
駱梓青抬了抬手道,“紀局客氣了,請說。”
紀子洲道,“昨天治安支隊出了個事,有一家ktv的老闆,舉報了治安支隊的副支隊長程崢索賄。結果晚上,被程崢帶人抓走,拘留了。”
駱梓青挑眉,等著他繼續說。
紀子洲道,“這件事,目前外面還沒有人知道。”
駱梓青問,“劉局呢?”
紀子洲道,“劉局知道。”
駱梓青問,“有什麼特殊情況嗎?”
紀子洲道,“關係市局,程崢是市局指揮部主任程景聲的兒子,會比較麻煩。”
駱梓青點頭道,“我知道了。”
兩個人又說了些別的事,紀子洲才起身走了。
臨下班,區委辦主任梅東平打來電話,表示孫書記6點左右到。
駱梓青算好了時間,提前到達了約定的餐廳。
席海這裡,是政治部主任蔡正邦提前到了。
兩個人很早以前就認識了,當時駱梓青還在企業。
站在一起等領導,蔡正邦問,“不介意我抽一支吧?”
駱梓青抬手,示意他自便。
蔡正邦抽著煙問,“怎麼樣,最近,忙不忙?”
駱梓青道,“忙啊,你也忙吧,幹部教育整頓,肯定是你具體操作了。”
蔡正邦道,“是啊,上面壓得緊,說去年破獲的涉黑案件那麼多,除了你們那個嚴偉明,其他一個局級以上的保護傘都沒打下來,涉案金額倒有億,怎麼可能呢?”
駱梓青道,“這是紀委在查的事情吧?”
蔡正邦點頭道,“公安部紀委派下來查了。”
駱梓青道,“賀部長不是在上面麼?”
蔡正邦道,“是啊,這事兒是歸他管。”
駱梓青挑了挑眉,明白了。
蔡正邦道,“席老大是黃部長欽點的。”
駱梓青點了點頭。
表面看是正常工作,背地裡卻是兩派人馬的政治鬥爭。
沒一會兒,孫儒林到了,前後腳,席海也來了。
兩個人見面,席海很熱情,握了手,又互相擁抱了一下。
席海道,“孫師兄,好久不見。”
孫儒林道,“好久不見,恭喜啊。”
席海說,“運氣而已。”
兩個人讓了讓,一起上樓。
梅東平今天沒有陪著,只有駱梓青和蔡正邦兩個人相陪。
孫儒林和席海聊了很多以前的事,原來兩個人是同一個教授的研究生。
都是在職讀的,孫儒林是博士,席海是碩士。
那位教授,如今已經90高齡,還是國務院參事。
兩個人聊了許久往事,同門之誼,煞是深厚。
難怪先前孫儒林說,要給紀子洲安排個分局長,也不是難事。
話題扯了很遠,終於繞回正題。
孫儒林道,“小紀上次處理嚴偉明的案子,立了大功的。”
席海點頭道,“我知道,這方面,賀鵬程還是很有眼光的。”
孫儒林道,“政委空著太久了,梓青知道的,這陣子隊伍整頓,壓力很大啊。”
席海道,“劉宇人是不錯的。”
言下之意是,人雖然不錯,但幹事情上,有些猶猶豫豫。
孫儒林道,“當時賀部長對劉宇還是很關照。”
席海道,“我知道,你就是想勸我唄。”
孫儒林笑了,拍了拍他的背道,“我沒那意思。”
席海說,“黃部長也跟我說了,要平衡。但我這人就這脾氣,我一直覺得我不適合當官,但現在被架在這裡了,也沒辦法,不是我追求的。”
孫儒林道,“我知道。”
席海道,“老師一直說我,讓我跟你學,我要是學得會,我還是我嗎?”
孫儒林道,“黃部長也就看中你這點。”
席海與孫儒林碰了杯酒道,“不過師兄,你說得也對。”
兩個人還要說話,蔡正邦出去接了個電話,回來就皺起了眉頭。
席海看到問,“怎麼了?”
蔡正邦湊在他耳邊彙報了一番。
席海皺眉聽完後道,“怎麼劉宇不報呢?”
孫儒林挑眉。
席海道,“昨天你們區治安支隊一個副支隊長被舉報索賄,估計是積怨太久了,對方寫了舉報信,還寄去了中央督導組,今天督導組派人下來看了,當事人實名舉報,可人現在被拘在看守所了。”
孫儒林也皺起了眉頭,看向駱梓青。
駱梓青明白了,他問,“不知蔡主任熟不熟悉程崢?”
席海看向蔡正邦,蔡正邦答說,“是程景聲的兒子。”
席海一拍桌子,孫儒林連忙拍了拍他的背道,“別急,先消消火。”
席海罵了聲娘。
孫儒林問駱梓青,“這事兒你知道?”
駱梓青道,“下午紀子洲來跟我彙報過,正想明天找劉宇來問問的。紀子洲當時同我說這個副支隊長和市局有點關係,因為公安的人事我一般不過問,只是知道是他。”
聽了這話,席海和孫儒林都有些意外。
席海道,“小紀腦子倒是清楚,梓青啊,黃部長跟你爸爸也很熟,你說說,小紀,劉宇,這兩個人怎麼樣?”
駱梓青道,“紀子洲思路清晰,能力很強,劉宇經驗豐富,為人重感情。”
孫儒林聽著駱梓青的回答,點頭讚許。
席海道,“師兄,你帶出來的人不錯啊。正邦,你多學著點。”
駱梓青連忙道,“蔡主任是我前輩,幫了我很多。”
孫儒林笑了笑說,“小紀還是不錯的,我們這裡出了這麼大的事,隊伍還是要穩定。席海,我們這麼熟,我就有話直說了。小紀業務強,把得住方向,你全市層面公安隊伍配備,也有年輕化要求的,我這裡也需要熟悉情況的人,把後續的事情處理穩妥。”
席海點了點頭。
孫儒林又道,“老師一直說,你是我們裡面能力最強的,但他也是最擔心你的。有時候,謀事也要謀身。背景再硬,得罪了不該得罪的人,一樣會遭殃。你想想陸譯偉,對不對?誰也不能保證自己上面那位一定是乾淨的,有時候,該顧忌,還是要顧忌些,否則,誰也保不住誰。劉宇在分局待了五六年,時間也太長了,他又重感情,可以去市局交流交流。賀部長走了,你該給的面子總也要給的嘛,與人方便與己方便,老師不是一直這麼說嗎?”
席海點頭道,“我知道了,你跟我開口,我有什麼不明白的?後面讓你們組織部跟我們政治部對接。”
孫儒林同席海握手道,“那就多謝了。”
席海擺手道,“什麼話,你是我師兄,坦白說,用人上的運籌帷和包容,我不如你,還得向你學習。”
兩個人又喝了杯酒,席海要去處理督導組的事,駱梓青也收到了辦公室的通知,同孫儒林報告了,也就各自散了。
同一天,臨下班的時候,劉宇把紀子洲叫去道,“程崢這事兒,得幫他圓過去啊。”
紀子洲道,“我知道。”
劉宇道,“程景聲是我好多年的兄弟了,他剛剛問我,這陣子賀老大在哪兒,讓我來問問你。”
紀子洲看著劉宇,淡淡一笑問,“他為什麼自己不來問我?”
劉宇一窒。
紀子洲道,“父親知道他想去北京找他求助。”
劉宇問,“所以?”
紀子洲道,“可以想到的答案,不是麼?”
無非是賀鵬程不想見程景聲而已。
劉宇深吸了一口氣,他掏了半天口袋,紀子洲從口袋裡拿了一包軟中華給他。
劉宇挑眉,“你不是不抽菸。”
紀子洲道,“必要時候我也發煙。”
劉宇拆了那包煙,敲了一支出來,點了。
紀子洲道,“幹我們這行的,什麼髒東西沒見過,別大驚小怪。程崢的事,我看很難。”
劉宇問,“為什麼?”
紀子洲不答。
過了很久,劉宇才說,“我知道了。”
紀子洲回到家,推門進去,客廳裡,冷冷清清的。
突然想起下午,從駱梓青辦公室裡走出來的少婦。
她不再是馬尾,而是將頭髮盤起,也許過陣子,會因為懷孕而剪短。
也許,在她的家裡,她會走出來,為駱梓青遞拖鞋,也會抱著駱梓青的脖子,說話親吻。
他們的孩子,過不多久,就會蹣跚學步,圍在他們腳邊撒歡。
再回神,只有一室冰冷。
洗了澡,進了房間,賀沁在打電話。
看到他回來了,賀沁說,“今天還挺早的麼?”
紀子洲嗯了一聲。
沒一會兒,秘書小顧打來電話說,程崢的案子這次被中央督導組盯上了,市局要求馬上過去開緊急會議,討論後續處置。
紀子洲剛換了衣服,坐在沙發上。
接了電話,只能又起身,從衣櫃裡拿了一套夏常服。
賀沁大著肚子,躺在床上看他又拿了衣服出來,便問,“幹什麼去?”
紀子洲道,“臨時有個急事。”
賀沁氣道,“什麼急事,非要這麼晚去辦?你下面沒人了啊,公安分局離開你就不轉了?”
紀子洲背對著她,脫了上衣,穿上白襯衫,扣著襯衫的扣子,動作不緊不慢。
賀沁見他又是這種不理不睬的態度,坐起了身來,氣惱地把電視遙控器甩在他背上道,“你說呀,什麼急事?!”
紀子洲穿好了衣服回身,撿起了遙控器,放回到了她的床頭櫃上,忽然俯下身問她,“你還記得那個程崢嗎?”
賀沁一愣。
程崢是市局公安指揮部主任的兒子,先前一直追求她。
不過,她只是把程崢當備胎,有需要的時候,讓他幫著辦點事。
當年,程崢的父親就是靠著自己父親賀鵬程起來的,所以程崢對她一貫俯首帖耳。
賀沁不知道紀子洲為什麼突然在今天提起這個人。
紀子洲笑了笑,對她道,“你可以看看他的微信頭像。”
賀沁開啟手機,看到程崢的頭像變成了空白。
她問,“他怎麼了?”
紀子洲繼續道,“前幾天,他問當事人索賄,被對方舉報了,他把人抓了,現在這件事被中央督導組盯上了。我曾經告訴過你,別讓這人幫你辦事,你還記得麼?”
賀沁驚問,“他被抓了?!那他爸呢?”
紀子洲點了點頭道,“所以,我要去處理這件事。”
賀沁抓著他的手臂問,“跟我爸有關嗎?”
紀子洲的眼睛認真地看著她,每當他用這種眼神看她,賀沁就覺得心慌。
紀子洲道,“你要相信,父親能夠在官場屹立不倒,自有他的手段。”
賀沁的臉色變了變,她又問,“會影響你嗎?”
紀子洲笑了笑,抽出了自己的手臂,撫摸著她的頭髮道,“以後有事,交給我辦就可以,有些人接近你,別有目的,得防。”
賀沁不說話。
紀子洲關了門,站在走廊裡,只覺得疲累。
穿了鞋,拿著車鑰匙出門,賀鵬程打來了電話。
紀子洲接了。
賀鵬程道,“程崢的事情我知道了,你就公事公辦,不用留情面。”
紀子洲說了聲好的。
賀鵬程沒有再說,便掛了。
新車被老龐開回去停了。
紀子洲開著原來那輛帕傑羅,外間的天色,早已黑透。
他望著墨黑的夜空想,對賀鵬程來說,一條不夠忠心的狗,也只有殺了祭旗,方能解心頭之恨吧。
每個人都戴著假面生存,誰又知道假面的背後,究竟是人是鬼?
誰又會真的忠心於誰?
有時候居高位越久,奉承話聽多了,反而越天真,不是麼?
沒了程景聲,也就卸了賀鵬程一條臂膀,瞎了一隻眼睛,雙目昏聵、斷了臂的巨人,也不過如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