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興隆見姐姐給那婦人跪了下來,當即吃驚道:“李大哥,咱們還真猜對了。”

李不白提醒道:“還不趕緊將人請進來。”

“對對對……”柴興隆連忙快步跑了出去,對著梁鳳珍行了一禮,笑道:“晚輩柴興隆,見過林伯母。”

梁鳳珍詫異看著柴如意問道:“這是?”

柴如意連忙柔聲道:“這是我家弟弟,也是受了苦海的恩惠,特來此地送上一程。”

梁鳳珍眼裡一時間溫柔如水,對著柴興隆點了下頭,由衷的讚道:“柴家的後人,果然一表人才。”

柴興隆笑道:“林伯母見笑了,此處不是談話之地,咱們還是進客棧論事吧。”

梁鳳珍本想推辭,柴如意不由分說拉住梁鳳珍的手,柔聲道:“伯母,這裡涼風蕭蕭,咱們還是進去避避風吧。”

梁鳳珍執拗不過,任由柴如意走了過去,李不白這時也站在了門口拱手道:“林夫人,在下有禮了。”

梁鳳珍驚疑道:“這又是?”

李不白笑道:“林夫人不必驚慌,在下與苦海一見如故,一路行來也成了朋友,昨晚我還去獄中與他敘了舊、喝了酒的。”

梁鳳珍感激道:“小兒能有你們這些江湖朋友,當真是他的福分,小婦人在此謝過三位了。”

李不白笑道:“林夫人不必拘禮,按說我們與苦海交好,應屬小輩兒,還望林夫人不要太過客氣,來,進來喝杯暖茶吧。”李不白伸出左手,恭恭敬敬的將梁鳳珍請進了客棧,三人緩緩來到剛才的桌子前,柴如意從梁鳳珍手裡接過食盒與她的那食盒放在了一起,梁鳳珍定睛一看,嘆息道:“柴姑娘真是有心了,還未小兒做了刑頭飯。”

柴如意苦澀的一笑道:“當初苦海救我們一眾脫離火海,若是連這個都不能為其效勞,於情於理都說不過去。”

梁鳳珍點頭道:“唉!當年他姑姑嫁給你們二叔的時候,我們未能有機會出來相送,真是遺憾終生啊,唉……”不覺想起來,眼眶溼潤了,她那時候,林不謀怕人見了她說閒話,就不准她們母子出來吃喜宴,她心裡何嘗沒有委屈,但是以她柔弱的性格,怎敢違背林家的意思。

柴興隆低著頭給梁鳳珍倒了杯熱茶,嘆道:“唉!這事說來話長了,誰知喜事迎來了滅頂之災!”

柴如意連忙止住柴興隆再繼續說下去,在她心裡已經認定了,柴家的血案與這對苦命的母子無關,梁鳳珍更是不知這姐弟兩人此行是來向林家討個公道的,她雖聽說柴家被滅了門,但終究還是不知兇手就是林家人做下的,不免唏噓道:“唉!那事小婦人也聽說了,可恨那些賊子……”

柴如意連忙勸慰道:“伯母,今日咱們不提那茬了,咱們是來送送苦海的,別因為此事傷心氣惱。”

梁鳳珍嘆道:“好吧,柴姑娘善解人意,咱們兩家怎說也是親家,來了金陵何須住客棧?”

一聽親家兩個字,柴興隆身子滯了一滯,心中苦悶湧上了心頭,苦笑道:“親家與仇家也只差一字而已啊!”

梁鳳珍驚疑道:“柴公子這是何意?”

柴如意狠狠瞪了一眼柴興隆,後者自知多言,乾笑道:“嘿嘿……說了胡話,胡話……”

梁鳳珍看著柴興隆掩飾的樣子,心中猜到內裡必有隱情,不免問道:“難道說柴家的事與林府有關?”

柴如意連忙賠笑道:“沒有,伯母想到哪裡去了?弟弟昨晚喝了幾杯酒說的胡話而已,來,伯母茶要涼了。”

梁鳳珍接過柴如意雙手奉來的茶杯,眼神更加有些捉摸不透了,只好將心中事先放一下。

正在此時,門外傳來了敲鑼之聲“咚咚咚咚……”

“快來看啊,今日處決的犯人即將帶到……”一個嗓門比那敲鑼聲還要尖銳難聽,竟在街上爆發開來,不過這聲音彷彿有了某種魔力一樣,讓街上一下子多了好些人,漸漸地人群就聚在了一起,交頭接耳的議論紛紛,甚至更有人已經準備了好些天存下的爛菜葉子,就等今日使用了。

梁鳳珍端茶的手顫抖著,始終那杯茶也沒有喝上一口,只聽老掌櫃從廚房走了出來,喊道:“小丁子,饅頭準備好了嗎?”

這句話出口,李不白幾人當場臉色大變,柴興隆更是皺眉道:“楊掌櫃,難道你們要?”

楊掌櫃乾笑道:“前些日啊,就來了一家客官,帶著一個患了病的年輕人,就等今日了。”

梁鳳珍更是驚的臉色慘白,扶著桌子緩緩站了起來,這時那老掌櫃才看清這個婦人的樣子,支支吾吾道:“林……林夫人,您何時來的?”

正好這時那跑堂的小丁子手裡抓著倆白麵饅頭,一邊跑一邊笑道:“掌櫃的,兩個……夠嗎?”顯然等那小丁子出來,也看出了大廳的氣氛不對,最後說話的聲音都小了。

梁鳳珍沒有說話,只是冷冷的看著那老掌櫃,柴興隆上前理論道:“楊掌櫃,我們與林少爺都是要好的朋友,你為了錢,居然想要吃他的人血饅頭,這種做法是否太過於殘忍?”

楊掌櫃立馬心虛道:“柴小兄弟,老朽糊塗,但是那家人也在等這東西救命,況且上下都打點過了。”

柴興隆眉頭一皺道:“那你有沒有想過人家的親人會有何感想?尤其是林伯母,咱們常言道,身體髮膚授之於父母,那人身上的精血更是乃父母身上所流,豈能被別人拿來吃食?簡直有違人道!”

“哼!什麼人道不人道的?死了的人,能為活下來的人做些善事,也是勝造七級浮屠的,將來到地府也是會少受些刑罰!”六個武師打扮的中年人,手上各有一把寬刀,緩緩的走了下來,然後對那老掌櫃的冷聲吩咐道:“楊老頭,去做你該做的事,耽誤了我們少主人的用藥,你擔得起嗎?”

楊掌櫃當即就去也不是,不去也不是,一臉苦瓜樣,更是懇求著柴興隆。

柴興隆伸手止住楊掌櫃,抬頭怒視著那六個人,罵道:“簡直一派胡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