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本仁又給載淳把了脈,他的臉上越發憔悴,沒有血色。

慈安說,皇上不能一個人獨宿乾清宮了,這樣不是辦法。

當初就是為了跟我賭氣才挪過去的。

哎,我看呢,還是讓他搬回養心殿吧。

嗯,我聽姐姐的。

臣給皇上叩喜。

榮祿好奇問,叩什麼喜?

皇上是天花之喜,叩喜皇上。

要弄清楚到底是發疹子還是天花?

臣敢確定是天花無疑。

那該用什麼藥呢?我胸口像火在燒一樣,又悶又熱的。

請皇上盡力珍攝,等內熱一發散,就會好過些。

那要多久啊?

也不過幾天的事,請皇上千萬耐心呢。

你預備用什麼藥?

自然是良潤滋品,容臣細細斟酌,在擬方進呈,請皇上聖裁。

嗯。

榮祿接言,皇上請寬心,臣會細心謹慎,妥為照料一切。

你們跪安吧。

是。

本仁兄,借步說話。

是。

本仁兄,你真的確定是天花嗎?

榮大人如此重大的事情,我豈敢有半點差錯。

嚴重嗎?

榮大人,方才你也親眼看見了,來勢不輕,相當嚴重。

嚴重到什麼程度?

內經上說,不日之間,死生反掌,容大人請想,這怎麼會不嚴重呢?

萬歲爺,萬歲爺。

皇后來探望您了。

皇上。

他們說我得了天花了。

我知道了,皇上覺得好過點嗎?我看了脈案,只要熬過18天,皇上就萬安了。

這18天好難熬啊,真希望你能天天陪著我。

我何嘗不是這麼想,可是咱們心裡都明白,做不到的。

乾脆我跟皇阿孃說說去。

千萬不可以,一旦說了,我恐怕連來都不能來了。

為什麼?是不是皇阿孃對你說了什麼,還是他把我生病的事,都怪在你頭上了。

皇上,什麼都別想了,也別說了,好好靜下心來,等熬過這18天,我再好好地陪你,千萬,千萬不可以,不是難過的時候。

有時候,我覺得我們連一對民間的夫妻都不如。

張本仁著急的說,德公,光著急沒有用啊,得趕快想出對策才行?

張德立說,我還能有什麼對策,腰子都已經潰爛了,裡面都蓄滿了膿,一掀被子,那股惡臭可以把人燻死。

這麼說,已經入了膏肓了,你必須壯士斷腕,當機立斷,否則,將來所有的罪名都會落在你的頭上啊?

這一點我比你還要清楚,我也想當機立斷,可是我向誰去說真話呢?

當然只有恭親王。

該怎麼說,說多少,是原原本本的把話說清楚,還是應該有所保留呢?

照說就得說個透徹明白,將來萬一出了大事,也好有人出來幫你頂一頂。

哎,真難,叫我怎麼啟齒,怎麼開口啊?

德公,恭親王非常關切皇上的病情,一定經常召見你,只要逮住機會,沒有外人,你就得說。

通常都是有,外人不是軍機,就是御前大臣。

那就乾脆釜底抽薪,到恭王府求見。

恭王府的書房裡,奕訢說,張本仁。

在。

皇上的病情,你可要照實講,不用忌諱。

是,皇上的本源不足,不宜用太涼的藥,今天大解三次,有點拉稀,這也不是好徵兆啊,王爺有句話,我不知道該不該實說。

怎麼,有難言之隱?

是啊。

張本仁,我可把話說在前頭啊,到了這個節骨眼,如果你還不照實情說話,等將來出了大亂子,你可是自作自受,沒有人能幫得了你。

是,多謝王爺訓誨,我這就實話實說。